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濃艷,山風獵獵。
江軟怔愣在原地,心慌無措,她躲了嚴遲幾天,卻怎么都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而周圍本在圍觀看熱鬧的人,都察覺到這兩人之間氣氛不對勁。
“這是被家里人抓包了吧,太慘了。”
“八成是,趕緊走,別看熱鬧了。”
“快走快走——”
玩車,危險還燒錢,很少有家里會同意自家孩子碰這個,經常會有來蹲點抓人的情況。
眾人以為嚴遲也是特意來抓人的,見怪不怪,鬧鬧哄哄的,齊聚的不少人都散了。
江軟低頭攥著手機,竟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她一直躲著,生怕被父親發現,卻沒想到被嚴遲抓包了。
“那個…你怎么在這兒?”江軟干笑著,“好巧啊。”
“喜歡玩這個?”嚴遲打量著摩托。
“還,還行。”
“怎么不敢看我,還在因為那晚的事,生我的氣?”
提起那晚,江軟這臉上又不自然的染上一層層紅暈,這就讓遠處的祁洌奇了怪了,人家也沒對她做什么,這丫頭怎么回事?
這么就臉紅了?
不爭氣啊!
能不能把自己繃住啊。
江軟最近幾天反復想著他的話,還有那個朦朧似幻的吻,輕得好似十五那晚的月光。
她覺得像個夢,只是每每想起,還覺得唇角發燙,喉嚨干癢。
“真的還在生我的氣?”嚴遲彎腰湊近她。
微冷的山風染上他的氣息,吹過來時,竟有些熱意。
江軟覺著這人實在可惡,總是問她一些難以回答的問題,她說不生氣,那不就是默許他那晚的放肆行徑,若說生氣,那就該給他一巴掌才對。
“人都走了,我先送你回去。”嚴遲指了指一側的車子。
“不用了,我自己騎車,不能把車丟在這里,我要把車送回我姐家里。”江軟指了指摩托。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我,這…”江軟有些懵了,這怎么走啊。
直至她看到嚴遲拿起了屬于陶陶的頭盔,整個人才傻了,他是讓自己開車載他?這人瘋了吧。
這怎么搞啊。
她騎摩托,也載過人,那都是自家弟弟或者姐姐,還從未載過“外人”。
“要不你就坐我的車,摩托我讓人幫你拖回去。”嚴遲給了她選擇,“不過,你來這里,你家里人知道嗎?”
江軟渾身一凜,瞬間覺得,嚴遲這人:
心腸真是又黑又壞,居然威脅她。
哪兒有上次親完,下次見面就威脅別人的。
不過江軟有把柄被他攥著,這摩托是堂姐的心愛之物,她根本不敢讓人拖回去,到最后只能妥協,由她載著嚴遲回去,“那你的車放在這里,沒問題嗎?”
“我會讓別人來開走的。”嚴遲掂量著手中的頭盔,說實話,挺重的。
“這是我姐的頭盔,你戴我的吧。”江軟將兩人頭盔換了下,各自戴上后,她便騎上了摩托。
她不是第一次騎這輛摩托,也不是第一次載人,唯獨這次,覺得位置非常擁擠,身子難免挨著,她整個身子都是僵直的,呼吸不順,心跳狂亂。
頭盔內本就是個相對密閉的空間,她覺得空氣都好似被驟然抽空壓縮,失重感充溢著四肢百骸。
“坐好了嗎?”透過頭盔,她聲音有些悶。
“好了。”嚴遲是第一次坐這種摩托,找到邊側的扶手,只是腿長腳長的,這位置,似乎怎么坐都不舒服,不過摩托卻已緩緩駛動。
這種摩托,本身就不是尋常家用,發車就有一股子后坐力,嚴遲并不知曉,身子被猛地往后一扯,下意識…
伸手摟住了她的腰。
確切地說,嚴遲整個人是從后面撞過來的,整個身子緊貼在江軟后背。
“咚——”一下,江軟好似聽到了心臟被猛烈撞擊的聲音,他身形本就高大,整個人靠過來時,好似將她整個人都罩住了。
周圍的風奔涌呼嘯著,頭盔里,她的臉卻好似有火在燒灼般。
嚴遲是第一次感受坐這種摩托,倒也不是故意想占她便宜,只是下意識行為。
意識到不妥之后,卻又不舍得松開。
猶豫著,手臂稍稍箍緊。
江軟呼吸一沉,臉更燙了。
轟鳴的引擎聲,是也蓋不住她此時狂亂震顫的心臟,心跳聲一下一下,宛若擂鼓般鼓噪著她的耳膜,呼吸太急,加上這一身機車服,本身不太透氣,原本是因為秋涼天冷,擔心著了風。
而此時周身的熱度充盈在衣服里,身體中,散不去,籠在身體里,后背都出了一點熱汗。
祁洌看著摩托從自己車邊呼嘯而過,徹底驚呆了。
他原本以為這兩人,可能會原地上演一出大戲,畢竟嚴遲這人比較老派,怎么還坐她車子跑了?
