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洲大學學生會,趙小印正跟方星河匯報最新的進展:“…我們聯系了十幾家媒體,其中有一家媒體回應了,不過主動聯系的這個記者,自己說她是剛畢業的新人,那些熱門的專題輪不到他,所以他才想自己挖掘好的素材。就是說,他沒什么采訪經驗…”
方星河說:“初生的牛犢才不怕虎,好事啊。不錯,比我預想的進度還要快一點,已經有了一家,還差一家,繼續加油。”
“不過,他答應過來采訪,是因為我們告訴他們說,到時候我們學校的領導都會參加,人家才來的,所以我們學校領導真會參加嗎?”一個學校活動,能有學校重量級的領導參加,這意味著這個活動比較重要。所以這一點,也是對方看重的。
“這個放心,只要你找到媒體,我們肯定會讓學校領導參加。當然,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達成目的,你是個守諾的人。”
趙小印被夸獎,頓時信心大增,立刻說:“好的會長,我們會繼續加油的。”
方星河點點頭,趙小印再次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肖韌忍不住說了句:“趙小印變化挺大啊。”
方星河隨口應了句:“他本來就還不錯,只是以前沒在那位置上,大小決定輪不到他做,所以他就只能服從,時間長了,問題就出來了。”
肖韌咳了一聲,“也是哈。”他的視線落在方星河的腳上,問:“會長的腳好一點了嗎?”
“還行,只要不做劇烈走路的活動,問題不大。本來沒傷到骨頭,好像說是扭傷了筋,就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方星河不在意的說:“不是大問題,我現在就是以養為主。晚上有事沒事就捂捂腳,讓血液流通的快一點。”
肖韌“哦”了一聲,他低頭整理資料:“策劃和宣傳那邊的工作進展順利,人員也足夠,現在就是外聯部這邊的確切消息,一旦確認之后,宣傳部門就會放出媒體到場的消息,到時候,相信會給大家更多信心。”
方星河點頭:“所以趙小印的任務很重,他壓力大也正常。對了,如果團委老師那邊問,你就直接按照方案上的說法應付,如果你實在應付不過來,就讓老師來問我。”
肖韌聽了,頓了一下,抬頭看她一眼。
方星河說完,也沒在意,肖韌看她的時候,她正低頭回復短信。肖韌看了一會,半響他應了一聲:“嗯。”
方星河擔心的意外狀況沒有發生,趙小印順利完成了任務,找到了兩家愿意跟進的媒體,而團委老師那邊也沒有聽到學生間傳達的聲音。而方星河通過團委鄭老師,順利跟各學院的學生會鏈接,分別邀請到了各學院一些領導人參加現場的活動。
而學校領導得知當天有媒體過來,其中一家還是省級媒體,至于采訪的記者是新人還是老人,領導們可不知道,所以聽到團委那邊說學生會希望活動開幕的時候,學校領導能露個臉,幾個校級領導都應了下來。
一番宣傳過后,活動周五晚上七點舉行。
大禮堂的背景墻上,是巨大的活動主題,活潑俏皮的字體,猛地一看就讓人以為這是一場感恩主題。圍繞著字體周圍的,是各種面具的圖片,暗示著活動是一場匿名活動。
學校的各級領導坐在最前排,后面黑壓壓的坐著穿著統一校服的學生,海洲大學的校服就是最普通的那種運動款式,參加活動的學生開始入場,有人準備了紙條,有人準備了錄音,在活動組織方允許的范圍內,大家用各種辦法來參加活動。除此之外,組織方還在后臺準備了一些化妝道具或者服裝,允許參加活動的學生裝扮自己后上臺發言。
方星河坐在觀眾席上,肖韌正在現場指揮,活動的負責人策劃部長正跟肖韌匯報最新的情況:“來的人比預計的要多,那邊的意見箱已經被人投滿了紙條,我們還沒賽選紙條…”
“只做簡單篩選,把里面有些單純拍馬屁的紙條去掉,其他的保留,要不然活動的意義就沒了。”肖韌說:“另外,那兩家媒體的記者到場了嗎?”
