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九十九號一直按兵不動多是因我手里那個籌碼,你覺得我會拿她出來作交換?”
“這次就算了,絲絲和伊然已經為此付出代價,你的錯我就不再追究。不過,只此一次,下次再犯,不會再這么輕易就揭過!”
柳廣冷下臉。
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弒殺的氣息。
單是這一厲聲就有些嚇到柳郁,更別說他還提到他們失誤泄露身份的事。
柳廣沒有追究,讓柳郁有種,柳廣不追究他的錯,是對他莫大的寬容的感覺。
特別是,柳廣毫不掩飾的將這件事說出來,讓柳郁心里有了遲疑。
心底對柳廣生出的那點裂痕,突然就沒有那么明顯了。
可有些懷疑一旦埋下,哪怕暫時被忽略,它也是深埋在心底的。
只待時機一到,就會爆發出來。
“父親放心,不會再有下次。只是父親,絲絲當真…”柳廣凌厲的眸光掃過去,柳郁忙說:“沒、沒什么,我先上樓。”
“這次是我的錯,絲絲如果當真有什么不測,也是我的責任…”
“確實是你的責任。”柳廣打斷他。
柳郁身形一晃。
目光哀慟。
柳廣很滿意他的反應,繼續說:“這件事既然已經過去,就不要再提,不然只會一再提醒我,你曾犯過這樣低級的錯誤!”
“明知絲絲的脾氣還將這么重要的事告訴她,以致絲絲身份暴露,還連埋在敵人身邊多年的伊然也被發現,讓我不僅損失兩員大將,還失去兩個女兒!”
“阿郁,我一直很看好你,別再讓我失望。”
一句話,警告意味十足。
柳郁心神一凜。
垂下頭,“是。”
柳郁上樓,樓下除了那些站在周圍扛著武器的人,就只剩柳廣和黑曜。
“他們兄妹關系向來很好,您不該這樣直接告訴他。”黑曜緩緩出聲。
柳廣抬眸,“你是怕阿郁得知這件事,會對我心生怨恨,從而有背叛我之心?”
黑曜沒說話。
卻是給了柳廣他的回答。
告訴柳廣,他就是這么想的。
“阿郁的脾氣我很清楚,心中有些怨是正常的,但他絕不會背叛我,至少比之他從別人那里得知此事,我親口告訴他,他心中的怨會淡上許多。”
柳廣不知道的是,柳郁早在這之前就從別人那里得知這件事了。
“您又怎知他在您開口告訴他之前,不知道這件事?”黑曜不帶情緒的道。
柳廣卻是笑了,“曜兒,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藏得住情緒?以阿郁的性格,如果早知道這件事,一定會第一時間質問,他的性格,藏不住事,不像你。”
黑曜看他一眼。
沉默。
放在兜里的手卻輕輕握緊。
他這話,是在暗示什么?
還是只是單純的告訴他,黑曜很蠢?
想再去探究,柳廣卻已經收回視線,黑曜什么也看不出來。
于是,他開口:“先生,當時來到這里,您就說過幾天會帶我去見干媽,如今一個月過去,每次我提起,您都以各種理由推辭,您是不是壓根就沒打算讓我見到干媽?”
“曜兒,我不是說過你干媽最近身體不好,需要好好休養,不能有人去打擾嗎?”
黑曜目光深深,情緒不明,“正是因為身體不好,我才要去探望她,先生明知,看到我,干媽的狀態會好很多,卻遲遲不讓我去見她,您這樣,莫不是懷疑我了?”
“認真想來,好像還真是這樣,自從我來到這里,您雖允許我隨意走動,卻始終派人跟著我,也從不允我外出。”
“派人跟著你,是怕你不熟悉環境,讓人給你領路;不讓你外出,是外面不安全,九十九號一行人虎視眈眈,阿郁又生死未明,我的子女就只剩下你,我不允許你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
柳廣說這話時,看著倒是情真意切。
但黑曜沒有受到半分影響。
依舊面無表情神色無波。
柳廣看著他,似是低低嘆息了一聲,“曜兒,如果當初沒有你,我早就和鬼剎島一起消失,我手底下這么多人,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又怎么可能懷疑你?”
“既是沒懷疑我,就讓我去見干媽一面,不過一面而已,能花多少時間?如果確實不能打擾干媽,我遠遠看她一眼就行,不會靠近。”
看著柳廣,黑曜眼底似有一抹懇求的情緒閃過,“我已經快有四年沒見過干媽了…”
眼底的情緒閃得雖然快,卻足以讓柳廣捕捉到。
柳廣眸光銳利,就這么看了他幾秒,說:“也罷,我帶你去見她,不過你不能打擾她太久,她身體不舒服,得好好休息。”
以為黑曜會因此情緒激動,卻見黑曜面無表情的臉忽而冷了幾分,“您既如此關心干媽,為什么還要將她困住不給她自由?干媽的情況本就嚴重,需要多接觸新鮮事物才會有所好轉…”
“罷了,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您是個自私的人,從來只為一己私欲,從不為他人考慮,總打著為別人好的旗號,做的卻是別人最不喜歡的事。”
說完,也不管柳廣陰沉的臉,黑曜說:“我先上樓,您什么時候覺得可以讓我去見干媽了,讓人知會我一聲。”
柳廣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眼睛一瞇,“站住!”
黑曜停下,卻沒回頭。
“你怨我。”柳廣出聲,語氣肯定。
“您多心了,并沒有。”黑曜說。
仍沒回頭。
“我多心了?你回頭再認真告訴我一遍,你當真沒有怨我?”
黑曜回頭,卻是只看著他,沒說話。
眸中情緒復雜。
有些看不懂,有些能看懂。
譬如,他眼底的怨怪,能明顯的看出來。
“還說沒怨我?”
“既然你那么想見她,我現在就帶你過去。而今我身邊信任又可用的人已經沒有幾個,若是連你也和我離了心,我還拿什么來和九十九號斗?”
黑曜似是沒聽到他后半句話,只見他剛說現在就帶他去見殷瀟瀟的時候,黑曜眼睛就亮了。
“您說真的?并非和之前一樣騙我?當真允許我現在就去見干媽?”
柳廣銳利的目光在他臉上停頓幾秒,然后點頭。
黑曜就快步朝他走去,“那現在就過去?”
從來面無表情的人,臉上的情緒就算不明顯,卻也不難看出他的喜悅。
柳廣再看他一眼。
點頭,站起身。
兩人一道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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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