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十一)
席玖和程謹言沒想到阮家創業初期，竟然還有這樣戲劇化的事情。他們覺得好笑的同時，也深深感受到了阮風眠和楊柳當年的艱難。
席玖好奇的問：“阮奶奶那塊地皮有多大？”
“很大。”阮柒用手比劃了一下，“占據了三分之一個山頭，至少上百畝。”
上百畝的地皮，那的確是夠大的了。
程謹言：“這么大的地，都用來建培育基地了？二叔二嬸當年手里的錢夠嗎？”
“不夠呀。”阮柒搖了搖頭，“建培育基地不光需要地皮，實驗器材、人工成本、各種材料都需要錢。爸爸媽媽把這些東西采購完后，手里就沒剩什么錢了。但培育基地需要很大的實驗室，他們沒錢請工人蓋房。”
“那后來是怎么解決的？”
阮柒：“請村民來幫忙。”
“請村民幫忙？二叔二嬸手里不是沒錢了？請村民不需要人工費？”
“需要呀。”阮柒笑瞇瞇的說出了阮風眠和楊柳驚世駭俗的解決辦法，“爸爸媽媽沒錢，所以就給了村民們股份。”
程謹言席玖：？？？
“股份？”程謹言驚愕，“二叔二嬸的公司，不是才創辦起來么？哪來的股份？”
阮柒：“所以是貸款給股份。爸爸給村民們打了欠條，承諾等公司上市后，給青云村百分之一的股份。”
程謹言席玖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都裂了。
欠條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但阮風眠打的這種欠條，實在是有點像是在忽悠傻子。
畢竟一家剛創辦的小公司，鬼知道以后會走多遠。至于上市，那就更遙遙無期了。
阮風眠敢打這種欠條簡直是離譜，而更離譜的是，青云村竟然真的接受了他的‘貸款給股份’。
程謹言驚訝的都不知道怎么說話了：“這…當年青云村是不是還沒普及法律？”
這話說的實在是委婉。
程謹言真正想說的是，青云村村民當年是不是不懂法，才會被自家二叔這樣忽悠。
阮柒聽出了程謹言的言外之意，笑了。
“村民們那時的確不懂法，也不懂上市和股份。但在寫欠條之前，我爸爸已經給所有人科普過了。大家是在知情知法的前提下，才接受的這份欠條。”
程謹言：“既然他們懂法，那為什么還會接受這種…”不切實際的欠條？
“因為他們本就沒打算真的像爸爸媽媽要報酬呀。”阮柒笑著說。
程謹言一怔。
“沒打算真的要報酬？”
“是的。”說到這里，阮柒眼中染上暖意，“青云村一向很團結。爸爸做了奶奶的兒子，就是村里的一份子。村民們互相幫助，這是可在青云村每個村民骨子里的。所以在大家得知爸爸媽媽要建立培育基地后，都自發前來幫忙。而接受那份欠條，也是為了讓爸爸媽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們的幫助。其實大家根本沒想到sunflower真的能上市，也沒想到爸爸媽媽真的會送他們股份。”
一家有難，全村幫忙。
這就是青云村這些年越來越好的原因。
阮風眠被親生父親迫害多年，早就習慣了這世間沒有真情。卻沒想一朝逃亡，竟然在一個小小的村落里，體會到了人世間所有溫暖。
“村民們對上市和股份沒什么概念，也不覺得我家的公司真的能做大。他們就是單純的想幫忙，根本沒把那張欠條當回事。后來sunflower真的上市了，爸爸兌現承諾拿出了百分之一的股份給青云村。當時村長和村高官都驚呆了。”
sunflower每年的凈利潤高達上千億，而上千億的百分之一是多少？
無法想象。
當青云村村長搞清楚sunflower的財力和百分之一股份的市值后，差點心臟病發作進醫院。
等緩過來后，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阮風眠的贈送。
不是村長不愛錢，實在是這筆錢太多了。
他們當年只是幫阮家建了幾套房子而已，又沒做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這筆錢他們拿著燙手啊。