“來了,正在做攝影準備。”策劃部長說:“哦,那邊那個就是其中一家的,還有一家在后面…”
“好,給媒體記者準備的水果飲料都要到位。”
“這些都到位了。放心吧!”
肖韌又追著其他問題問了一圈,發現沒有遺漏之后這才松了口氣,又換個地方查看。
臺下觀眾席上,葉乃伊對方星河說了句:“你不去能行嗎?”
“這不是正在檢驗嗎?這么重要的工作交給他們做,要是能做好,等于他們得到了一次好的鍛煉,如果做不好也不要緊,新人嘛,得允許人家有第一次。”方星河淡定的回到。
“嗨,你這包容性夠強的啊。”葉乃伊說:“你也不怕他們奪權。”
“學生會能有什么權利啊?”方星河說:“拿走都拿走,我還真不在乎,這種有期限的權力,我覺得拿到的人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低調?”葉乃伊笑著說:“你低調得起來嗎?你就沒發現,校園網上那些人天天咋咋呼呼說的是什么,人家說了,你是歷屆學生會會長里,最高調的一個。”
“我還高調?”方星河咂嘴:“我不知道多低調呢。”
“這么說吧,你是歷屆學生會的人里,存在感最強的。你說以前的學生會會長還是部長的,對普通學生有什么影響?誰知道學校的有些征文啊、征稿啊、大賽的那些海報通知是什么人做的?沒人知道,人家只說是學校做的。身邊的人提起學生會,哪個不吐槽?學生會的槽點是什么你知道嗎?官架子大,官僚主義嚴重,官不大派頭大,誰夸過學生會干過事實?說那些都是假的虛的,人家提到學生會,別說是為學生做事,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搶奪普通學生的資源,跟別說服務了。”葉乃伊看她一眼,“你不一樣啊,沒看校園網上罵你的和夸你的立場分明?夸你的,那是他們得到了實惠,拿到了好處,覺得你把公平還給大家了。罵你的,除了個別看你不順眼,大多是在罵全體學生會成員,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你們做了什么。以前你聽過有幾個人幫學生會說話?能一毛錢不發的聚集起群眾那么廣的托,你也算頭一個了。”
方星河問:“值得光榮嗎?”
“值得。”
燈光下,方星河笑了一下:“那我也算是散發出一點光了。”
“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晚上好,我是學生會宣傳部長盧彩,很榮幸今天能站在這里以這樣的方式跟同學們認識。教師節過去不久,或許我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在那天錯過了跟我們尊敬的老師們說教師節辛苦的祝福。我們的校學生會可謂明察秋毫洞察人性,知道我們有些人在暗自后悔,所以在如此美妙的夜晚,給了我們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讓我們有機會對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們,道一聲辛苦了!”
宣傳部長臨時客串主持人,開始了活動之前的活躍氣氛,“我相信來到現場的同學,一定有很多機會對我們的老師訴說,而我們的老師們,也在現場等到聽到學生們講的話。或許我們會聽到學生對老師的感激之情,或許我們也會聽到學生對老師的建議之聲,但是我相信,不管我們聽到的聲音是好的還是不好的,我們的老師也會以包容在姿態接受批評,而學生也是以誠懇的態度說出自己的感激和建議。我相信在座的老師們迫切的想要聽到大家的心聲,那么親愛的同學們,你們準備好了嗎?”
底下坐著的學生異口同聲配合喊道:“準、備、好、了!”
“鑒于我們的同學們大多內斂害羞,所以學生會為大家準備各種各樣的道具,以方便害羞內斂的同學變裝對我們的老師們示愛!現在,我宣布,海洲大學第一屆‘老師,我想對你說…’活動,現在開始!”
