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幸司答應了。
他竟然答應了!
方星河覺得自己這會要是戴了眼鏡,眼鏡絕對碎了一地。
她站在食堂后面的臺階上,半張著嘴,呆呆的看了半天。
之后一周,方星河果然看到幸司重新時不時出現在藝術學院的女生宿舍樓下,等葉乃伊下樓。
晚上在宿舍時,方星河忍不住問:“乃伊,你跟歐陽同學真的復合呢?”
“嗯。”葉乃伊對著鏡子化妝,本來就是美的臉,上了妝之后簡直美到極致:“有什么問題?”
方星河咂咂嘴:“嘿嘿,沒什么問題。我剛剛上來的時候看到歐陽同學在樓下等你,我就順嘴問一句。”她朝李丹晨的床鋪看一眼,她要是知道了,八成又要氣死,“那,那你外面的男朋友怎么辦?”
葉乃伊睨她一眼,“公平競爭,看看他們誰能勝出啰。”
方星河搬個凳子在她旁邊坐下,“乃伊,我覺得這樣是不是不好啊?人家是不是得說了,你腳踏兩條船什么的。”
葉乃伊伸手捏了嚇她的臉,“看著挺聰明的丫頭,怎么還這么天真呢?人活著不容易,自己高興最重要。再說了,那兩條船愿意讓我踏呀,別人有什么資格說三道四?你說是不是啊?”
方星河想想也是:“哦。”
葉乃伊撥了撥頭發的造型,想了下看著她:“以后呢,你記著的,戀愛留三分,人這種生物都一個德性,賤骨頭。今天對你好,明天說不定遇到更年輕好看的,就抱著對方喊寶貝親愛的。到時候對方甩了你,沒所謂啊,傷不了你的。失戀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些一旦被甩就要死要活的人,慘不慘?慘吧?所以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老祖宗傳下來的真理,聽進去了活學活用,一輩子受益。”
“那,那書上說那種白頭偕老…”
“你姥聰不聰明?美不美?是不是新時代的女性標桿?結果呢?”葉乃伊問:“她跟你姥爺白頭偕老了嗎?沒有吧?你姥那樣一個才華橫溢的女人,都能被你姥爺騙得團團轉,最后落得離婚的下場,這說明什么?說明不管什么樣的人處于什么樣的時代,人渣無處不在,自己學不聰明,就只能被男人騙。”
方星河焉焉,別的方面她可以滔滔不絕發表自己的見解,但是在這方面她是新手,被葉乃伊一通教訓,抓頭自己消化:“好,好像也有點道理…就,就是吧,說出去不好聽來著。”
“要好聽干什么?”葉乃伊詫異的看著她:“誰還給你立牌坊?開玩笑!老娘自由戀愛,男人還愿意,誰管得了?不能他們自己沒人要,也要逼別人打光棍吧。”她站起來,伸手拍了下方星河的肩膀,“親愛的方星河同學,學著點啊,多看看你認識的那位絕世帥哥,便于你以后走上社會的時候,對模樣長得好的男人產生免疫,這樣就不容易被宇文桀之流欺騙,知道嗎?”
方星河點頭:“知道了。”
走了兩步,她又回頭,修長的手指上漂亮的指甲閃閃生輝,她伸手一點方星河的鼻尖,“還有,記得沒打算要孩子之前,滾床單戴套是常識,謹記。”
說完她踩著高跟鞋,甩著一頭健康漂亮的頭發走了。
方星河一臉震驚的聞著葉乃伊留下的香氣,好一會過后才過去關門,然后握拳點頭:“乃伊身經百戰,她的話都是哲理!”
周六,方星河顛顛地跑去找年伯同,“老年,你知道我宿舍有個女生叫葉乃伊吧?”
年伯同問:“怎么?”
“我跟你說,乃伊簡直是戀愛學上的人生導師!”她興致勃勃的把葉乃伊的戀愛哲理說了一遍,深表贊同的總結:“我覺得,這話對大家都實用。等封皓回來了,我也要教教他,免得以后被人欺騙!”
他擰眉:“這都什么歪理邪論?你從那里聽出她的話富有哲理性?”
