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通往住院部的路上,許是工作時間,一路上只零星遇到幾個神色匆匆的醫務人員。
唐菀扶著沈老慢慢走著,他卻忽然開口,“菀菀,你不喜歡向小園?”
“沒有,只是關系一般。”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臉上的笑意幾分真幾分假,我還不知道,你說她是朋友,可你對態度,還不如對自己的客戶。”
唐菀甕聲笑著,“我的那些客戶,都是我的金主,我肯定要對他們好啊。”
“你別貧。”
“性格不合吧,朋友那么多,能交心的只是少數。”唐菀挽著他的胳膊,“您什么時候看出我們關系一般的?”
“有點察覺吧,只是今天你笑得太假。”
“那您還來給她送東西?”
“無論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也經常去看你外婆,還買了不少東西,我也不想欠別人的,送些東西給她,有來有往,我心里也舒服些。”
唐菀笑著點頭。
“話說西西那丫頭最近都在干嘛?有一陣兒沒看到她了,今晚吃飯把她也叫上吧。”
話音剛落,唐菀手機就震動起來,她松開挽住老爺子的手臂,拿出手機看了眼,“剛說到曹操,電話就來了。”
“你接電話。”
醫院太安靜,本就禁止大聲喧嘩,唐菀接起電話,壓低了聲音,“喂,西西?”
“外婆已經出院了嗎?我剛見完一個客戶,和老板請了假,準備去醫院看看。”阮夢西還開著公司的車。
“不用特意過來,你如果晚上有空一起吃個飯。”
“晚上幾天吃飯,我下午有工作,還不知道幾天能結束。”
“國家總統都沒你忙。”
“《鳳闋》不是要殺青嗎?老板要弄個殺青慶功宴,我要去看一下場地,一群超一線、一線大牌明星,保安措施要分外嚴密,我容易嗎?”阮夢西咋舌。
“老板只是負責發號施令,最難的是我們這些做下屬的。”
“想賺資本家的錢,哪兒那么容易。”
兩人低聲聊著天,步伐不自覺放緩。
老爺子則走在前面,雙手負于身后,正在端詳醫院墻上張貼的一些宣傳圖,不知不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就拉開了。
老太太在醫院住了這么久,沈老對醫院格局也相當熟悉,知道怎么抄近路。
唐菀一邊接聽電話,一直都保持外公在自己視野內,只是瞧他拐了個彎,她快步跟上,卻發現這里居然有三個岔路,若是七拐八繞,肯定都能通向病房,就是不知他走了哪條路。
她便沿著原路返回,哪兒知道老爺子抄了近路,他還以為唐菀會一直跟著自己,轉身瞧著沒人,微微皺眉。
剛準備回去找唐菀,卻撞到了游慎明。
醫院后勤很大,想找個人并不容易,游慎明一行三人,也是分開行動,沒想到讓他撞了個正著。
“沈老。”游慎明曾來醫院看過病,兩人自然認識。
“你好。”老爺子對他沒什么好印象,笑意不達眼底。
“聽說今天沈老夫人出院,恭喜啊。”游慎明思量著該如何開口。
“謝謝,你來醫院做什么?”
“哦,我來看個朋友,他生病了。”游慎明擔心說得太直白,給他印象不好,“您看,還真是巧了居然遇到了您。”
沈老聽了這話,眉頭擰緊,因為他在撒謊…
來看病,應該去住院部,跑來醫院后勤做什么?
不過他也沒必要戳破,只是一笑,“是挺巧的,那我不打擾您看朋友,先走了。”
能夠單獨遇到沈老,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怎么可能放過,老爺子剛要走,他立刻伸手攔住了他。
“游少爺,你這是什么意思?”
游慎明硬著頭皮開口,“沈老,其實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主要是關于您女兒的,我就希望您幫忙勸一下…”
“關于我女兒?”沈老本不想理他,只是說到沈疏詞,腳步才頓了下。
游慎明便趁機把事情簡單說了下。
“…我的確不是什么好人,只是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她就是污蔑我,想訛錢,我說不認識她,想告她,也是為了給她長點教訓,只是沈小姐卻說見過我們在一起,所以這件事就…”
沈老多精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讓我勸疏詞,篡改口供,說不曾見過你們在一起?這是犯法的。”
“這個女人當時是自愿和我發生關系的,現在反咬我一口,難不成我要坐以待斃嗎?”
