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顏家,主樓二樓某個房間。
顏瑾云已經換上睡袍,披了件外套就這么站在窗邊。
聽到顏瑾虞用關心的語氣問她怎么了,心里突然澀澀的。
“沒事。”顏瑾云說。
“就是想問問你,在殷家過年,肯定少不了要與殷家那一大家子一起吃大飯,有沒有人為難你?”
“當然,我不是關心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在別人家丟我們顏家的臉。如果被人為難了,也別一個人忍著,顏家雖遠不及殷家,出個面的資格卻還是有的,好歹祖母和殷家老夫人也是故交,顏家當真上門去理論,礙于面子,殷家也不會太過為難,會給顏家幾分薄面,總好過你一個人獨自面對。”
“再強調一次,你別誤會,不是關心你,都是為了顏家的面子。”
顏瑾虞一默,懶懶往床頭靠去,一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一手落在靠在她腿上之人的頭發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
“嗯,沒誤會,知道你是為了顏家。”
顏瑾云一噎。
氣著了。
她這么說顏瑾虞還就這么信了?
不是挺聰明能耐也挺大的嗎?怎么她說什么就信什么?
突然想到什么,顏瑾云剛有些生動的表情又黯淡下去。
她其實給顏瑾虞打電話并不全是為了這個,就是突然想打這個電話而已。
自從她執掌顏氏,家里的氣氛…
媽媽一開始對她冷嘲熱諷,爸爸對她冷暴力,現在,媽媽大抵是認清了現實,開始反過來討好她。
是的,討好。
一個母親對親生女兒用“討好”二字來形容,誰心里會舒服?
過年吃個大飯,弄得和公司員工聚餐似的,討好她,在她面前小心謹慎溜須拍馬。
她真想問一句,她到底是哪里給了媽媽錯覺,讓媽媽覺得如果不討好她,就會在這個家待不下去?
爸爸倒是沒像媽媽一樣討好她,卻依舊對她冷暴力。
她沒有奪爸爸的股份,還好好的經營公司,讓爸爸年終的時候分到的紅利更多,自覺已經做得夠好的了。
可是,都過去幾個月了,爸爸還是對她冷暴力。
好好的大飯,不是討好就是冷暴力,煩得她飯都吃不下。
她就想不通了,顏氏早晚是她的,她早點接手,讓爸爸退休悠閑不好嗎?
別人家都巴不得自己的孩子優秀,甚至有些家長各種威逼利誘,也要讓孩子進公司幫忙。
她所知道的家族有這種情況的不在少數。
孩子優秀不好嗎?
換了她,如果有孩子,孩子也能當大任,她就直接將公司扔給孩子,自己逍遙自在。
她知道,爸爸是氣她奪了他的大權,可當時的情況,她如果不那么做,顏家就毀了,難道過去這么長時間,爸爸還沒看透?
她覺得自己有點可悲。
說是父母嬌寵著長大,現在呢?不過為了顏家提前接手顏氏,爸媽從前對她的那些愛便不復存在了。
到得現在,她有一股氣堵在心口,悶得十分難受,卻連一個傾訴的人都沒有。
她是可以找封遠,可封遠的意義到底是不同的。封遠是男朋友…哦,現在還不是。
封遠的年紀也沒有比她大多少,如今剛進公司,壓力又很大。
她不想這個時候再將這些煩心事拿去煩他。
或許再過幾年,封遠強大了,能完全獨當一面,她會選擇依靠他,現在卻不行。
最終,她撥通了顏瑾虞的電話。
也不是為了傾訴什么,就是這種時候,她發現,她能找的竟然只有顏瑾虞。
分明顏瑾虞才是那個無依無靠的人,她是顏氏掌權人,北城第一名媛,該比顏瑾虞強勢才是,偏偏…
她居然有那么一瞬間想完全依靠顏瑾虞,將心里所有的事都對顏瑾虞傾訴。
好在她還算理智,沒這么做,不然得多丟人?
她已經不是活在爸媽保護下的嬌嬌女了,她是顏氏掌權人,而今的顏家是她當家。
想是這么想,話還是出口了,“姐姐什么時候回北城?”
看似正常的詢問,實則問出來,顏瑾云就有些懊惱了。
怎么感覺像是她很黏顏瑾虞,很想見到顏瑾虞似的?
“明天。”顏瑾虞說。
“明天會去一趟顏家,給你壓歲錢。”
顏瑾云:“…”
“誰要你的壓歲錢!我是小孩子嗎?”
“是不是小孩子,都得喊我姐姐,而不是我喊你姐姐。”
顏瑾云:“…”
“隨便你!”唇角卻止不住上揚,反應過來忙死死壓住。
她不承認她心里有那么一點點高興。
“我掛了!”
“云兒。”
顏瑾云掛電話的手一頓。
“才十點,約封遠表哥出去看煙火吧,我聽說北城時代廣場每年除夕都會放很多煙火,很是絢爛,會有很多人去看,我從小在外面長大,還沒看過北城時代廣場的煙火呢,去看了拍幾張照片發給我看看。”
“你沒想錯,就是我自己想看,而我又不在北城,你就是個跑腿拍照的。想著大晚上你一個人不安全,就讓你叫上封遠表哥一起,我還是很有良心的吧?”
顏瑾云沒說話。
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唇瓣緊緊抿著。
“趕緊去,明天看不到照片,壓歲錢減半。”
顏瑾云:“…”
“大晚上的讓我給你跑腿拍照,冷颼颼的,你可真良心。”顏瑾云“氣憤”的掛斷電話。
站在窗邊發了一會兒呆,最終,撥通了封遠的電話。
其實就算她不給封遠打電話,封遠也正準備給她打。
封遠其實不在封家,吃過大飯就開車出了門,此時在離顏家大宅不遠處的一處空曠地上。
他在那里布置了很多煙火。
大過年的,不好叫顏瑾云出來,本是想給她打電話,讓她站在窗邊看,卻接到了顏瑾云的電話。
時代廣場自然是沒去成的。
兩人就在這處空曠地自己點煙火觀賞。
另一邊,掛斷電話的顏瑾虞將手機放到床頭柜,靠在她腿上的人就雙手環住她的腰,仰頭看她,“想看煙火?”
