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方星河自己所說,方寒金現在也覺得方星河的行事作風跟方婉婷完全不同,方婉婷在他身邊長大,對方婉婷來說,方寒金有作為父親的威嚴在,但是對方星河沒有。她跟方諾亞也不同,方諾亞是男生,性情更穩重,而方星河會吵會叫,而且更有主意和想法。
說白了,方星河就是那種看似守規則,實則骨子里有些無法無天,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委屈。面子這個東西,她愿意了才會給你,不愿意,親爹她都沒放在眼里。
方星河走了,方寒金遷怒孟旭,看到孟旭端了一大盤烤好面包片,很好扔下手里的東西,“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弄這些吃的,有什么用?家里生意要是垮了,還能有吃的?光看你天天在家吃吃喝喝,真要遇到事了,什么忙都幫不上!”
說完轉身進了書房。
餐桌上就剩方婉婷嘴里咬著面包片,惶惶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孟旭把盤子慢慢放到桌子上,怎么說呢,她知道方寒金就是遷怒,可是她能怎么辦?也難受,卻不知道該怎么辦。以前的事已經那樣了,要她怎么樣?要說后悔,孟旭也談不上后悔,畢竟,方星河也沒上京華,不是嗎?兩敗俱傷,總比方星河一方得意要好。
“媽?”方婉婷放下咬了一口的面包片,嘆氣后又抱怨:“方星河真是個禍害,她剛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飯都吃不安穩。”
滿桌好吃的,除了西餐,還有中餐搭配,結果呢?一家人不歡而散,還不是方星河害的?
孟旭慢慢的坐下來,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再怎么愁苦,在孩子面前她都不肯認,朝方婉婷笑了笑,“吃吧。”
母女之間還算溫情,只是方婉婷很煞風景的說了句:“媽,你眼角的魚尾紋怎么這么多啊?”
學校里她同學的媽媽都年輕漂亮,她媽也四十多歲,臉上怎么就這么多皺紋呢?
孟旭伸手摸了下臉,勉強笑了笑,“老了吧,你們都長大了,我老了這不是很正常嗎?”
孟旭的心情就是這樣,有時候覺得這樣奉獻值得,被方寒金冷落的時候也心寒,可更多的時候她還是覺得自己比一般結婚的女人更幸福。至于方星河,那不過是平淡生活中的一點調節劑,偶爾來一趟也好,就這樣,她跟方寒金鬧翻天了,對她對兩個孩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一輛黑色的轎停在路邊,方星河從車上下來,跟方諾亞揮揮手,“哥,謝啦!”
方諾亞按了下喇叭,把她叫回去:“晚上我來接你。”
方星河沒說話,方諾亞問:“難不成你還打算住人家家里?”
“我不想去你家。”
“那也是你家。”
方星河看著他,方諾亞說:“明天就有電腦三件套了。”
方星河勉強點頭:“那好吧。”
封皓騎著自行車從生活小區大大門出來,“星河!”
方諾亞看封皓一眼,“又是那小子…”
方星河提醒:“這小子是爺爺是一中的校長,你爸千方百計想要巴結人家呢,結果人封校長不搭理他。”
說完朝封皓揮手,跑了過去。
車騎到半路,迎面遇到封校長倒背著手走出來,“小星河啊,你可算來看爺爺了!”
方星河:“嘿嘿。我胡漢三又肥來啦!”
她從封皓的自行車后座上下來,跟封校長一起走:“爺爺,你是不是今年退休啊?”
“本來應該是今年退休,不過找我談話,我想著身體還健朗,就答應多留任兩年。反正,本來閑在家里也沒什么事干,剛好還能打發打發時間。”
一中的升學率連續多年都很高,自然跟校長的招生政策有關,留任也是好事。
封校長看著沒什么變化,還認真打量方星河:“成了大學生之后,變漂亮了。是不是瘦了點啊?”
