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鉆牛角尖
撞開房門的殷九燼，入眼是黑漆漆的一片，好在他受過訓練，很快就適應眼前黑暗的環境，借著那一抹微弱的月光，他看到床上沒人，而浴室的門又是開著，里面并沒有人。
黑暗的環境下，看不清殷九燼的表情，但從他想打開房間里的燈，卻一連按了三次開關都沒能將燈打開，就足以看出他此時是驚慌的。
燈打開，突然的強光讓顏瑾虞下意識的抬手遮住眼睛。
隔著粉色的床幔，她能看到站在門邊的殷九燼，殷九燼卻看不到她。
殷九燼臉上的慌亂和眼底的驚惶齊齊落入她眼中。
彼時她的雙眼還因明暗交替的光線沖擊得有些睜不開。
心情本就煩躁，看到殷九燼因她露出這樣不符他性情的慌亂甚至驚惶，顏瑾虞的心情更煩躁。
瞧瞧，這就是她輕易就懷疑的人，他可是殷九燼，誰曾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而他這些不符他性情的情緒，都是因她而起。
所以說，她究竟是為了什么才會懷疑他的？
他都為她變得這么不像他了，還有什么不值得她全身心信任的？
顏瑾虞不知道的是，這事其實是她轉牛角尖了。
她會在殷九燼問出霍思雨那些問題時心生懷疑，并不是她不夠信任殷九燼，而是…殷九燼會那么關心一個于他來說無關緊要的霍思雨，和他的性情很不相符，難免就會讓人多想。
畢竟，誰能想到殷九燼會是個連女生的醋都吃的小心眼呢？
反正顏瑾虞是沒想到這一點，至于后面霍思雨的提點，自然是被顏瑾虞忽略掉了，她自己當時的情緒已經完全蓋過其他。
殷九燼生氣，她驚慌了。
這一驚慌，她貫常控制不住的煩躁情緒就又冒了出來，哪還會有心思去想霍思雨的那番解釋？
她想到的都是，她懷疑殷九燼這件事是她做錯了。
那她為什么會做錯？自然就會覺得是她對殷九燼不夠信任。加上殷九燼的生氣讓她有些手足無措，事情就演變了后面這樣。
所以霍思雨覺得這事都是殷九燼太小氣連一個女人的醋都吃造成的，一點兒也沒錯。
殷九燼在房間里看不到顏瑾虞，心底有多焦急，只有他自己清楚。
就在這時，有鈴聲響起。
是顏瑾虞的電話，停了十幾秒后再次響起。
不是來電，而是一條來自“阿風”的短信。
短信很簡短，即使沒點開，顏瑾虞也能看全內容：小虞，你現在大抵是鉆牛角尖了。
接著又來一條：情況小雨都和我說了，或許殷九燼待你真是不同的。
第三條：在你面前的殷九燼反常，也許并不是你所認為的反常。
第四條：想想小雨后來和你說的那些話。
四人認識很多年了，一起出生入死過無數次，都很了解彼此。
閔如風顯然是知道顏瑾虞不會點開手機看短信內容，才會將一段話分成了四條短信發送，保證她能看到。
三人也都很清楚，顏瑾虞只會在一種情況下不接他們的電話，那就是她的情緒控制不住，心情極度煩躁，又喝很多酸奶來壓制情緒的時候。
霍思雨將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閔如風，閔如風打這么多電話顏瑾虞都不接，稍加分析就能知道顏瑾虞眼下是個什么情況，以及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什么。
看到短信，顏瑾虞愣了一下。
就在這時，殷九燼已經循著手機鈴聲快步過來。
看到顏瑾虞那一秒，殷九燼全身僵硬。
小姑娘就這么坐在地上。
手機放在她面前的地上，此時還在響，他卻沒注意是誰的來電。
他眼里只看到，小姑娘旁邊是滿滿一盆的空酸奶罐，而她面前的地上還擺了幾罐，除此，她手里還拿著一罐打開的。
她身上還穿著今天外出穿著的那套衣服，她就坐在那里，雖是不顯狼狽，面色卻十分蒼白，一看就知道情況不是很好。
打從第一天見面，他就見識過她對酸奶的喜愛，一口氣喝了幾罐。
看到眼前這一幕，他蠢了都不會相信她這么沒個度的喝是因為對酸奶的喜愛！
