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走廊內 雖然離開喜宴廳一段距離,還能聽到里面傳來喝酒劃拳,推杯換盞的聲,漸行漸遠,而逐漸清晰的卻是江承嗣越發粗沉的呼吸。
他單手撐著墻,踽踽而行。
放在坐在位置上,倒沒覺得喝了太多,起身后天旋地轉,差點沒站穩。
“四爺,您還好吧。”走在他身邊的女人,聲音刻意嬌柔造作著。
江承嗣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她的臉,只是瞧見她那身旗袍,在腦海中刻畫出了司清筱的影像。
想著他們雙方父母馬上就要見家長了,沖她笑了笑…
他今日不若尋常穿得隨意,挺括合身的西裝,特意梳起的背頭,喝了酒,笑得更是邪肆迷人。
任是誰見了都難免心猿意馬,況且是早就對她有非分之想的人。
她原本顫微著手,有種無從下手的不適,沒想到江承嗣居然主動朝她伸出手…
“筱…”
他的手伸來,她站著沒動,一臉嬌羞,今晚等了這么久,可算是沒白費。
就在她面紅嬌羞的時候,江承嗣伸過來的手被人半路攔住,被人握住,她下意識看過去——
男人同樣穿了身西裝,簡潔精致,一絲不茍。
面色儒雅,下頜鋒利,目光微沉——
江三少!
他不是走了嗎?
“楊小姐,抱歉,我弟弟喝多了酒,沒有沖撞你吧。”江時亦手腕一個用力,將他手臂搭在肩上,伸手摟住他的腰,將他扶穩。
“沒、沒有。”楊依依臉瞬時更紅了,“我看他喝多了酒,我擔心他出什么事,就跟出來看看。”
之前林鹿呦出事,楊依依提前通知,為了感謝她,請客吃飯的事交給了江承嗣,不過今日江時亦還是特意和她當面道了謝。
所以兩人也算是正式打過照面。
“我弟弟酒量不太好,喝酒又喜歡逞強,經常喝醉。”江時亦笑著,“多謝關心。”
“不、不客氣。”楊依依顫著嗓子。
她覺得江時亦可以看穿她,那雙眸子,比夜色還濃稠陰郁,她幾乎沒敢和他對視,只是抬手理了理頭發。
“大家都走了,楊小姐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我、我就是…”楊依依總不能和他說,自己是專程等江承嗣的吧,結巴著說不出個所以然。
“楊小姐雖是一片好心,不過照顧醉酒之人,還是不太合適,況且孤男寡女,我弟弟喝多了也不知會做出什么,若是出了什么事,怕是說不清,您說呢。”
“四爺應該不會做什么吧…”
“他喝醉,連小姨媽都打過,你覺得呢?”
小姨媽?
沈疏詞?霍欽岐的老婆?
江四爺喝完酒,這么瘋?
不過江時亦也沒和她多聊,架著江承嗣與她道別離開,楊依依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有些懊惱,卻又沒法子。
江時亦的住處就在酒店內,只是從宴客廳到所住房間,距離不算近,他也沒車送江承嗣回唐家老宅,只能先扶他回房休息。
“你小子可真能耐,我要是再晚去一下,只怕你今晚就回不來了。”
“唔…”江承嗣整個人都靠在江時亦身上。
沖著他的耳邊呵著酒氣,不停喊著“筱筱、筱筱——”
江時亦快瘋了!
你對著我耳朵吹什么氣啊,又熱又熏人。
好不容易扶他進了電梯。
“筱筱,唔——”江承嗣不停在他肩側蹭著,“我們也趕緊,嗝——結婚吧,我也想結婚了。”
江時亦面無表情,透過電梯反光鏡面,看著正靠在身上,又蹭又撒嬌的人。
都是大男人,你到底想干嘛?
“筱筱,筱筱,你想我沒?”
江時亦真的想回他一句:
我想你個鬼!
不過他懶得搭理醉鬼,可是某人卻并沒打算放過他,“唔?你怎么不理我?筱筱?你怎么了?你說話啊…”
帶著酒氣的灼息落在江時亦臉上,他真的快暴走了。
“筱筱,你理我一下。”
“嗯,理你。”江時亦第一次覺得酒店電梯這么慢,上個幾層樓,簡直度日如年。
“你愛不愛我?”
“…”江時亦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不容易到了自己房間所在的樓層,江時亦哪兒還有對弟弟的愛護和憐惜,揪著他的衣領往回走,如果可以,他真的連一只手不想碰著他。
將人安置在床上,原本打算自己再去開個房間,可惜某人不肯睡,見他要走,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江時亦算是徹底惱了——
這小子一次次的挑戰他的底線,是正當他不敢揍他?
“松開!”
“嗯?”
“我讓你松開!”江時亦聲音沉冽,倒是真把某個醉鬼給唬住了。
某人坐在床上,忽然就開始哼起了悲傷的情歌,什么你不愛我,還要傷害我…江時亦暗恨得咬牙,直接拿出手機,給他拍照錄像。
他就是想讓某人看看,自己喝完酒到底有多么瘋癲。
這要是回頭見司家人也是這般模樣,別說司嶼山不喜,就連他都覺得司小姐嫁給他,很委屈。
江承嗣哪里知道他哥在用手機偷拍他,唱累了,嗨瘋了,居然開始脫衣服往被窩里面鉆。
脫衣過程那叫一個行云流水。
他鉆進被子里,倒頭大睡,倒是把江時亦快逼瘋了,一地狼藉,都是衣服,某人甚至沒有刷牙洗臉就往他床上鉆。
這人的潔癖和強迫癥一旦上來,就見不得這些,只能彎腰幫他一一收拾好,得虧酒店有專門的洗衣房,清洗衣服倒也方便。
而這一晚,祁則衍也喝了許多酒,酒到濃處,居然開始和岳父的朋友稱兄道弟了。
祁則衍與阮夢西的平江婚禮,熱鬧有序,只是江時亦昨晚幫某人收拾殘局,擦屁股,倒是沒睡好。
擔心他半夜搞出什么幺蛾子,江時亦當晚就窩在客房沙發上瞇了會兒。
原定婚禮第二天就回京,他特意定了鬧鐘,鬧鐘還沒響起,就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了。
還不是他的手機,是江承嗣的。
某人睡得酣睡,根本沒反應,他只能起身拿起電話,早上六點多,江錦上打來的,他接起喂了聲。
“三哥?”