眼看著瓜從自己面前跑了,祁洌還不太好追出去,只能懊惱得先回了家。
江軟這丫頭可以啊,帶著傅三爺的小舅子飆車?
這事兒若是傳出去,也是爆炸性的新聞吧。
車子停在了一個公寓樓下,江軟拿出車庫鑰匙,自動門上升,將摩托騎了進去,嚴遲率先下車,抬手摘了頭盔,他頭發精短,本身也沒做什么造型,只是讓頭盔弄得有些軟塌,隨手撥弄兩下。
與他尋常的氣質相比,倒是多了些恣意不羈。
江軟則一直在平復心跳,她腦子很亂,她覺得,首先是被嚴遲抓包的窘迫,其次就是兩人騎車的親昵,再冷靜一下,她又開始擔心嚴遲會不會接受不了這樣的自己。
慌亂又無措。
江軟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挺灑然的人,可是面對他,卻總是瞻前顧后,扭扭捏捏,一點都不像她。
“我到了。”江軟還戴著頭盔,這口吻,顯然是下了逐客令。
“我要走,你還戴著頭盔,不跟我見面,道別?”嚴遲把頭盔放在車座上,看著江軟。
江軟知道自己此時臉上太燙,大抵還特別紅,實在沒法見他,可是這么和人說話,也確實不禮貌,她抬手摘下頭盔。
空氣從四面八方奔涌而入,呼吸是順暢了,可心臟還在狂跳,一臉潮紅,呼出的氣息,似乎還呵出了一絲白霧。
熱烘烘的。
江軟戴頭盔時,就心浮氣躁,此時頭發顯得有些蓬亂,一縷發絲潮熱的貼在她額前,她隨手撥弄著,可是沒鏡子,卻怎么都理不順暢。
嚴遲伸手過去,意識到他的舉動,江軟下意識縮了脖子想躲。
“別動。”
這人說話總帶著一股威懾力,江軟有小辮子被他攥著,不敢亂動,任由著他的手,從自己發間穿過,可能是頭盔戴久了,她頭發上也被染上了一絲熱意,他的手指卻有些涼,觸碰的時候,難免惹得她心悸身僵。
“我扯到你的頭發了?”
“沒有。”
嚴遲幫她順好頭發,略微弓腰俯身,視線與她齊平,瞧她一臉局促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江軟剛平復好呼吸,這猝不及防靠近,還沖她笑得那么好看,她這心頭一軟,又塌陷了一塊。
“緊張嗎?”
江軟認真點頭,模樣甚是乖巧。
“怕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家人?”
“嗯。”
“怕他們生氣?”
江軟沒作聲,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哪有父母會同意女兒玩這個。
“你怕不怕我生氣?”他低聲問她,這大抵是她見過最乖的時候。
小姑娘一臉的無措,緊抿著唇,看著他的眼神,天真又無辜。
“也怕。”江軟應聲回答。
江軟的回答,似乎極大的取悅了他,他唇角微微勾起,而江軟卻緊張得手心都在發熱,她甚至覺得意識都有些飄。
“軟軟…”
“嗯?”