方星河搖頭:“體重沒變化呢。”她揉揉臉,“要是瘦了說不定就能好看一點呢。”
“你現在也好看。”封校長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方星河:“嘿嘿。”
封皓騎在車上,車速很慢的在旁邊前進。
三人一路說話一路走,慢悠悠的回去了。
封皓的母親黃月也是老師,她為人爽利,行事風風火火,看到方星河進門,微笑著打了招呼:“來啦?”語氣熟絡熱情,“剛剛就說家里要來客人,我猜著就知道。皓皓興高采烈出去接人了。”
方星河點頭:“謝謝阿姨。”
封皓站在旁邊低著頭笑,方星河跑過去問黃月:“阿姨,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幫忙,你去玩去吧。”黃月笑著說。
方星河點點頭,“謝謝阿姨。”掉頭跑了。
外面一陣歡聲笑語,好像在下象棋。
廚房里,黃月正忙碌著準備午飯,停歇的時候,她看著封皓的側影,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坐在小凳子上理菜的奶奶看她一眼,“孩子都還小,你別瞎擔心了。”
黃月伸手把廚房的門關上,淡淡道:“媽,怎么能算瞎擔心呢?封皓的年紀,正是愛慕女孩子的年齡,你看他剛回來,就惦記著要見那孩子,我能不擔心嗎?”
奶奶說:“你爸喜歡那孩子,別人有什么辦法?再說孩子大了也有自己想法,你管是管不了的。你爸就是搞教育的,他能不知道?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這家庭吧…哎,不負責任的父母啊,夠煩人的。”
黃月蹲下來跟封奶奶一起理菜:“媽,不是我跟你瞎說,我聽佳鵬說,那孩子有個爸,一直利用那孩子的名頭約他出去喝茶,無事不登三寶殿,現在還沒關系呢,他就這么鉆營,這以后真要成親家了,得多少事?更何況,她那個媽媽還是個知名度那么高的大明星,這以后萬一曝出來,咱們家都得受牽連…不是我棒打鴛鴦,實在是那孩子背后的家庭風險太多。”
封奶奶看了她一眼,“再說吧,回頭我問問你爸。現在人孩子來了,你別嘮叨那么多,孩子懂什么?你爸不是高興嗎?”
“媽,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黃月提醒,“爸對她好,是因為她姥姥。我爸跟她姥,以前可是一對呢。”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提這個做什么?”封奶奶看了一眼,“再說了,人都走了,還能有什么事?總不能讓人連過去都沒有吧。”
黃月想想也是,“也是。人都走了,就別想那么多了。”
門外,方星河跟封皓一頭,跟封校長下象棋,“跳馬到這里!”
“這里不行,這里是炮口啊!”封皓趕緊把她開,“你別亂支招啊!”
“哦。”方星河的眼睛炯炯有神看著棋盤,“這里行不行?”
“這里也不行。”封皓搖頭,好不容易找到位置落下,還被封爺爺的象飛了。
兩人同時爆發出哀嚎:“啊——”
既然二對一,還被殺的落花流水。
氣氛太好,讓封奶奶和黃月都看的高興。
封校長問方星河在學校的學習情況,方星河一一做了回答,封皓在旁邊補充了一句:“咱們海洲市的地鐵卡卡面,是她設計的。”他從兜里掏出一張卡,“我這個就是!”
他特地辦了一張方星河設計卡面,拿給封校長看。
封校長戴上眼鏡仔細看,“很漂亮,咱們星河設計的東西,能差嗎?”說著,他站起來,進了屋,不多時拿了一張保存的報紙出來,“孩子們啊,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可是有看報紙習慣的啊!哈哈!”
方星河看著報紙傻笑,“爺爺,報紙上我丑成這樣,你都能認得啊?”
“我看報紙的時候,還沒看到內容,光看照片,我就舉得這孩子肯定是星河,模樣像,關鍵是你有這個才能!”封校長說:“然后我看了內容,更加確認照片里的人就是你了。”
封皓在旁邊看著方星河笑,見她臉上占了什么東西,他伸手擦了下她的臉,“你臉上占什么了?”
方星河自己抹了下,“沒東西啊!”
