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一閃,江承嗣剛靠邊停車,抬手摘下頭盔。
凜風撲朔著涼意,激得他猝不及防又打了個噴嚏,口袋手機震動著,他摸出查看,俱樂部工作人員的。
“我還有半個小時才能到,目前情況怎么樣?”
“祁少和五爺都在,情況穩定,在等派出所派人來。”
“他們都去了吧,那就沒什么問題了啊。”江承嗣長舒一口氣。
“可是…”工作人員支吾著,“他說您才是負責人,善后工作還得你來,如何安置這群人,和民警協商,還需要你來。”
江承嗣又不傻,整件事明顯是針對祁則衍和阮夢西去的,他還沒找這兩人算賬呢,還讓他收拾殘局,給他倆擦屁股?
這都什么破事啊。
“祁則衍,你這天殺的,你去英雄救美,摟著媳婦兒逍遙自在,把爛攤子丟給我?你丫這么坑我,遲早會有報應的…”
江承嗣脾氣本就不大好,還有起床氣,將祁則衍罵了一通,身心舒暢。
殊不知…
祁則衍的“報應”已經來了。
江錦上剛說完阮大強到了,祁則衍與阮夢西就齊齊變了臉色,囑咐保安和工作人員,盯著鬧事者,等警察過來,就快步走出休息室。
阮夢西知道父親知道了這件事,卻沒想到他會親自過來。
那種感覺就好比做了壞事要被父母抓包,心慌煩亂。
祁則衍牽著她,準備去門口相迎,卻不曾想一個拐彎口,迎面撞了個正著。
尤其是祁則衍,他心底更焦躁,畢竟他與阮家父母之間還有“誤會”,他這年紀,正是氣血旺盛,精壯干練的時候…
阮大強瞧見有人,已經放緩了步伐,只是對方行色匆匆,步履匆匆。
猝不及防,撞到他肩膀,生生將他碰得往后趔趄兩步。
他心底還笑著,這又是誰,走路都不長眼?
再定睛一看…
好小子,又是你。
“抱歉,我…”祁則衍剛想解釋,猝不及防撞進一雙幽邃可怖的眸子。
阮大強本就生得魁梧彪壯,本就因為覺得受到欺騙,加上發現某人就是個那個小渣男,怒不可遏,又和網友兩次battle都落了下風,火氣憋得太狠。
怒瞪著他,好似睚眥俱裂。
江錦上緊跟著后面,瞧他撞到人,也知道他有些慌了。
你若真心喜歡一個姑娘,見她父母,如何不緊張,剛想調侃兩句,沒想到他能撞到阮大強。
還真是冤孽。
“爸。”阮夢西瞧著父親生氣,怯怯喊了聲。
“阮叔叔。”祁則衍也瞬時變得乖巧溫順。
方才在休息室懟人是,氣場足有兩米八,現在…一米二足了。
阮大強默不作聲,目光往下一移,落在兩人緊扣的手上,“松開——”
祁則衍猶豫著,似乎不想松。
“怎么?手上是沾了520膠水,分不開了?”阮大強輕哼著。
這小渣男幾個意思?
在他面前,還這么明目張膽牽他女兒的手,把他當擺設?