方星河詫異的說:“我覺得,很有哲理性啊。你看看我舅這樣的,不就是典型的戀愛腦嗎?關郁說什么,他都信,被人欺騙了這么多年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就覺得天也塌了,地也陷了,心理承受不了。你看我舅多好的人啊,結果呢?還不是被關郁那種女人害得那么慘?”她越說越覺得葉乃伊的觀點簡直就是金玉良言,“乃伊以后完全可以去當情感導師!”
年伯同盯著她看,“你以后給我離你那個什么同學遠一點。都宣揚的什么觀點?男人三妻四妾不允許,她還反過來提倡女人三夫四妾?哪一種都是違背公眾良俗的。都是什么鬼理論?”
“年伯同,我覺得你這就是沒接受新時代女性的自強獨立,乃伊的主要觀點是說人不能戀愛腦,要多為自己想想,凡事留三分,這樣以后不會隨便被人騙走…”說了一半,方星河突然瞪圓了眼,盯著年伯同的臉,從頭發頂看到被桌子擋住的腰,還特地歪頭想要找他的腿看一眼,結果被辦公桌擋住了。
她想起來了,葉乃伊說要多看看年伯同這種級別的帥哥,這樣有利于她出去以后被那些眉眼稍微周正一點的男生欺騙。
年伯同警惕的看著她:“看什么呢?她還跟你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方星河不無遺憾的抬起頭,“反正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年伯同氣暈:“讓你待人不真心是什么道理?你不跟好孩子學,跟一個滿腦子三夫四妾的人學,能學出什么道理來?”
方星河眼睛朝天花板,哼哼唧唧的說:“我終于明白什么是代溝了!”
他開口:“再大聲說一次,我沒聽清。”
“呃…”方星河當機立斷改口,“我是說,我終于明白了男人跟女人之間的鴻溝了!”
年伯同盯著她不說話,方星河訕訕笑道:“老年,你這眼神看著好嚇人呀,我真沒瞎說。”
“我知道,”年伯同往后一靠,淡淡說:“覺得我年紀大了,不如你懂得變通,也聽不進新新人類的哲理了。行,我老古董,不懂你們這些小孩的想法。”他點點頭:“不用說了,大學生跟我這個連學都沒上幾天的人沒有共同話題,你這一周一次往我這跑,也真是難為你了。以后別來了,免得到一塊沒有共同語言,委屈了你。”
“不是!”堅決不能是,方星河認錯:“我錯了,我不應該贊同乃伊的觀點,乃伊簡直就是毒雞湯!”她握拳:“葉乃伊,你就是誤人子弟,你都把我帶壞了!我堅決要跟你劃清界限,絕對不跟你同流合污!”
宣揚完后,急忙看向年伯同,“你看,我都認識到錯誤了!”
年伯同冷冷的看她,“哦,是嗎?”
“嗯嗯!”她大幅度的點頭:“錯了就是錯了,這是毋庸置疑的,我真誠的跟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把我的無知當真!”她往桌子上一趴,裝出一副小可憐的樣子:“年伯同,你還生氣啊?”
“你說呢?”他問。
方星河繼續裝可憐,噘嘴:“…做人怎么這樣呢?覺得人家說錯了,你糾正一下就好了嘛,干嘛動不動就生氣?生氣是一個人不成熟的表現,要是讓商助理他們知道,肯定要嘲笑你。我小時候犯錯我姥都是跟我好好說的,你這么兇,還跟我生氣…你這樣,不就是說咱倆關系不好嗎?現在都不是酒肉朋友了,都升華了,你要真誠的指出我的缺點讓我改正,不能強權鎮壓…”
“別裝的可憐兮兮,我不吃這一套。我剛剛說得還不夠真誠?”年伯同敲桌子:“我怎么跟你說的?是不是你自己非說她說得有道理?我都不知道哪里有道理,她盡把你忘歪路上帶,我是怕你以后稀里糊涂的,犯了錯還覺得自己做得對。還說什么來著?代溝?呵,好一個代溝,用得真妙。”
方星河焉頭耷腦,下巴往桌子上一放,哼唧著說:“那你現在好好說,我不是就改正了嗎?你還生氣…”
年伯同看著對面那只沒耳朵的柴犬,別開眼,“以后離你那個同學遠一點,免得你以后被帶壞。我跟曹老師不好交代。”
方星河本來沒打算說話,想了想,她還是問了:“可是,我學會保護我自己,不好嗎?”