知道是她喜歡的，所以程嬸讓人將酸奶送到景山以后，他特地去打開冰箱看過。
冰箱里的酸奶一共就二十多罐，顯然，都被她給拿上來了。
放在冰箱里，拿出來就是涼的，就算現在正值夏季，但女孩子夜里喝涼的東西對身體總不太好，更況她還一連喝了這么多。
且不說這些酸奶是不是涼的，就說她喝了這么多，胃也會受不住。
殷九燼心口堵得厲害，就這么看著她，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無疑，他是后悔的，無比后悔。
如果他回景山之后沒有把她晾著不管，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他一過來顏瑾虞就發現了，抬眸看他。
將他眼底的情緒看在了眼里。
自責、懊悔、心疼、無措…
很多情緒匯聚到一起，這樣的殷九燼，哪里還是外界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商界殺神”九爺啊！
“小虞…”
良久，殷九燼終于開口，只是他剛一出聲，就見顏瑾虞捂著唇站起身跌跌撞撞往浴室里跑。
或許是閔如風那幾條短信點醒了她，也或許是看到殷九燼讓她緊繃的心緒一下松了，顏瑾虞再也忍受不住胃里的難受，撐著洗手臺吐得天昏地暗。
殷九燼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舉步朝浴室走去，站在浴室門外，看到吐得眼淚都出來了的顏瑾虞，殷九燼覺得他活了二十四年，心從來沒這么痛過。
他將她接到身邊，是要好好照顧她的。
他，就是這么照顧她的？
她的電話還在響…
他生氣，因為她不信任他，也因為他覺得他在她心里的分量不及旁人。
可就是這樣的旁人，都比他關心她。
他甚至沒看出來她的不對勁。
這樣的他，又有什么資格要求她將他放在第一位？
不管繼續響的手機，殷九燼終是邁開步伐朝顏瑾虞走去，輕輕拍著她的背。
她吐，他守。
向來潔癖的人，此刻除了心疼和懊悔，再沒有其他。
顏瑾虞足足吐了十分鐘，吐得不能再吐她才停下，接著水龍頭的水洗臉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好在，心底那股煩躁慢慢散了。
這讓她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她真是…
分明不過一件小事，怎么就被她想得這么復雜了呢？分明那時小雨都給她解釋了。
如果不是阿風給她發這幾條短信點醒她，她是不是要一直這么鉆牛角尖下去？
果然腦子還是要經常動，不然人很容易變蠢。
當然，這或許也與她這總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煩躁有關，讓她無暇冷靜下來認真思考。
可嘆她還讓顏瑾云無論遇到什么事都要保持冷靜的頭腦呢，她自己都沒做到。
不過，經此，倒是讓她看明白了兩件事。
其一，殷九燼對她的占有欲極強，還十分小心眼，連小雨這個女生的醋都吃；
其二，知道了殷九燼在她心里的分量是真的很重。
顏瑾虞洗了臉漱了口，就這么撐著洗手臺有些虛弱的看著殷九燼，對他笑笑，“九哥別擔心，我沒事，這就和別人喝醉了是一樣的，睡一覺就好了。”
看到她的笑，殷九燼心里更難受。
定定看她一眼，罷了伸手將她攬進懷里。
什么都沒說，就這么緊緊抱著她。
嘴上沒說，心里卻對自己說，這樣的事絕不會有下次！
顏瑾虞本就難受，被他這么一抱，差點就整個靠在他身上。
突然想到她還沒換衣服，這套衣服她穿了一天，還沾染了血腥味，這會兒還穿著它狼狽的吐了，都不知道臟成了什么樣，才抬手輕輕推開他。
真的只是輕輕一推，她現在其實沒什么勁。
殷九燼就松開了她，可他明顯是不想松開她的。
他現在只想什么都順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