“阮叔叔…”祁則衍也不想惹怒未來岳父,只能悻悻然松開手。
阮大強瞧著江錦上也在,深吸一口氣,沖著阮夢西抬了抬手,“過來。”
阮夢西極少見到父親發火,乖乖走到他身邊。
“你的手怎么回事?”阮大強注意到她另一只手似乎是傷了,上面還纏裹著一層紗布。
“剛才有人鬧事,不小心蹭到了。”
“傷得很嚴重?去醫院處理一下。”阮大強托著她的手,仔細打量著。
“不嚴重,就是蹭破了點皮。”
“那是誰把你的手裹成這樣?還有打得這個扣?什么玩意兒啊。”阮大強將這個包扎手法,嫌棄了個底兒掉。
阮夢西輕咳著,沒作聲。
阮大強卻一記冷眼射向祁則衍,他就覺著,所有事情都是這小子引起的,結果還搞得她女兒傷了手,他就是個罪魁禍首小混蛋。
祁則衍一時也不知該以什么身份面對他,有些局促。
三人站在那里,儼然形成了一個修羅場。
江錦上站在邊上,差點笑出聲,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祁則衍這么乖巧,他雖然不像四哥那么異類,卻也不是個溫順的主兒。
突然就變成了小綿羊。
最后還是他開口,打破了沉悶。
“阮叔叔,我們有什么事別站在這里說,您一路過來也很辛苦,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聊,您也得和阿姨打個電話,報個平安是吧。”
江錦上是局外人,他開口了,阮大強自然要給面子,點頭應著,俱樂部工作人員立刻就安排了一個休息室。
幾人進入休息室后,江錦上吩咐他們準備茶水和吃的。
阮大強一言不發,脫了外套,解開束著領口的兩粒扣子,捋起袖管,露出了精壯的小臂。
整個過程,全程都在盯著祁則衍,那模樣,就好似要將他整個人拎過去,胖揍一頓。
江錦上余光瞥了眼,這胳膊…
真壯實!
“阮叔叔,您應該吃了午飯吧,不過我們都還沒吃東西,您看要不先讓我們用餐?”江錦上雖然不屑某人方才坑他的行為,作為朋友,這種時候也不會故意踩他一腳。
阮大強也是氣糊涂了,這才想起,這幾個孩子都沒吃東西。
俱樂部雖是娛樂性質的,也有獨立的餐飲,很快工作人員就送上了三份簡餐。
阮大強對江錦上很客氣,還和他道謝,感謝他辛苦奔波過來。
“您客氣了,小阮是菀菀的閨蜜,那也是我的朋友。”
“早就聽西西說,你和菀菀很照顧她。”
“是我應該感謝她,尤其是菀菀懷孕后,她能經常過來陪她說說話,做丈夫的,也不是所有事都能照顧得到。”
江錦上長袖善舞,說話更是聽的人心里舒服。
阮大強再打量一邊的祁則衍,越發嫌棄。
人家唐菀就能找到如此體貼解人意的老公,怎么她女兒就看上了這么個玩意兒?
被渣了一次還不夠?
祁則衍哪有心思吃飯啊,拿起筷子,又悻然放下了。
“不吃了?”阮大強打量著他。
“不是很餓。”
“既然不餓,那我們聊聊。”阮大強瞧見這個休息室還有個隔間,里面有床,可供人休息的,他指了指隔間,示意祁則衍跟自己進去。
阮夢西瞧著,心底莫名擔心,剛想開口,江錦上忽然出聲,“這個果汁不錯,你嘗嘗。”
“啊?”阮夢西愣了下,可他這番打岔,再轉眼,祁則衍已經跟著阮大強進了隔間。
江錦上果汁推到她面前。
“如果你們真的想長長久久在一起,他總要獨自面對你父親,叔叔正在氣頭上,你現在護著他,只能是火上澆油。”
“他能應付的,你就好好吃飯吧。”
江錦上垂眸吃著東西,應付不了,最多就是遭受岳父的一頓“毒打”而已。
阮夢西覺著他說得有道理,只是她可沒江錦上的閑情逸致,食物進了嘴里也味同嚼蠟。
也就在這時,隔間忽然傳來一陣悶響,緊接著是類似于東西被撞落的聲音。
“嘭——”一聲。
就連江錦上握著筷子的手指都微微一頓。
動手了?
