這一幕擱誰誰都得一頭霧水,更何況向來是生活在和風細雨中的肖母,見狀,晃扇子的動作停了,也顧不上自己跟這敦煌的天有多犯克,盯著江執,嘴巴張了又合,愣是半句話沒說出來。
好半天,目光又落在肖也臉上,有一瞬的懷疑。
肖也本就震驚,又瞥見母上這般眼神,頓覺內傷。但畢竟公眾場合,咖啡廳里的人又不少,發飆起來誰臉面都不好看。他扭過臉,恨得咬牙切齒的,“你大爺的江執,你是閑出毛了?過來攪合什么?棠棠被你弄哪了?”
盛棠也很想知道自己今天遭遇了什么。
早上連番的夢中夢,醒來之后就跟耗了大半元神似的,整個人都是精神渙散的狀態。
問及昨晚的事,沈瑤是目擊者。
“你可能是太累了,就蹲在塑像旁邊睡著了,江執抱你回來的。”她跟盛棠描述當時的情況,“你是一點印象都沒了?”
盛棠搖頭,醒了就是在自己床上了。
沈瑤半酸半笑的,“還是在自己男朋友懷里安全啊,睡得可真夠死的了。”
盛棠覺得這跟在誰懷里無關,好像自打0號窟出事后,她就總對睡著過程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以前她再累也不會有這種情況,別人抱她起來,坐車、回家,上樓,那多少都是有點顛簸的吧,擱平常她迷迷糊糊肯定是有印象的。
下午快出門的時候,她接到了江執的電話,要她來院里一趟。
盛棠看了一眼時間,覺得反正時間也夠,于是就先拐了趟院里。
然后,問題就出在這一拐上。
江執在實驗室,見她來了后一招手,“進來。”
她屁顛顛地進去了,往江執身邊一蹲,那么小的一只,跟鵪鶉似的,賠笑,“抱我上樓累壞了吧?多不好意思啊,你叫醒我讓我自己走唄。”
難得江執溫柔了一把,抬起戴著手套的手,手指往她鼻尖一點,“我喜歡抱你。”
鼻尖上多了個白印子。
他正在攪拌草灰。
盛棠聽了心里甜滋滋的,也沒擦鼻尖,起身走到他身后,兩條胳膊伸前摟著他,歪頭看他,“有男朋友可真好,上午沈瑤跟我說的時候我都能明顯感覺到她在酸。”
話說間,鼻子往他后頸里一蹭,干凈了。
江執被她蹭得心里癢,渾身的血液又蹭蹭往上沖。
他喜歡她日漸明顯的依賴,不像是剛確定關系那會,她對他的親昵完全就是個粉絲距離。看來要敲開盛棠這一根筋,時不時得逼一下,然后再給她時間去適應,漸漸地,她就習慣了。
“你叫我來做什么?”
盛棠心里想的是另回事兒。
去見肖母這件事雖說她坦白從寬了,但江執始終沒表明態度,現如今臨秋末晚,他這不點頭也不搖頭的反應落在盛棠眼里那就是默認了。
多深明大義的男朋友!
弄得盛棠對他十分內疚,因此免不了一番主動示好。
江執坐在那,就任由她跟只樹懶似的在他后背掛著,繼續手里的工作,“也沒什么太緊要的事,就是想提醒你,這陣子盡量少進0號窟。”
盛棠不解,盯著他側臉。
真帥…
江執繼續說,“睡得太死了,我懷疑你是之前受了窟里影響。”
“影響也沒事吧,你看祁余,之前瘋瘋癲癲的,現在不是沒事了?”盛棠想得開,“再說了,睡得死有什么不好?沾枕頭就著是最佳睡眠質量。”
“畢竟不是正常睡眠。”江執停下手里的動作,“再說了,小七,你要明白一件事,我始終是個男人。”
這話說的。
盛棠挺不理解,要不是男人她能喜歡嗎?
江執不疾不徐補上后半截話,“我不是每次把你抱上床都能做到清心寡欲,小七,你這是打算挑戰一下我的忍耐力?”
她一下明白他的意思了。
心悸。
想了想問他,“你真能有忍不住的那天?”