“是我。”
“四哥呢?”
“昨晚喝多了,還在睡覺。”
“他上新聞了。”
“他最近不是經常上新聞嗎?”
“你等著,我把消息發在你手機上。”
江時亦拿過自己放在一側的手機,江錦上已經把新聞發給了他,單看一個標題,似乎沒有任何問題。
江四爺與司小姐感情篤厚,被人目擊一起參加祁少婚禮。
不是什么惡劣的標題,若是外人看來,似乎也不是什么詆毀的話,可是他們這些人全都知道,司清筱根本沒來平江,又怎么可能和他共同出席婚禮。
江時亦點開新聞,里面有好幾張照片…
江承嗣飛機上與一女子并排同乘,蜉蝣酒吧外與一個穿著旗袍的人在說話,還有就是昨天晚上有人拍到的,拍攝角度的問題,江承嗣好像是跟一個身穿旗袍的姑娘挨得很近。
一連三張照片,江承嗣的臉都很清晰,唯獨那個姑娘,拍得模糊。
可以認出來的就是個女性,而且穿著旗袍。
照片三張,是有時間線的…
根據隱約可見的身形,絕對是同一個女人。
而報道中,撰稿人聲稱:“…聽說司家小姐特別喜歡旗袍,沒想到參加婚禮,也是穿了同樣的衣服,聽說佩戴的點翠胸針,是出自唐菀之手,看起來與江家人相處得非常好。”
下面的評論全都是各種祝福:
“四爺跟司小姐很幸福啊,祝福祝福。”
“我的邪教cp啊,昨晚祁少舉行婚禮,四爺居然也在撒狗糧,大家幸福就好。”評論區還有一堆邪教cp在哀嚎。
“司小姐身材看起來真好,真般配。”
網友不明所以,自然跟上祝福,而且照片拍攝的有時間線,似乎是在跟大家暗示,江承嗣與照片中的人,從離開京城,進入平江,就一直在一起。
大家就是祝福為主,并沒什么惡意,可是這則消息卻因此被廣泛傳播。
可江家、司家人都清楚,照片中的人根本就不是司清筱。
現在大家似乎認定了,與江承嗣同乘飛機,一起參加聚會,一同入席婚禮的人就是司清筱了,一旦被人發現,并不是她。
后果可想而知…
大家會如何看待江承嗣,覺得他玩弄感情,最關鍵是,司家會怎么想,會不會誤會什么?
“三哥,你看完了嗎?”江錦上也是早起收拾東西,準備回京,才發現這則新聞。
“看完了。”
“我一直以為上次撥草驚蛇收效甚微,沒想到,他們也是在布一張大網。”蟄伏這么久,就是為了將時間線都串起來。
讓大家以為,江承嗣在平江這么久,是跟司清筱在一起的。
這則消息被頂上去,大家對他倆本就好奇,男女正常交往,肯定都是祝福,可真相一旦被揭穿,所能引發的連鎖效應,不可想象。
“看出來了,背后之人,是真的很有耐心,用心良苦啊。”江時亦看著新聞。
其實可以證明兩人無關的太多了,首先參加聚會、參加婚禮的就有很多人,都能證明,司清筱沒去,可是這個女人的身份又該如何解釋。
三番兩次與他同框出現,甚至搭乘同一架飛機。
你又該如何說,你與她只是普通關系?只怕沒人會相信。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都沒人信。
“趕緊把四哥叫起來吧,我相信,這件事很快就會爆開。”江錦上等人就算早有防備,也不是站在上帝視角,可以將所有人背后的蠅營狗茍都看得一清二楚。
況且這件事從他們進入平江,就有人開始謀劃了,敵暗我明,若有人前行謀劃布局,任是誰都防不勝防。
“我知道。”
江時亦掛了電話,看了眼還在酣睡的人,嘆了口氣,“承嗣——江承嗣!”
某人起床氣本就很大,翻了個身,充耳不聞。
“司先生來了!”
江承嗣腦子宕機,愣了數秒,好像忽然晃過神,忽然就從床上跳了起來,隨后一只手機砸到他腦門上…
“嗷——”他疼得驚呼一聲。
“看消息,出事了。”江時亦直言。
“出什么事。”江承嗣抬手揉了揉腦門,昨晚喝了不少酒,此時意識還不是很清醒,拿起手機,盤腿坐在床上。
“我把新聞發給你。”
江承嗣看到新聞標題時,就愣了下,他媳婦兒壓根沒來京城啊,當他點開,看到了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有了個“假媳婦兒”,哭笑不得之余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一直以為,楊依依只是想引誘自己,三番兩次糾纏,沒想到事情的伏筆居然埋在這里。
這個消息若是被司家看到…
一旦司嶼山相信了,司清筱誤會了,別說兩家婚事黃了,司嶼山怕是能弄死他,到時候定然會演變成兩家人的對抗,這件事后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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