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腦子
方家餐桌旁，方星河坐在方諾亞旁邊，不吭不卑的坐著，孟旭要是很客氣的讓她吃菜，她也會很客氣的道謝。
跟兩年前比，她似乎沒有什么變化，似乎又有些變化。
“媽，我答應給我買包的呢？你都失約半個月了，什么時候給我買？”方婉婷的指甲上貼了夾片，銀光閃閃，拿筷子做事十分麻溜，根本不受影響。
孟旭看她一眼：“下午我就帶你去，順便把你的指甲片給卸了，你彈鋼琴還貼甲片，這鋼琴還能彈的好？這指甲磨著琴鍵，咯吱咯吱的不覺得難受？鋼琴那么貴，你就不擔心傷害鋼琴。”
方寒金哪里懂這些：“你管她呢，她這么大的人了，還不知道這些道理？這種小事，她自己會處理，別嘀嘀咕咕說了個不停，煩不煩啊？”
方婉婷得勝似的看孟旭一眼：“媽就是啰嗦。我不就是回來這兩天才做的指甲？我在學校又沒做，演奏會之前我會卸掉的！”
孟旭嘆口氣：“行行，隨你！”
方星河低頭吃東西，她一點都不喜歡孟旭，不過承認孟旭做飯很好吃。
方諾亞問：“那個好吃？那就多吃點。”
因為多了方星河，所以方家的晚飯吃的并不輕松，晚飯席間的氣氛比往常拘謹一些，沒法像之前那樣說說笑笑。
方星河不知道，她就是正常吃飯，也不打算跟眼前這些人多交流，再說了，她一點都不想留下來吃飯，是方諾亞非要她留下來的，她也很苦惱。
方諾亞看她一眼：“想什么呢？傻乎乎的。”
“你能不說話嗎？”方星河抬頭看他一眼，“沒人當你是啞巴。”
坐在方諾亞對面的方婉婷看兩人一眼，毫不掩飾的給了兩人一個白眼，她扭頭問：“爸、媽，我的演奏會我哥也要去啊。”
“肯定啊，”孟旭笑著說：“你畢業后第一次演奏會，肯定要去的。”
方寒金突然抬頭對方星河說了句：“到時候你也去吧，婷婷在國內的第一個演奏會，可以去聽聽，捧捧場。也相互學習一下。”
“專業不同，怎么學習啊，你真是會說笑。”孟旭笑著說了句。
“人家不是都說藝術是想通的，怎么不能學習？”方寒金被孟旭反駁，有點不高興，“婷婷臺上表演，臺下的人也是能看出彈的好不好。再不濟，也可以學習下臨場表現。婷婷接受過國外教育，總歸是不一樣的。”
方諾亞突然笑了出聲，“星河跟她學？能有什么好學的？邀請星河當下場攝影師差不多，去學習就免了，星河大學四年，在國內大大小小也得過好幾次攝影獎的人，國內什么大小項目組沒見過？還在乎一場私人籌辦的演奏會？”
這輕視的語氣，氣得方婉婷抬頭：“媽，你聽方諾亞說話，哪句是人話？”
孟旭瞪了方諾亞一眼，“怎么跟你妹妹說話呢？你妹妹在國外四年，容易嗎？知道你聰明，哪有這么貶低自己親妹妹的？”訓完方諾亞，又對方婉婷：“別方諾亞方諾亞的叫，沒大沒小的，他是你哥。”
方寒金似乎并不覺得現在的狀況有什么不好，他看了兩人一眼，“諾亞，你腦子我知道，那你也別覺得是人的都應該跟你一樣。你那腦子，海洲又能有幾個？婷婷就是個普通人，你護著點。星河呢，確實要聰明不少，兄妹三個，同心協力，以后在海洲什么事辦不成？對了婷婷，你哥跟星河開學就去國外讀研，你也知道一下，別到時候你哥走了，你還一頭懵。”
這是方婉婷第一次聽到這消息，她一臉驚訝的看著方星河：“她還能出國讀研？她不是都畢業了嗎？怎么還要再出國讀研？”
“就是畢業了，才有機會出國讀研。”方諾亞手托腮，笑瞇瞇的問：“怎么？有問題？”
“你說呢？”方婉婷氣得放下筷子，“有沒有搞錯啊？你知道讀研多貴嗎？一年怎么也要六十萬，還有各種開銷…”
“放心，星河因為大學本科的經歷比較豐富，履歷非常漂亮。外國人很喜歡富有冒險精神的學生，他們對于做出個貢獻是學生非常感興趣，所以她被錄取的時候，有兩家學校愿意提供全額獎學金，星河考慮到學校的綜合問題，最終選擇了半獎學金，”方諾亞笑瞇瞇道，“獎學金可以抵去一部分學費，不像你，學費是全額就算了，爸為了讓你能在開學之前擠進學校，額外多花了幾十萬美金，嘖，你現在有臉嫌棄別人？”
