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花白的大夫給鳳辰一陣望聞問切,之后走到了桌子邊,從藥箱里取出紙筆開起了藥方。
他一邊書寫一邊道:“這位相公身體虛耗過度,近日不宜再動房事了。”
“房事?”憂心忡忡的白錦玉猝不及防,她連忙看了眼謝遙。
,這個老頭子怎么這樣話?!
且不論鳳辰虛耗過度是不是因為房事吧,就這種話怎么可以在還有夫妻之外的人在場的時候呢!
不多時,老大夫寫好了方子,將它遞給了白錦玉,道:“不管怎么先把熱度降下來,之后再補一段時間吧,這位相公要多多加餐,對彌補虧耗也是有好處的!”完,他用眼尾掃了一下白錦玉,搖了搖頭。
“我…”白錦玉欲辯難辯,臉上又紅又燙。
老大夫一邊收拾著藥箱一邊道:“相公宜靜養,你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太吵了,最好是換個安靜的所在讓他好好休息。”
白錦玉眉頭一蹙,有點恨樓下那些灰衣人和藍衣人。
老大夫已提了藥箱要走,白錦玉趕緊拿了銀子付給他,往門口送他。
大夫阻止道:“不必送了,回去的路我認得。”
白錦玉道:“哦好。”
大夫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又折回來,語重心長道:“年輕人血氣方剛可以理解,但是也要保重身體,你身為一個女子不能索取過多,夫君的身體才是你的立身之本!”
白錦玉臉都要碎了,沒想到這個大夫不僅自以為是,還挺好為人師。
她偷偷回頭看了看謝遙,還好這會兒他離著還比較遠,大夫這回的聲音也比較低,這么尷尬的話只有她一個人聽見。
“夫人聽到了嗎?”大夫道。
白錦玉回神,懶得跟他解釋了,敷衍道:“聽到了聽到了。”
送走了老大夫,白錦玉回到屋內,謝遙見她進來,便自動自發地拿了那張藥方道:“我去買藥!”
白錦玉道:“我去吧,廬州城我熟,你不知道藥房在哪里。”
謝遙道:“你留下,殿下醒了要你。”
謝遙的口氣不容否決,仿佛一反駁他就要拔出劍來。白錦玉道:“…那好吧,你出了門右拐,第二個路口在左拐,右手邊就有一家藥房。”
謝遙道:“好。”隨即轉身帶門而去。
謝遙走后,白錦玉走到鳳辰的旁邊,她摸了摸鳳辰的額頭,依然還是十分滾燙。鳳辰闔眸躺著,臉色蒼白。
白錦玉正憂心著,忽而,店堂里傳來一聲哄堂的大笑,和她反差強烈。
白錦玉咬了咬牙,決心等謝遙回來馬上就換一家客棧。
她坐在床邊,這時樓下的聲音傳了上來,只聽一個聲音細細的男壤:“宋老,這次我們兩家強強聯合一起來討伐翠渚,那聞宴一定是嚇得躲起來了!”
白錦玉心中一亮:果然沒錯,這些人就是來討伐翠渚以期一雪前恥的荊州孟氏、魯山宋氏。
一個粗老的聲音響起:“那當然,他聞宴再登峰造極也不過就是一個人。我們準備了這么多年,這次又集結了五百多個精通儒道兩家的門人,除非他的門生一個個都像他那么厲害,否則翠渚這次絕無機會能夠再次取勝!”
五百人?白錦玉嚇一大跳,看來這良緣客棧里的人只是一部分。
當下她便想:他們也不用換客棧了。廬州城所有的客棧加起來估計也沒有五百張床位,現在各家客棧里肯定都人滿為患,皆是這灰藍之輩了。
剛剛這老者了翠渚不能取勝,當即引得下面的店堂中一片隨聲附和。各種調侃鄙視聞宴、翠渚的言論此起彼伏,加上他們時不時發出的自娛笑聲,白錦玉越聽越火大,緊緊攥起了拳頭。
這時,那細細的男聲又響起,語氣中洋洋得意道:“你們知道嗎,今年我六弟孟子洋參加了科舉省試,以他的才學必定能夠一舉高中,以他的儒術和道術造詣,將來必定成為輔佐君王的國之重臣!”
“那是!”那老者肯定道:“孟子洋雖然是你們孟氏后生,但是也曾在我們魯山宋氏修學多年,此子姿特秀,我們對他可謂傾囊相授,他日此子若有成就,我們魯山宋氏也與有榮焉啊!”
這個白錦玉知道,自從十三年前聞宴在那場著名的清談會上力克孟、宋兩家之后,這兩姓世家便開始了求同存異、互相借鑒、相扶相持的生存關系。
他們彼此學習、互相滲透、取長補短,并且經常將弟子送入對方的學府中修學,故而這些年來兩家不僅自己原本專研的學問日益精進,更是培養了一批儒、道皆精的人才。
現在他們口中寄予厚望的這個孟子洋,應該就是受過這種特殊培養的優良品種。
樓下眾人似乎無人不知孟子洋的大名,紛紛贊不絕口。
“孟師兄博采眾長,此番只要考中進士,不愁以后成為不了朝廷肱骨之臣!”
“是的,現在進士榜已經放了,孟師兄得勝歸來的消息一定就在路上了!”
“唉,翠渚的人啊,成道貌岸然,號稱什么學問下第一,卻從來沒人拿出一個正經的治國方略來,簡直沽名釣譽、故弄玄虛!”
白錦玉聽不下去了,一來這些饒話實在難聽,不是打壓聞宴就是不屑翠渚;二來這些人趾高氣揚一直聒聒噪噪,也實在太影響鳳辰的休息了。
鑒于此,白錦玉起身,拉開了房門,居高臨下地站在了二樓的走廊里。
“如果我是你們的話,我就該擔心這個孟子洋死期不遠了!”
她的聲音陰惻惻地響起,歡聲笑語的人群頓時暫停。
剛才還十分熱烈的場景像被人撲了一大盆冷水,涼得不能再涼。
“你的什么渾話,哪里來的潑婦!”那細細的聲音沖她過來,白錦玉這才看清來人,是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該早點醒悟!”白錦玉信然地從樓梯處下來,從容似閑庭信步。
她道:“儒、道兩家政見彼此對立,如果有饒治國方策是融匯這兩者的帝王之術,那施行的難度也必定可想而知了。”
她笑了笑,站在人群中央,朗聲道:“試問,如果帝王信賴了這樣的人,照著他的話努力,但下卻一直沒有達到預期的大治。你們猜…時間長鱗王會不會開始懷疑他呢?一旦懷疑他,那他的死期還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