顏瑾虞的手落在他輪廓分明的俊美臉龐上,“那種一閃即逝的東西,有什么好看的?”
“你如果想看,我可以陪你。”
殷家大宅煙火不斷,出門就能看到。
“不想。”確實不想,外面寒風凌冽,有什么好看的,與其去外面吹寒風受凍,還不如在房間里待著。
帝都不似北城,北城的冬天可沒有這么冷。
殷九燼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看著只披了一件松散睡袍的她,眸光忽而幽深。
“既然不想去看煙火,時間還早,我們就做點別的事。”
說著,翻身將人困住。
“剛才不是才…”
話沒說完,顏瑾虞的唇就被堵住。
“剛才是剛才,長夜漫漫,現在才是開始。”
翌日。
殷九燼讓人將早上回北城的機票改簽到中午。
睡到中午,顏瑾虞起來后整個人都沒有一點精神,午飯都是殷九燼端著喂的。
勉強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由殷九燼抱上車。
在車上,直接躺在殷九燼腿上又睡了。
除了在機場登機和下飛機時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由殷九燼牽著走,其他時候顏瑾虞都是睡著的。
她如此好的身體素質都這樣,可想而知昨晚殷九燼折騰了她多久。
程林已經提前回北城陪程叔程嬸過年,所以是他開車來機場接的兩人。
和隨行的林子木將行李放到后備箱,就一人坐駕駛座一人坐副駕駛,將車往顏家開去。
后座上,顏瑾虞整個人蜷縮在座椅上,頭靠在殷九燼腿上,閉眼睡得正熟。
殷九燼手里拿著程林剛遞過來的文件在看。
看完一頁,就垂眸看靠在他腿上的小姑娘一眼,唇角微勾。
看起來心情不錯。
等快到顏家,殷九燼才輕聲喊醒顏瑾虞,“小虞兒,到了。”
顏瑾虞雖然又困又累,卻到底是睡了幾個小時,現在已經恢復大半。
本就警覺,自然不可能聽不到殷九燼的聲音。
抬手揉揉眼睛,就緩緩睜開。
“到了?”還有些迷糊。
殷九燼將人扶起來,看到她這迷糊樣,沒忍住,湊過去在她唇角啄了一下,“嗯,到了。”
“還很困?困的話就回景山休息,明天再過來。”
“來都來了。”說著,抬起雙手拍拍臉醒瞌睡。
這“啪啪”的打臉聲,看得殷九燼嘴角微微一抽。
屈指彈一下她的腦門,“傻,醒瞌睡多的是法子,做什么要打自己的臉?”
顏瑾虞迷糊的眨眼問:“還有什么法子?這里又沒有水洗臉。”
“不用洗臉,我知道別的法子。”
“?”顏瑾虞一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捧著臉吻住了。
吻得還有點狠,確實很醒瞌睡。
這不,沒一會兒,顏瑾虞就嘴唇疼得瞌睡全醒了。
可憐了坐在前面的兩個電燈泡。
林子木和程林只覺得一陣牙酸。
好在見得多了已經漸漸免疫,不然…
他們其實早就想下車,不在這里吃狗糧,但怕打擾到殷九燼挨眼刀子,只能強忍著降低存在感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結束這個吻,顏瑾虞嗔了殷九燼一眼。
“你這樣,我怎么見人?”
看著她紅潤的唇,殷九燼眸光又深了幾分,不著痕跡的將視線移開。
再看下去,今天顏家怕是就去不成了。
“沒事,并不明顯。”
顏瑾虞才不信他。
從一旁的小包里拿出唇彩涂了涂,才下車,下車時還不忘瞪殷九燼。
殷九燼悻悻跟上。
一沾上她,他就不可自拔,這也怪不得他。
按響門鈴。
是顏家的管事傭人趙靈開的門。
看到站在顏家大宅外的人,趙靈一驚,猛地后退兩步。
是給嚇的。
盡管顏瑾虞離開顏家有一段時間,但趙靈心底那抹對顏瑾虞莫名的恐懼并沒有因她的離開而消散。
“大、大小姐。”
更何況顏瑾虞身邊還站著殷九燼。
“九、九爺。”
也不敢說等她去通報,就說,“您、您二位請進。”絲毫不敢將顏瑾虞當顏家的外人看待。
大年初一,顏家除了少數需要回家過年的傭人,都是在家的。
顏青玉和付雅自然也在。
知道顏瑾虞要回來,顏瑾云一整天都沒出過門,也沒做其他,就坐在主樓客廳里看電視。
所以顏瑾虞和殷九燼一來,她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本是要親自去給顏瑾虞開門,剛起身又坐了回去。
坐回去時,還很懊惱。
覺得這樣與她太不相符,像是她有多急切想要見到顏瑾虞似的。
雖是這么想,最終還是沒能坐住,起身準備到主樓外去等。
付雅一直在討好顏瑾云,又是水果又是小吃的,也察覺了顏瑾云的動靜。
“云兒,是有朋友來顏家做客?”
顏瑾云往外走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她,“是姐姐和九爺。”
付雅端著水果盤的手一抖。
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厭惡,同時還有一抹驚懼。
是對殷九燼的驚懼。
忙將水果盤放下,“云兒,我突然想起和幾個朋友約了打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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