不等方婉婷說完，孟旭已經提高了聲音：“諾亞！”
她有點氣急敗壞，原因是在方星河面前失了方婉婷的面子，也掉了自己的臉，她覺得有些事，自家人知道就行，但是不能讓方星河知道，她知道了，豈不是給了她嘲笑婷婷的理由？
“都這么大的人了，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你不知道嗎？”孟旭氣急敗壞：“婷婷什么情況你不懂？現在說這些話，非得刺激她？”
結果，方諾亞還是老神在在的說了句：“刺激？怎么會？這不是她自己自找的嗎？除了她，別人還去不得國外上學了？比她優秀比她聰明漂亮有本事的人多著呢，她個個都管？笑話，星河為什么不能去國外讀研？人星河是憑本事考上的。”
方婉婷被氣得胸脯起伏：“方諾亞！你——”她看向方星河，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她讀研，學費還不是咱們家出？一年那么多錢，平白無故讓我們家多掏那么多錢，我怎么就不能說話了？”
孟旭垂著眼眸，雖然她從來沒這樣提出過反問，但是她的內心也是這么想的，國外讀研可不是小數目，兩年下來，學費加上吃喝拉撒，沒個幾百萬根本打開不下來，可這些話她不能說，她說了方寒金必然不高興，但是婷婷可以提出來，最起碼讓方星河知道，她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只是，方婉婷這話剛說完，方寒金突然就拍了桌子：“混賬東西！你怎么說話的？”
方寒金瞪著眼，保養再得體的人，到底也抵不過年齡的增張，他的頭發已經夾菜了些許白發。
“你讀書不要學費？你的學費花的理所當然，別人的就不行？星河是你姐姐，她上學花學費，不是應該的？你要是想上研究生，我也讓你上！”方寒金怒道：“當初你媽勸了你多久？讓你在同學校繼續讀，是你自己不想讀，非要回國，你現在不平個什么東西？”
方婉婷挨罵，她繃著臉，掉了面子，她惱羞成怒的把手里的筷子狠狠砸向方星河：“都是你！你無緣無故老來我們家？你以為我們家歡迎你啊？你每次來，我都要挨罵！還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你到底要花我們家多少錢？！”
筷子亂蹦，方星河躲了一下，一根筷子被掉在地上。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方婉婷：“要不你把你們家幫我教過學費的證據拿出來砸我臉上？扔筷子多危險？萬一傷到人眼睛，你這就是故意傷害吧？以后注意點。”
還以為她學乖了，沒想到還是這德性，果然人家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脾氣性格還真不是四年大學一上就能改正的。
孟旭覺得自己一肚子話想要說，方星河敢說沒拿方家的錢？婷婷不知道，自己可知道，方諾亞當初不是跟她要過銀行賬號？一個月好幾萬的生活費，當她不知道？
但是這些話她還是不能說。
方寒金的臉色依舊變得鐵青：“方婉婷！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話都敢說？這也是你姐的家！你能來，她就能來，你給我認清點現實，不知好歹的東西，你再扔一下東西，你就給我滾出去！還有，你姐只要愿意，她想讀到什么時候，都可以讀到什么時候，你別給你找難看，一天天說的都是什么狗屁話？”
方婉婷站在原地，被氣得眼淚啪嗒，她一把踢開餐椅，沖著方寒金喊了一句：“行，你要她就別要我，我走行了吧？”
轉身跑了出去。
