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阮柒做噩夢,后半宿席玖留在了次臥。
他什么都沒對小姑娘做,只抱著她輕輕的哄,一下一下輕拍她的后背。
阮柒漸漸從不安中定下心,聞著男人身上熟悉的氣息,她漸漸睡了過去。
可能是因為有席玖在,阮柒后半夜沒再做噩夢。
等第二天早上醒來,她和席家人一起吃了頓早飯,便和席玖一同離開了席家大宅。
黑色邁巴赫開出古樸奢華的大門,阮柒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拿起電話看了一眼。
聶北樓。
正在開車的席玖余光掃到來電顯示,才想起有一件事忘了跟阮柒說。
“昨天諸葛先生走后,北樓先生給我打了電話,我告訴了他占卜結果。”
阮柒聞言,對聶北樓給她打電話的用意有了幾分猜測。
她按下接通鍵。
聶北樓干脆利落的聲音傳過來:“來師門一趟,我約了你褚師伯給你做催眠。”
果然。
師父打電話來是要給她恢復記憶的。
如果諸葛朗推算的沒有問題,那么她的生機很有可能附在十年前某個已死之人身上。
想要知道這個已死之人是誰,阮柒就必須先恢復所有記憶。
車廂里很安靜,聶北樓的說話聲席玖也聽到了。
他一打方向盤,黑色邁巴赫方向急轉,向阮柒師門所在的方向駛去。
四十多分鐘后,師門到了。
席玖是第一次來阮柒的師門。
在來之前,他對這個養出了聶北樓和阮柒兩位神醫妙手的隱世門派的印象,一直都是神秘、強悍、肅穆的。
可是現在…
席玖把車停在四合院前,剛推開車門,大喇叭最強音浪撲面而來——
“為祝賀門派成立一千六百八十八周年,門內所有娛樂項目全部八折!全部八折!食堂飯卡充值滿500減100!好日子小賣部全場85折!另外,手持門派身份名牌,還可在辦事處領取周年賀禮!一人一份,不可多領,限量200份!限量200份!”
熟悉的大喇叭吆喝聲,伴隨著《好運來》的BGM,充斥著整個四合院大門前,喜氣洋洋如同過年。
席玖一手扶在車門上,一只腳踩著地面,整個人都沉默了。
他緩緩扭頭看向阮柒,冰冷的黑眸中隱隱帶著些許茫然。
阮柒嘴角抽搐一下,第一次覺得自家師門有點丟臉。
“…寶寶,”席玖見她不說話,忍不住開口,“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阮柒看著朱紅色大門上高高懸掛的大喇叭,絕望的捂住眼睛。
“…沒錯,這就是我師門。”
這師門的畫風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阮柒也知道自家師門的風格不太著調。
為了維持住隱世門派的面子,她尷尬的咳了一聲,努力解釋道:“師門里住的都是師叔師伯,他們年紀大了,比較喜歡…熱鬧。”
席玖現在腦子里已經全是《好運來》的BGM,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是挺熱鬧的。
方圓百里的魂兒估計都能給招來。
解釋了一番后,阮柒關上車門,硬著頭皮帶著席玖往師門里走。
隨著朱紅色大門越來越近,席玖看清了大門旁掛著的牌匾——
中老年活動中心。
阮柒注意到他的表情,連忙再次解釋:“師叔師伯鬧著玩呢,這牌子是他們自己做的。”
席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
他任由阮柒拉著自己邁進高高的門檻。
然后,一個巨大的指路牌出現在面前。
上面寫著——
打麻將左轉,廣場舞直走,聽曲兒向右。
有償娛樂,沒錢滾蛋。
席玖:“………”
阮柒:“…”
兩人沉默了仿佛一個世紀。
許久后,阮柒艱難開口:“…玖玖,我師門真的是正經門派。”
席玖也不知道該不該信小姑娘的話。
他看著指路牌上‘有償娛樂,沒錢滾蛋’八個字,抬起手默默摸了下風衣口袋里的錢包。
…今天幸好帶了現金。
面對生死也面不改色的席玖慶幸的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股邪風忽然從門外吹來,指路牌被吹得晃了幾下,‘咣當’一聲翻倒在地上。
牌子背面一行大字暴露在陽光下——
不接受現金付款,沒錢找零。
沒有的滾蛋!
這真的是個正經門派。
阮柒帶著席玖歷劫一樣從大門口往四合院里走。
這一路上,席玖見識了好日子小賣部、一路發棋牌室、富貴花廣場舞中心,以及最近新開業的老李家祖傳按摩館。
席玖看著按摩館的牌匾,沒忍住心中的好奇,問阮柒:“這個老李家是…”
“我李師叔,”阮柒尷尬解釋,“今年剛從醫院退休,一身勁沒地方使,就開了個按摩館給師門的人提供有償服務。”
席玖不是很明白‘從醫院退休’和‘按摩館’之間有什么必然的聯系。
醫生和按摩師這兩個行業,跨度是不是有點大?
席玖:“那位李師叔退休前是在中醫院任職?負責推拿點穴的?”
“不是。”
席玖:“那他是…”
阮柒沉默了一下,艱難開口:“他是骨科專家,在手術臺掄大錘子給人敲骨頭的那種。”
見多識廣的席BOSS第n次沉默。
原來如此。
怪不得退休后一身勁沒地方使。
原來是不能拿大錘子敲人骨頭憋的。
席玖的心情十分復雜。
隨著這一路走來,他的世界觀邊走邊碎,對阮柒師門的想像也全部崩盤。
就在他以為這師門已經崩的不能再崩了時,李師叔成功的讓他再一次開闊了眼界。
席玖深深的看了眼按摩館的紅木招牌,自覺自己已經領悟到了這個師門的真諦。
他對阮柒道:“李師叔是骨科專家,他的按摩館又叫老李家祖傳。所以李師叔祖上也都是骨科郎中?也是跟他一樣拿大錘子敲人骨頭的?”
誰知阮柒竟搖了搖頭:“不是。”
“?”席玖有些意外,俊眉微挑,“那他的祖上是…”
阮柒看了他一眼,再一次艱難開口:“李師叔的祖上是打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