但阮風眠執意要給，誰勸都不行。而阮爺爺阮奶奶也在一旁幫兒子說話，村長被勸的沒辦法，最后到底是把這百分之一的股份收下了。
從此以后，青云村全體暴富。
青云村一共三百多戶人家。這些人家將百分之一的股份平分，平均每戶每年至少能得到好幾百萬的分紅。
對于窮了好幾十年的村民們來說，一年啥也不干就有幾百萬幾千萬的進賬，這、這實在是太恐怖了。
大家都是厚道的老實人，一朝暴富并沒有讓他們感到高興，反而總有種天上掉錢的意外和不安。
為了消除這種不安，村民們商量了一下，最后決定無償為阮家的培育基地打工。
大家都已經這么有錢了，也沒必要再出去工作了。干脆就都留在村里，做阮家培育基地的員工吧。
就這樣，阮家的培育基地變成了整個青云村的大本營。
而隨著村民們的加入，阮家培育基地培育出的農產品質量越來越好了。農產品質量一提高，sunflower的名氣和營業額也跟著上漲。營業額一漲，sunflower的股票就跟著漲，集團的股東們分紅也隨之水漲船高。
而作為擁有sunflower百分之一股份的青云村，村民們每年得到的分紅便愈發多了起來。
分紅一多，村民們工作的勁頭就更足，也愈發拼命的為sunflower工作。
一整個良性循環。
阮柒將sunflower這些年的發展歷史講述了一遍。
席玖和程謹言已經完全聽呆了。
他們縱橫商場這么多年，還從沒見過阮家這種發家的方式。全村人幫著一起創業，這號召力也太牛逼了。
“不愧是二叔，竟然能號召全村人為他打工。”程謹言感嘆不已。
阮柒笑著搖搖頭：“爸爸只是信守了承諾而已。其實最重要的還是村民們善良質樸，愿意無償幫爸爸媽媽建立培育基地。那些股份是他們應得的。”
“你說得對，青云村的氛圍的確和別的地方不同，特別熱情，也特別團結。”程謹言環視四周，路邊的大樹下，村民們熱熱鬧鬧的坐在一起，或聊天或嬉鬧，一片融洽，“我很喜歡這里，有人情味。”
出生程家，程謹言和當年的阮風眠一樣，看遍了世間冷暖。
而現在，他也走了阮風眠那年的老路，被這充滿人情味和煙火氣的青云村所吸引。
程謹言淡漠的目光有些動容。
阮柒看了他一眼，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更有人情味的在后頭呢。大哥你沒吃過農村的席吧？快快快，我帶你去小廣場，讓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如火般的熱情！”
此時，村里的小廣場上已經唱起來了。
三個年過五十歲的大媽站在戲臺上，一手拿著跳廣場舞用的扇子，一手拿著麥克風，在她們身后的音箱中傳出活潑甜美的歌曲。
而這首歌，阮家人非常熟悉，正是阮柒的音樂處女座——
《初戀》。
三位孫子孫女都已經上初中的大媽，將甜美的《初戀》唱出了《出戰》的氣勢。
有力的女高音一開嗓，戲臺子旁邊的大樹上，一群鳥被驚的飛上了天。
同時受到驚嚇的，還有拉著席玖程謹言跑過來的阮柒。
阮柒剛開始只是覺得這首歌耳熟，可聽著聽著，她的表情就裂了。
這不是自己的歌嗎？！
大媽，你們對我的歌做了什么？！
阮柒看著戲臺上的三位大媽，一臉崩潰。站在一旁的席玖和程謹言沒忍住，都扭過頭肩膀瘋狂顫抖。
跟在阮柒身后的阮家人也聽到了這首歌，也全都笑了起來。
聚在廣場上的村民們聽到笑聲，才發現阮家人來了。
青云村村長立刻帶著村高官他們走了過來。
“老阮，你們來了怎么不說一聲？快快快，上桌上桌，馬上就要上菜了！”
村長是個愛張羅事的爽朗性格。他一把抓住阮爺爺，另一只手拉著阮奶奶，二話不說就將人往圓桌上帶。
小廣場上一共擺了十張桌子，每一張都又大又圓，至少能坐下十好幾人。
阮家人被村里的幾個領導連拉帶推的，推到了第一張桌子前。
村民們見阮家人來了，立刻都熱情的圍了上來。
“老阮，你們老兩口和北樓老弟坐主位。哎喲這位是老阮的親家吧？怎么稱呼？席老哥是吧？席老哥你也上座，就挨著老阮和北樓老弟坐。”