孟旭愣了一下，“哎，這事搞的…”
她看了方星河一眼，趕緊追出去，萬一出事怎么辦？
方寒金氣得對著門說了句：“有本事就別回來！越來越不知好歹了，以為自己的大了，翅膀硬了，真是胡言亂語沒一句像樣的！”
他看向坐著的方星河：“你別聽婷婷亂說，你安心上你的學，不用擔心學費問題。”
方星河笑了笑：“我不擔心，我姥給我留了學費，我這些年也拿過一些獎學金，得過一些獎金，雖然都不多，不過好歹沒亂花我姥的錢，節約一點的話，我出國的學費應該是夠了。”
方寒金有些發怔，“你…你辛苦了。”
要說差別，以前他們都小，還真沒感覺，但是現在，方寒金明顯覺察到了三個孩子之間的差別。
可能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當初對方星河的關注度不夠，很多時候都把她給忘了，反而養成了這個孩子什么事都靠自己，不屈不撓的精神。如果說第一次得獎是運氣，那么后續接二連三，那就只能證明她確實比大部分孩子都優秀，脾氣性格雖然冷清安靜了一點，但是卻是個正常讓很多家長羨慕的孩子。
反觀方婉婷，那真是一個溫房里被慣壞的花朵，開了空調還要嫌棄溫度高了半度，低了一度，現在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壞，剛剛那些話，哪里是一個成年人應該說的？就算真想說也是憋心里，怎么能當著人面說出來？
方寒金是發自內心的唏噓，現在來看，星河顯然是一個扔在什么地方都能生存的人，婷婷卻不是，沒了家里的庇護，婷婷以后能干什么都不知道。
方諾亞就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似的，問方星河：“吃飽了嗎？吃飽了我帶你上樓，順便跟你說說開學以后你要帶的行李，國外海關有些禁忌，不能亂帶，要不然會被關小黑屋。”
方星河：“真的？”
“嗯。”
她急忙點頭：“好！”
方寒金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是因為孟旭那邊的基因不好？所以才生出了方婉婷這樣的性格？要不然，怎么諾亞和星河的性子就不像她那樣驕縱？諾亞也是在這個家里養大的，怎么他從上學的時候就一直名列前茅，甚至還能連續跳級，上哪個學校都是被人家爭著搶著要高中三年的學費都全免的。
婷婷就不是，從小到大就特別讓人操心，上學也是逼著學才稍有起色，一旦放松，她就會很快掉下去，初中高中，想都是最好的學校，可每次考試都差那么幾分，方婉婷從小到大的入學史，就是花錢買分史，初中是這樣，高中也是這樣，但是對外說，還只能說是考上的，要不然就丟了面子。
方寒金伸手撐著頭，再想想星河？雖然方式不同，但是上哪個學校都沒讓人操心過，就連當初高中轉學擇校，也是她自己完成的。后來聽封校長那樣說，方寒金其實還是有點小小的佩服，畢竟，那份膽識和勇氣不是其他孩子擁有的。
“爸，我們吃飽了，我帶星河上樓去了。”方諾亞放下筷子，帶著方星河上樓。
方寒金一個人坐在原地，只覺得頭疼無比。以前星河十幾歲的時候，沒什么感覺，可是現在，他明顯覺得方星河的未來，可能比方婉婷更精彩也更顯眼。
他現在想要維護一下父女之情。
“這么晚回哪去？”方諾亞瞪她一眼，“就騎你那輛轱轆巴掌大的自行車？你也不怕半路被人連人帶車提起來？”
方星河拿出手機：“我讓老年來接我。多大的事？我自行車要騎一個小時，老年來只要十幾分鐘，怎么了不行啊？”
“別折騰了，晚上就在家里睡。”
“那不行，我怕我睡不著，老年都不知道我到這里來。”她抬頭問：“對了，方諾亞，你是不是非要跟我一個學校？那約法三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