阮夢西也是心頭一震,他爸該不會…
阮大強長得彪壯,即便不怒目瞪人,也有三分威嚴之色。
眾人已經開始腦補,屋里是不是在上演岳父“虐打”女婿的大戲,殊不知…
阮大強也是懵逼的。
進屋后,兩人這才發現,這個房間除卻一張床和兩個床頭柜臺燈等物件,什么都沒有,阮大強挨著床邊坐下,祁則衍自然不敢落座,就這么站著。
阮大強有點不爽了…
“怎么?你是希望我一直仰視著你嗎?”他皺眉,“坐。”
祁則衍點頭,他又不敢緊挨著阮大強,只能尋個稍微離他遠些的位置,那地方正好靠近床頭柜,祁則衍此時心慌牢牢,加之地上鋪就著地毯。
腳下沒個準頭,膝蓋猝不及防磕在床頭柜上,他卻不敢痛呼出聲,只能忍著,下意識抬手準備找東西扶一下,不曾想摸到落地臺燈,虛晃一下…
“嘭——”臺燈應聲倒地了。
燈倒是沒壞,只是動靜鬧得有些大。
祁則衍也想不到,會在岳父面前出這種洋相,一時覺著很是尷尬。
而阮大強也是一臉懵,自己都沒動手,也沒說什么重話,這小子在演什么?
碰瓷啊?
看他弓著身子,膝蓋被撞的狼狽樣,阮大強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西西這丫頭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毛手毛腳的,就他這樣,到底是如何管理一家公司的?
祁則衍手忙腳亂將臺燈扶起來,膝蓋又不小心磕在床頭柜上,疼得他又狠吸一口涼氣,阮大強冷眼旁觀。
他覺著自己不說話,不動作,這小子都能把自己給玩殘了。
祁則衍扶好臺燈,也就沒敢再坐,心底暗惱,越急越出錯,不需要阮大強動手,他都想把自己給踹死。
“叔叔…”祁則衍低咳一聲,卑微站好。
之前阮大強只是以公司領導的身份打量他,如今看他的眼神與先前又不相同,長相和家世都很優越,正經的時候,也還人模狗樣的。
他不得不承認,確實很招小姑娘喜歡。
祁則衍被他看得的心底發慌,主要是他露著兩個小臂,看起來…
頗為匪氣!
阮大強也不想仰頭看他,起身走過去,靠近,上下打量著:
“你就是讓西西失戀的那個人吧?”
祁則衍并不知道,這件事阮家父母會知情,身子一僵,方才冷靜下來的臉上,已有崩裂之色,面對他的注視,還是心慌了一下。
“我和她當時…”
“回答我是不是就行。”阮大強脾氣上來,哪兒有心情聽他解釋。
“是。”
阮大強冷笑著,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好小子,你可以啊。”
“當時有點誤會…”
“什么樣的誤會能讓他哭腫眼回家?能讓她這么委屈?”
祁則衍總以為告白后,阮夢西是很瀟灑的,發了朋友圈,還陪著表弟玩,一聽他說哭腫了眼,心里就像是被什么狠狠碾了下,只覺得自己太混賬。
遲來的心疼。
“我當時沒認清自己的心意,讓她受了委屈,是我的錯,您要打要罵,都是我活該,我是真的喜歡她,希望您能給我一次機會。”
“你能帶給她什么?”阮大強認真看他,“你的臉,還是你家的錢?讓她哭著回家,現在還被一群人說三道四的,你說,你都帶給了她什么?”
祁則衍干啞著嗓子,幾乎出口的字眼堵在喉嚨中,說不出來。
“所以你是拒絕了她,現在又想把人追回去?”
“嗯。”
阮大強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力道極重,像是要把他的肩胛骨給捏碎般。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我們…”祁則衍語塞,支吾了半天,“準確的說,是我在追她,她還沒正式答應我,所以第一次見面時,就以領導身份介紹了我。”
“還沒追到?”阮大強哂笑一聲,“那丫頭可算干了件漂亮事兒。”
“對付你這種小渣男,就該好好虐一下。”
“你當我女兒是什么?你不想要就不要,你想要了,她就得乖乖跟著你?你想得倒挺美!”
阮大強忽然就笑出聲,原來還沒交往啊。
“既然還沒交往,就別動手動腳,還拉手,你覺得像話嗎?沒有確立關系的親密行為,那都是耍流氓!”
“…”祁則衍不敢作聲。
外面的阮夢西更懵了,怎么了?他爸笑什么?
她忽然就在腦海中,腦補出了一個土匪掐腰,仰天長笑的場景,而祁則衍在他面前,則弱小可憐又無助。
與此同時,有大批記者,已經抵達了俱樂部,準備第一時間采訪到新聞當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