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醫生的警覺,阮柒在蘭嵐滾下去時就察覺到不對,便松開席玖向這邊沖了過來。可她離得太遠,等沖到這邊時,蘭嵐已經向下滑了好一段距離。
“蘭嵐姐!抓住我!”
阮柒在細沙中跌跌撞撞沖過來,伸出手去夠蘭嵐。
蘭嵐已經被摔懵了,聽到阮柒的聲音,她來不及思考,雙手下意識的在半空胡亂抓了一下。
阮柒手疾眼快,一把薅住她的手腕。
沙丘坡度太大,沙子又滑,阮柒抓住蘭嵐后,在慣性的作用下,兩人齊齊向下滑去。
就在這時,一只大手牢牢的抓住了阮柒的衣服。
阮柒轉頭一看,竟然是席玖。
“玖玖…”
“別怕。”席玖聲音沉穩鎮定。他手里拿著一根被掰折的滑沙杖,滑沙杖的另一頭被深深插進沙丘的細沙之中,充當借力的錨點。
席玖一手握著滑沙杖,另一只手抓住阮柒的衣服,手背青筋暴起,用力向上一提。
阮柒和蘭嵐兩個人瞬間被提了上來。
連滾帶爬沖過來的節目組眾人看到這一幕,全都狠狠松了一口氣。
直播間的觀眾也都為幾人捏了一手的冷汗。
我的媽,嚇死我了!那沙丘坡度那么大,蘭嵐要是滑到底,人不得嘎了?
幸虧阮柒反應迅速跑得快,及時把蘭嵐拉住了。
也多虧了席爺,以一己之力把兩個女生拽了回來。
萬幸萬幸,有驚無險!
所有人都滿心后怕。
特別是節目組導演,嚇的腿都軟了。蘭嵐雖然已經息影,卻也算半個公眾人物。她要是在他的節目里發生意外,作為總導演,他必定是要負全責的。
幸虧席玖和阮柒把蘭嵐救了上來。
導演感激的簡直想給這情侶二人磕一個。他連滾帶爬跑過去,緊張的目光落在蘭嵐和阮柒身上。
“怎么樣?你倆受傷了沒?醫生呢?快來給她們檢查一下!”
節目組的跟組醫生拎著藥箱向這邊一路小跑。
阮柒松開蘭嵐的手,站起身動了動胳膊腿,道:“我沒受傷,你們給蘭嵐姐檢查一下吧,她好像擦傷了。”
蘭嵐一路滾下沙丘,皮膚被沙子磨得多處擦傷。
但這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她的右腳,也不知是扭到了還是骨折了,腳踝腫起好大一個包。
跟組醫生檢查了一下,語氣嚴肅的道:“不確定骨頭有沒有傷到,保險起見,最好去醫院做個X光確認一下。”
蘭嵐傷成這樣,肯定不能繼續錄制節目了。總導演準備安排人送她去醫院,可還沒等開口,慢悠悠走過來的蔣恒達竟一把推開跟組醫生,動作粗暴的抓起蘭嵐的腳。
“哪有那么多事?不就是摔了一下嗎,至于去醫院?蘭嵐你能不能別那么矯情?快點起來,節目還在直播呢。”
所有人都沒想到蘭嵐都傷成這樣了,蔣恒達竟然半分愧疚都沒有,還讓她起來繼續直播。
而因為蔣恒達粗暴的舉動,蘭嵐的腳踝鉆心的疼,臉色煞白。
忍了兩天的嘉賓們看到這一幕,再也忍不下去了。
“你干什么啊?”葛梅推開蔣恒達的手,把蘭嵐的右腿小心翼翼的放回地上,“蘭嵐受傷了,你做丈夫的不關心她就算了,怎么還這么對她?”