伴隨著塑料小手和各色熒光棒的出現,整場活動逐漸顯得熱鬧起來,強勁的音樂熱場過后,一個戴著兔子面具的男生上場,他大大方方的感謝了一個在日常生活中幫助了自己的老師,并真誠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希望老師能找一個漂亮溫柔的女朋友。
幾段美好的“我想對你說”之后,終于,一個從頭到尾全被包圍住的身影從舞臺的邊角一路走到了路中心,女孩的聲音因為變聲器的緣故,變得尖銳滑稽,也讓臺上一陣哄堂大笑,就連坐在前排的領導們,都被變聲器過濾過的聲音逗笑了。
現場的氣氛美好又真誠,卻讓那兩個媒體記者覺得無聊至極,如果一切都這么美好,那他們已經拍到了素菜,接下來好像沒什么要拍的了,集體大美好,這就是大勢所趨,沒什么不對,但是對于獵奇的新聞媒體來說,則顯得十分無趣。
哄笑過后,那個瘦小的身影不安的動了動,她以為很低的咳嗽聲,卻通過變聲器變得大且尖銳,大笑聲再次響起,女孩愈發的不安。
臨時主持人只得出面:“大家安靜一下,這就是我剛剛說的那種內斂害羞的女孩子,大家再笑,我們的小姑娘就不敢開口啦!”
現場果然慢慢安靜下來,女孩子的聲音即便被變聲器過濾,也聽得出在顫抖:“大家好,我今天站在這里,就是想要跟我的老師…我的老師…”她的聲音慢慢的弱了下來,卻怎么也不敢說出“我的老師”的名字,她在臺上站了一會,全場鴉雀無聲,塑料小手和熒光棒都格外的安靜,過份的安靜更加催生了她的恐懼,在裹住的身體隱隱發抖,下面有人開始焦躁不安,有人開始催促:“說呀!”
催促聲此起彼伏,終于讓臺上的那個女生崩潰,她突然轉身,朝著舞臺邊緣奔了出去,現場的人一片茫然:“怎么了?怎么了?”
臺下的方星河一下站了起來,“我出去一下。”
葉乃伊看她一眼,伸手一把拽住:“你出去干什么?勸她回來?有些人的心情,是別人不懂的,有些事她克服不了,強迫了沒用。”
方星河低頭看著葉乃伊,葉乃伊說:“你坐下。”
方星河沉默了一下,緩緩坐了下去,“前面風和日麗,到了她這里突然狂風急雨,她如果不是那種十分強大的人,她肯定支撐不下去。”
葉乃伊說:“那是肯定了,但是你不能去。除非你能保證不讓任何人看到你,否則你就別出去,你只要出去,學校事后算賬,你就是挑唆者。我告訴你方星河,別什么事都逞能,好像離了你就不行似的,其他學生會成員不知道處理?你之前還說給他們機會呢,怎么關鍵時候反倒不給機會給他們了?”
方星河沉默了一會,然后她安心的坐了下來,“也是,副會長負責全局事務,策劃部長是負責人,怎么也輪不到我操心,我還是安心坐著吧。”
葉乃伊詫異的看她一眼:“這么乖?”
方星河點點頭:“就算我不去,也會有人去的。我還是不去了吧。”
“誰會去?”
“你看了剛剛那個學生的樣子,你有什么想法?”方星河問。
“我?欲說還休,內中應該很有內幕吧。”葉乃伊淡淡說。
“連你都這么想,那么我們現場不是還有兩個媒體記者?其中一個是新人,接受了正規大學教育后,希望能挖掘學校美好的新人媒體記者,你覺得他會放過?”方星河說:“但凡他們希望獲得媒體素材,就不會袖手旁觀等天上掉餡餅。”
葉乃伊點點頭:“剛剛那個跟著去后臺的,就是那個記者吧?還真讓你說對了。”
方星河說:“我做這個活動的初衷,是為了讓學生和老師有一個面對面溝通的機會,沒有其他目的,后續不管發生什么,也賴不到我頭上,再不濟,不是還有副會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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