“還沒有?這是灰啊還是什么?”他擦了一下沒擦掉,湊近了,拿手仔細擦。
封校長在旁邊笑瞇瞇的看著兩人沒說話,等封皓擦掉了方星河臉上的東西,他才開口:“你們倆上學的時候,多久聯系一次啊?”
“有時候連續好幾天,有時候一個月都不聯系。”方星河說,“我在學生會,學生會那個月要是有活動,就特別忙,回宿舍都是趕時間,所以那時候就不聯系。”
“再說我也忙,我也是進了學生會的。”封皓抱怨道:“有時候我好不容易抽時間跟她說話,她還掛我電話。”
“那不就有三次嗎?我那是在開會呢。”方星河跟封校長抱怨:“爺爺你看,他老說我。”
封校長哈哈大笑:“我就問了一個問題,你們倆這是吵架了?這可怎么辦?我這是做了壞事?”
“沒吵架,我們倆很少吵架的。”方星河說:“偶爾吵了,也會很快和解的。”
黃月剝著蒜,聽著外面的動靜,更擔心了,“這好像聯系還挺頻繁的。”
封奶奶嘆氣:“大學才開始,以后怎么樣很難說,你就別瞎擔心了。”
黃月可不覺得自己瞎擔心,本來兩孩子好也沒什么,只是他們年紀太小,再一個,封皓以后還要考研考博,別被影響了。
午飯十分豐盛,方星河吃的很開心。封皓家的氣氛好,從封校長到封皓父母,都是和善的人。
吃晚飯方星河又玩了一站,打算要走,封皓問:“這么早就走啊?你回去干什么?他們家人又對你不好…”
黃月忍不住問了句:“誰家人對她不好啊?”
封皓想要尋求黃月的支持,解釋:“她爸家,她爸眼里只有錢,她哥是個變態,她那個繼母心理也不正常,她妹是個二傻子。”
封皓嘴里,方家人沒一個正常。
黃月頓時更擔心了,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家庭啊!
等方星河離開后,黃月趕緊去找封校長,封校長聽了黃月的擔心,看她一眼,“孩子的家庭是家庭,孩子是孩子,又不是在他家養大的,你操心她心理健康干什么?你看那孩子像是心里有問題的?不知道比有些孩子聰明多少倍。一天天的盡瞎擔心。”
“我這不是擔心皓皓嗎?他跟方星河天天在一塊,萬一孩子受影響…”
黃月話還沒說話,就收獲了封校長的嚴肅臉,“不要這樣說星河,她不是那種孩子。我不比你了解她?”
封校長被氣得站起來走了。
回去的路上,方諾亞問:“在封皓家玩的高興?”
“還行吧。”方星河手托腮,扭頭看向窗外。
“怎么好像有點不高興?”方諾亞問:“他們家不會給你臉色看吧?”
“不是。”方星河說:“就是覺得很多事跟我想的不一樣。”
她下棋中間,有一陣去了衛生間,封皓家的衛生間跟廚房一墻之隔,她聽到了黃月的話,第一次在現實中知道,原來真的有很多人會考慮別人家庭背景的問題。
“呵,你才多大,跟你想得不一樣的事多著呢。”方諾亞看她一眼,“小小年紀就開始悲傷春秋,傻不傻?”
方星河摳著窗戶,“這倒沒有,就是想通了一些事。”
“說來聽聽?”
方星河搖頭:“不用,我自己想通就好,不用說。對了,謝謝哥你來接我。不會是今天晚上你家還有客人吧?”
方諾亞看她一眼,“今天晚上,爺爺奶奶在,他們說從來沒見過你,想要見見你。”
方星河歪頭:“你們爺爺奶奶為什么要見我?”
她要是沒記錯,她應該是一直被嫌棄的吧?
方諾亞一笑:“可能是豬自己吃豬草長大,他們覺得挺肥,聊勝于無,八成想扯豬圈當成是自己養的吧。”
“哥,我不喜歡這個比喻。”方星河說:“換一個。”
“扔菜籽的時候,有一顆扔路邊了,但是白菜長得比施肥的還要好,他們覺得好奇,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