蔣恒達是蔣家人,司林紀貝貝年輕沒背景,不敢當面得罪他。但葛梅是老表演藝術家,吃的是國家飯,人脈廣,關系硬,并不懼怕蔣恒達和蔣家。
但出于人情世故,葛梅還是給蔣恒達留了幾分情面,只嚴厲的斥責了他幾句,并沒有劈頭蓋臉的罵。
被斥責的蔣恒達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礙于鏡頭,他沒有當場發作,敷衍的對葛梅笑道:“葛老師說的對,我的確是粗心了。但這不是在直播嗎?小嵐中途離開,影響不太好,我也是為了她著想。”
到底是人家兩口子自己的事,葛梅訓斥幾句已是越界,若是繼續爭執下去,難免會讓人說她摻和別人的家務事。
葛梅張了張嘴,不好再多說。
蔣恒達見她不說話,得意的揚了揚眉,伸手就要去拽蘭嵐。
這時,一只手忽然伸過來,‘啪’一聲拍開了蔣恒達的手。
蔣恒達被打的一激靈,白皙的手背瞬間紅成一片。
他吃痛的抽了口冷氣,下意識就要罵人:“誰他媽打——”
“我打的。”柔軟的聲音忽然插進來。
蔣恒達瞬間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哽住了。
“原、原來是阮小姐啊…”他看著說話的阮柒,滿心怒火卻不敢發泄,只能忍下怒意扭曲著臉,牽強的露出笑容,“剛才阮小姐救了蘭嵐,我還沒向您道謝呢。”
阮柒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謝就不用了,我承受不起。”她半分沒給蔣恒達面子,直截了當的道,“你要是真有心,就跟蘭嵐姐道個歉吧。畢竟把自己老婆從背上扔下去這種事,可不是正常男人做得出來的。”
司林紀貝貝沒背景不敢說話,葛梅史宿脾氣好不會罵人。
但阮柒不同。
她有背景有靠山,自身能力強,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張會損人的嘴。
蔣恒達沒想到阮柒會說的這么直白,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
“阮小姐,我們還在直播呢…”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阮柒看在直播的份上,收斂點,給他點面子。
可阮柒卻挑了挑眉,一臉無辜的道:“原來蔣先生也知道在直播啊?那正好,全國人民都看見你把自己老婆摔下去了。以后蘭嵐姐要是告你故意傷人,大家都能幫她作證。”
自己的面子一再被懟,即便蔣恒達忌憚阮柒的身份,此時也有點忍不住了。
他黑下臉,似笑非笑的道:“阮小姐,這是我和蘭嵐的家務事!”
“你們的家務事我的確沒權利插手。”阮柒語氣平靜,“但作為一個醫生,我有權利決定傷員的去留。蘭嵐姐腳踝受傷,我懷疑她骨折了,現在必須馬上送醫院。你要是不想去,就在節目組老實待著。這里不是蔣家,我們也不是你媽,你以為全世界人都得讓著你啊?”
阮柒懟的好!乳腺終于通暢了!
媽的早就想罵蔣恒達了,什么傻逼男人就你也配有老婆?吃屎吧你!
蘭嵐什么時候和姓蔣的離婚?這種男人留著干什么?過年嗎!
阮柒罵蔣恒達罵的所有人都拍手叫好。
蔣恒達再也忍不住了,怒發沖冠:“你——”
話剛說出口,阮柒身前就多了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
席玖擋在阮柒身前,黑眸冷冷的看著蔣恒達,氣勢逼人:“我什么?”
席玖氣場冰冷至極,那雙眼睛如同幽深的冰淵,只一眼就讓蔣恒達渾身發抖。
蔣恒達一個激靈,充滿怒火的腦子好像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席、席席爺…”蔣恒達臉色發白。
席玖淡淡看著他,不喜不怒的問:“你剛才要對我未婚妻做什么?”
蔣恒達當然不會說實話,他連忙搖頭,害怕的解釋:“沒沒沒什么!我尊敬阮小姐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對她無禮。席爺您誤會我了!”
面對蘭嵐時,蔣恒達橫行霸道;面對席玖時,蔣恒達就變成了縮頭王八。這前后反差實在太大,在場眾人隨便不敢明目張膽的笑,臉上卻都流露出嘲諷之色。
蔣恒達此時沒心思理會大家想什么,他生怕席玖生氣,一連串的說好話,好像舔狗病發作了似的。
席玖懶得看他,冷冷的收回視線,轉頭揉了揉阮柒的頭,對她柔聲道:“寶寶去忙吧,這里有我,別擔心。”
有席玖在,阮柒當然不擔心。
她和工作人員一同將蘭嵐送上車,順便還給她扎了幾針。
“應該沒傷到骨頭,”阮柒摸了摸蘭嵐的腳踝,笑著對她道,“只是有些水腫,蘭嵐姐別緊張。等一會兒去了醫院,開點藥敷一敷就能好。”
從事發到現在,蘭嵐似乎一直沉浸在驚嚇中沒有吭聲。
此時,看到阮柒柔軟的笑顏,她心中的情緒再也繃不住,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謝謝。”蘭嵐啞著嗓子道謝,聲音還帶著受驚過后的顫抖。
坐在一旁的葛梅看著她蒼白的臉,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呀,該說你點什么好。你這個人就是太能忍了,不然也不會被欺負成這樣。”
蘭嵐抿了抿唇,垂著眸,沒有說話。
阮柒把扎在她腳踝上的銀針拔下來,輕聲道:“蘭嵐姐,我不了解你和蔣恒達之間發生過什么。但人只能活一次,短短幾十年,總要多愛自己一些。比起死亡,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算得了什么呢?”
再也沒人比阮柒更有資格談論死亡。
她是死過好幾回的人,也正因為如此,才知道生命有多可貴。
“沒人可以糟蹋你的身體,包括你自己。蘭嵐姐,一段正常的婚姻,一定是從尊重和自愛開始的。不懂尊重的人,不配談愛。”
蘭嵐的身體猛地一震。
她抬起頭,哭的紅腫的雙眼看向阮柒。阮柒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轉身下了車。
“蘭嵐姐,去醫院好好看病。我們在這里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