“你在乎我。”
他笑得很溫柔,只是江軟目光閃了閃,覺得快要窒息,她都緊張得要瘋了,這人都在想些什么啊,還有心思撩她、逗她開心嗎?
江軟心里亂哄哄的,又緊張又羞赧,想著中秋那晚的事,還有些氣結。
如果嚴遲想告訴家里人,她也沒辦法,反正事情都這樣了!
各種因素摻雜,小臉氣得通紅,剛抬頭對他攤牌,你愛咋滴在滴吧。
結果后腦勺被人扶住…
身子稍微趔趄,整個人就撞進了嚴遲的視野中,也斷了她幾欲脫口而出的話。
因為,下一秒 一個灼燙的吻,落在她的額前。
她呼吸沉沉,手指一松,原本還扣在手中的頭盔“嘭——”得砸在地上,在車庫里砸出一絲混響,好像要在她心上砸出個窟窿。
這個吻,不是十五那晚,輕柔的好似月光,她可以真切感受得到。
烈火澆燒般。
燙的人心尖都發麻。
他身子稍稍抽離,扶著她后腦勺的手掌慢慢往下滑,拂了拂她的頭發。
“你在怕什么?”他聲音很輕,漆黑的瞳仁里襯出了她的影子,“其實我剛才逼著你載我,無非就是想感受體驗一下。”
“我想知道,騎摩托是種什么樣的感受,如果下次你再想玩…”
“由我陪你,好不好?”
心臟如遭重擊。
大抵那晚的喜歡,都不若陪你來得更讓人心動。
江軟呼吸心跳都沒調整過來,又被他攪和得亂七八糟,她想過許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嚴遲會想跟她一起騎摩托。
“下次就不要找別人了,我陪你,嗯?”嚴遲看她不出聲,又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
江軟整個人都是懵的,臉紅發燒,呼吸沉沉,在他的注視下,四肢僵硬的回了陶陶的公寓。
她站在門口,久久都沒按密碼進屋。
而嚴遲則已經叫人,將車子送到這里,這車子本就是分公司配備的,車鑰匙不止他有。
那人并未把嚴遲停在河西的車子送來,以為他急著用車,而是直接開著另一輛車來,“小嚴先生,您那輛車有什么貴重東西嗎?如果有,回頭我給您送來。”
“不用。”
“那需要我幫忙開車?”
“你走吧。”
嚴遲坐在車里,倒也沒走,只是回想著江軟那慌亂無措的模樣,覺得有些可愛。
他對飆車玩車這種事,并不介意,純屬個人愛好,如果能讓她放松,開心,只要能保證足夠的安全性,他覺得沒什么問題,真不知道這丫頭在怕什么,真覺得他會跟她家里告狀?
此時江軟有些頭疼了,她這腦子暈乎乎的,直接把堂姐的密碼鎖給記錯了。
先是下意識輸了兩次自家門上的密碼,又心顫手抖輸錯了一次,三次輸錯,直接鎖死了。
她手中又沒鑰匙,堂姐在工作,也不方便打給她,可她現在穿的這衣服,要是跑回家,那豈不是暴露了。
江軟頭疼得要命,下了公寓,想著去投奔誰,要不去祁家找祁知意換身衣服再溜回去?
怎么什么事都一起來了,真夠倒霉的。
她又不可能騎著摩托去祁家,到了樓下,給祁洌打了個電話。
“喂。”祁洌開車剛到自家附近,瞧著江軟打來電話,心底還有些發虛,這丫頭該不會來找自己算賬的吧,猶豫許久才靠邊停車,接起了電話。
深呼吸,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些。
“你在哪兒呢?”江軟的確準備找祁洌算賬。
能出賣她的,和嚴遲還認識的,只有祁洌。
“放假,我肯定在家啊。”
“你到我姐家來接我一下,我被鎖在外面了,現在沒法回家。”
祁洌本以為這丫頭會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說他出賣自己,結果…把自己鎖在外面了,真夠能耐的。
剛跟著嚴遲跑了一趟河西,一口瓜都沒吃到,現在倒好,還得去接這個。
這兩個人可真夠折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