“還有那個大侄子，大侄子叫啥？程謹言啊？好名字好名字！謹言快來，坐你奶奶身邊，慕楠和小狗子挨著謹言坐！”
“哎喲我這記性，怎么把最重要的人給忘了！七丫頭你往后躲什么？我老早就想找你了，誰知你爺爺說你在睡覺。你怎么總睡覺啊？都在帝都混了三年了，怎么還這么懶？快快，快過來！把你那未婚夫也帶著，就挨著我坐！”
村長一通大嗓門，把阮家人全都安排上了桌。
和阮家人同桌的，還有村里的幾位領導，以及幾個年紀較大比較有權威的長輩。
等阮家人這一桌坐好，其他村民們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很快的，熱氣騰騰的菜就上來了。
現灌的香腸，剛殺的小雞，山上采來的蘑菇，自家種的青菜，河里養的鮮魚，圈里用最好的飼料喂出來的小豬…所有食材都是最新鮮最原生態的，加點調味料，稍微一做就色香味俱全，鮮香又好吃。
這些菜擺了滿滿一桌子，每一道菜菜量都極大，看起來讓人食指大動。
村長拿起筷子，熱情的招呼大家：“開飯開飯。大家都別客氣，農村吃席沒那么多講究，吃飽吃香最重要！快，那個大侄子，還有老阮的親家，和小七她對象，別客氣，多吃，多喝。不夠了廚房再做！都是自家做的，干凈！”
考慮到席玖他們是從大城市來的，可能有潔癖，村長便沒給他們夾菜。但他非常熱情，把場面撐的熱熱鬧鬧，一點也不冷場。
當然，這場子也冷不下來。
戲臺上不停的有村民上去表演，臺下的餐桌上大家推杯換盞，吆喝聲、說笑聲、音樂聲交織在一起，簡直熱鬧極了。
饒是平日里冷情慣了的席玖和程謹言，也被這氣氛感染到，臉上多了許多以前沒有的笑意。
而坐在席玖身邊的阮柒，則是一個勁給他夾菜。
“玖玖，快吃。多吃點，一會就沒機會吃了。”
席玖：？
他沒明白阮柒的意思。
什么叫‘一會就沒機會吃了’？
這頓飯難道還有時間限制？
席玖一頭霧水，正要開口向阮柒詢問，右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小七她對象！”
席玖下意識的轉頭過，便看見在他的身后，站著三個笑瞇瞇的大媽。
席玖不認識這幾個大媽，但出于禮貌，他立刻站了起來。
“你們好…”
話還沒說完，大媽就笑瞇瞇的連連點頭：“好好好。之前就聽說小七她對象長得好看，現在終于見到真人了。小伙長得真俊，來，小七她對象，跟大媽喝一個？”
大媽變戲法似的拿出酒杯。
席玖：？
大媽敬酒，席玖不敢不喝。
他立刻倒了杯啤酒，和大媽碰了下杯子，然后一飲而盡。
“好酒量！”另外兩個大媽齊齊鼓掌。
然后，也跟著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小伙子，給我倆也走一個！”
席玖：…
一直身居高位，從未被人這么敬過酒的席大佬，果斷的再次痛飲兩杯。
而這幾杯酒，算是徹底拉開了今晚的戰局。
作為青云村的村花和村寵，阮柒的終身大事一直受到所有村民的關心。現在，她終于把對象帶回來了，大家都好奇的恨不得把席玖扒光了打量。
于是，在剛才那三位大媽的帶領下，越來越多的村民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小伙子長得帥，和小七真般配。祝你倆百年好合啊，來，走一個！”
席玖又一杯。
“小、小席是吧？小席真是一表人才，你可得好好對我們小七，不然全村都不會放過你。小席，來，跟大哥喝兩個。酒品即人品，酒品好才是真的好！”
席玖再一杯。
“哎喲這小伙酒量不錯啊，一看就是個能喝的。快，喝什么啤酒，咱們直接換白的。就這二兩，小七她對象，直接干了哈！”
七十多歲的老大爺將二兩白酒一飲而盡。
席玖看了眼自己手中半張臉大的海碗，閉了閉眼，一抬頭，全喝了。
席爺：為了媳婦，拼了。
席大佬有古武內息，能自動消化酒精，多喝點也不會出事。現實中大家不要跟他學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