“保護自己當然好,但是按照她的理論,根本就是游戲人間。”年伯同再次敲桌子:“保護自己是建立在初相識的基礎上,如果相互了解了,那就不能再撒謊隱瞞。”
方星河想了想,點頭:“這么說也很有道理…”她一下抬起頭,笑著說:“比如我跟封皓這樣的,我開始跟他不熟,就不能完全信任,現在熟悉了,就應該什么話都跟他說,這樣大家都彼此了解…”
他問:“封皓?跟他有什么關系?”
“有關系啊,我跟封皓就是從不認識到認識的過程嘛。”方星河朝他傻笑一下,繼續擠出柴犬臉。
“那我呢?”
方星河抬頭看他:“你怎么了?”
“難道,我跟你一開始就認識?”
他這樣一說,方星河很認真的想了想,“也對。不過不一樣啊。”
“哪里不一樣?”年伯同看她一眼,問:“不也是從不認識到認識的過程?”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不一樣啊!”方星河的柴犬臉抬起來,終于恢復正常,她揉揉下巴,說:“你是我姥的朋友,我什么事你都知道啊,跟封皓又不一樣。我就算想騙你,想要保留那么一咪咪,也保留不成啊,所以你跟封皓是不一樣的。”
年伯同愣了一下,他看她一眼,方星河已經一臉惆悵的發感慨:“我還以為我姥走了之后,就沒人管我了呢,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我姥倒是不管我,你開始管我了。哎,看來這就是我的命運啊!”
年伯同又看她一眼,“看來你還算有點自覺。”
“嘿嘿,那是。”方星河又開始用下巴磨蹭桌面。
“你跟封皓,有未來的規劃?”年伯同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
方星河詫異的抬頭:“未來的規劃?怎么可能?”她的眼神黯淡下來,“我可是一個沒有家的人,沒有家的人,別人的家長是不會喜歡。畢竟人家常說一句話,連家都沒有,還談什么家庭教育?我啊,我跟封皓以后可能只是朋友,也可能到最后…朋友都當不成。”
年伯同問:“還沒開始就放棄了?”
“不是放棄,我覺得應該是成全吧。”她說:“我自己沒有家,沒有爸爸媽媽愛我,本來還有個姥姥,可如今姥姥早已不在了。我之前在電視上、報紙上,經常看到有報道說,有了新娘不要老娘,所以我不想因為我,讓別人和家里的關系不好。你知道封皓家的家庭氛圍多好嗎?我真羨慕,可是也只能羨慕。他有個非常完美的家庭,家里的每個人都特別好。我每次過去,都會不一樣的感受,但是…”
她手墊在下巴下,悶悶的說:“我在他們家是格格不入的。我覺得,我越長大過去,他的家人就會越擔心。因為長大了才會談戀愛、才會想到結婚,年輕的男人和女人在一塊,任誰都會多想吧?我不能因為我自己想要一個家,就要讓別人一個家雞飛狗跳。”
年伯同瞇了瞇眼,“你才多大,怎么都想到這個了?封皓的家人跟你說過什么?”
“沒有,”她搖搖頭:“我自己有這樣的感覺,可以當親戚來往,可以一直當朋友,就是不能成為他們家的人。”她看向年伯同:“老年啊,你以后要是結婚了,千萬要找個溫柔體貼的姐姐啊,要不然,我怕你以后管我管得多了,你老婆不高興。哎,你總不能半道把我扔了,不管我吧?我要是你女兒就好了…”
“我要是你女兒,人家就不會討厭我,而是巴結我了。”她說:“要不然是你親妹妹也好啊,這樣,人家也找不到我不喜歡的理由。”
年伯同看她一眼,“你不是也知道嗎?我不喜歡跟女人接觸,我要結婚,沒那么容易。”
“這倒也是。”方星河提議:“我覺得你平時應該練習練習,要不然以后怎么辦啊?結婚生小孩都沒辦法。”
年伯同看著她:“你想到還挺遠。”他想了下,對她招了下手:“你過來。”
方星河疑惑的看著他,“干嘛?”
“過來。”他再次招手,“你不是說我應該多練習?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