江執偏頭看她。
目光順著她的眼滑過鼻梁,落紅唇,再開口時嗓音略顯暗啞,“能。”
“那你下次直接把我抱你床上,又不是沒抱過。”她逗他。
江執看著她,冷不丁反手壓下她的臉,朝著她的唇輕咬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行動力令她驚呼一聲,卻方便了他伺機而入。
唇齒很快沾了他的氣息。
清冽,又有點淡淡煙草味。
盛棠沒推開他,相反沉浸其中,她喜歡他這樣,也喜歡他的氣味,每次親近都讓她覺得更了解他一些。在她眼里,江執原本就是傳奇、是榮耀,知道他跟薛梵的關系后,她對他更好奇。
他狂,他傲,他不合群,他毒舌,他不羈,但他對她也有耐性、有溫柔,還有潤物細無聲的關懷和授業,如此矛盾復雜的他,是不是都跟他自小的經歷有關?
江執先放開了她,呼吸明顯轉促,眼神深了幾許。盛棠意猶未盡呢,跟他抱怨,“再親會唄。”
這般出招江執沒料到,一愣,壓著她頭的大手一轉,輕捏了她的臉,“看出來了,你是典型的點了火就能跑的主兒,壓根不會負責。”
盛棠嘻嘻笑問,“你怎么知道我不會負責?”
“別招我啊。”江執氣喘得有點粗,抿了抿唇,“我可對你忍不了太久,所以你輕點在我面前嘚瑟,真到那天,你別怪我欺負你。”
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盛棠也慫了。
松開他,往他對面一站,中間隔著小土包似的草灰。她背著手,悠閑問他,“師父,您老人家還有什么叮囑的嗎?沒事兒的話我走了。”
“急什么?過來幫我干點活。”江執說著起身,摘了手套朝她一伸手。
“干活?現在?”盛棠心有疑慮,但還是走上前。
江執嗯了一聲,拉過她的手順勢把她按坐椅上,“把這點草灰拌完。”
“啊?我——”
“沒多點活,依你的工作效率很快完事。”江執說著,探身把手套戴她手上,然后從后面擁著她,“以后你得多在實驗室里待著。”
盛棠著實不理解,“這個活很有必要現在做嗎?你看我的衣服,我都沒穿工作裝,會弄臟的。”
其實她想說的是,草灰什么時候不能拌啊?她今天還要去見人呢,總不能灰頭土臉地去吧?再回家換洗未必來得及。
“當然,這些草灰我還等著用,至于你衣服…”江執低頭看了看,挑眉,“也沒所謂臟不臟吧。”
本來就一身灰蹡蹡的老太太服。
盛棠剛要反駁,江執就將工具放她手里,他的大手順著她的胳膊滑到她的小細腰上,似控似摩挲,嗓音含笑低沉,“好好干活,干好了,為師獎勵你。”
盛棠覺得自己又成了軟體動物。
江執見她默許,笑了笑,站直身,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然后離開了實驗室。
他剛出門的時候盛棠沒覺得什么,卻聽門鎖咯噔一聲。
盛棠先是愣了下,緊跟著起身走到門前,里面開不開,只能從外面開…江執一不小心隨手鎖了?
咣咣咣敲門,“哎,你把門反鎖了!”
門外沒動靜。
不可能走那么快。
盛棠覺得不對勁,又砸了幾下門,外面沒反應。
她一摸兜里的手機,沒了。
驀地反應過來,隔著一道門板扯脖子喊,“江執,你太過分了!”
隱約的,她聽見江執在笑,還有口哨聲,離她越來越遠…
肖也自然不清楚盛棠被騙的遭遇,還在咖啡廳巴巴地等著。
見著江執的瞬間,他本能地滋生出一絲不安來。
他就知道依照江執的性子不會袖手旁觀,當然,江執如果炸毛的話,他也有辦法對付。卻不想江執竟是這般清風徐來而至,這么一看,他一準是憋著一肚子壞水。
生性不羈驕傲,骨子里十足的腹黑。
肖母雖說驚訝,但好在迅速能調整狀態,出言提醒肖也的言語,“小也,文明點。另外,你說的那人是誰?”
沒等肖也回答,江執下手為強——
“棠棠,我女朋友。”他眼里似有笑,禮節的同時又有些強勢,“阿姨,今天我來,是想跟您具體聊聊肖也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