沈老無奈,說到底就是狗咬狗,沒一個屁股是干凈的。
“既然是污蔑,你要相信法律,會還你一個清白的,如果沒有其他的事,那我先走了…”沈老說著就抬腳離開。
這意思很明顯了,不會幫他和沈疏詞說情。
老爺子也不傻。
兩個人都不是好東西,其實沈疏詞只是說出自己看到的事實,至于是否污蔑,構成犯罪,那都是警察和法官的事。
可她一旦做假證,臨時改口供,做假證,那是要追責的。
況且此時她正在政審的關鍵時候,肯定不能沾染這種臟事兒。
這件事說到底和他們沒關系,他們只是配合警方調查,可一旦答應他作偽證,那就卷進去了,沈老雖然年紀大了,卻不愚鈍。
游慎明咬了咬牙,還是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沈老的胳膊,“您等一下。”
“你做什么?”沈老當即甩開他的手。
動作極快,有些不耐,加上對他觀感不好,語氣格外生硬。
好似慢一步,就會沾染上什么臟東西。
若是尋常,游慎明可能反應不會這么大,可他剛在江時亦那里吃了虧,腦海中蹦出他的身影,還有他說自己“臟”字時的眼神。
鄙夷,嫌棄,不屑…
幾番怒意涌上心頭,加上最近發生的太多憋屈事,他徹底惱了。
“不就是巴結上了霍家,在我面前裝什么清高,擺什么譜兒,我找你們幫忙,那是看得上你們。”
“剛攀上霍家,就上趕著來京城定居倒貼,不就是想蹭他家的關系人脈嗎?”
“在我面前裝什么啊!”
沈老皺眉,冷漠得看了他一眼,好似在看智障,“您愛怎么想都行。”
說完就走。
游慎明最近憋了太多火,怎么現在連個老頭子都能給自己臉色看,氣急之余,也顧不上自己此行的目的,抬手就去拉扯他,“什么叫我愛怎么想都行?沒有霍家,沈家是什么東西,你以為京城有人在會在乎?”
“都說江錦上活不到28歲,還不是上趕著把唐菀送給他了。”
“幫點小忙而已,裝什么啊!”
他本就嘴賤,若不然在會所時,也不會惹惱霍然。
沈老懶得理會他,甩開他大步往前走。
游慎明就好像要把近日積壓的怒火都宣泄在他身上一般,抬手去按他的肩膀,沈老不想理他,只是無恥之人太難纏。
他年紀又大,醫院的走廊過道也不算寬敞,幾番爭執推搡,他腳步不穩,直直撞到了后側的墻上。
“嘭——”悶聲一響,他的身子貼著墻壁,虛軟得滑落,昏死過去。
墻上出現一道血痕,在白色的墻壁上,顯得格外刺眼。
游慎明徹底懵了。
他顫巍巍的俯下身子,伸手在他鼻子前試了下,可能是呼吸孱弱,亦或是他太緊張,居然沒感覺到呼吸…
呆愣在原地,直至聽到手機震動聲,從沈老口袋傳來的。
恍然回神,慌不擇路,抬腳就往一邊跑去,像個無頭蒼蠅,鉆進一條死路。
此時僻靜的走廊上,傳來腳步聲,他嚇得雙腿虛軟,竟不知該從哪里逃離。
“外公——”唐菀的聲音傳來!
他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一片虛無,嚇得整個身子都軟了,心臟噗通亂跳,頂撞到了嗓子眼。
“…干、干爹,外公出事了,我在后勤這里,這邊有個倉庫…”唐菀還沒打完電話,似乎有人路過。
“您先別動他,我去叫人!”
“謝謝。”唐菀聲音很急。
很快他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推車床滑輪摩擦滾動地面的刺耳聲,他縮在那條死路里,大腦發懵…
他死了,自己完了。
要完了。
這次真要出大事了。
“…麻煩你們慢一點,謝謝。”唐菀聲音非常急,嘈雜忙亂,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整個世界都好似安靜下來。
游慎明手腳顫抖著,人的逃生求生本能告訴他,必須快點跑。
出國…對,他要立馬出國!
結果他剛離開這條死路,迎面就撞到了一個人…
嚇得他三魂不見七魄,面白若鬼,凄厲又驚恐。
“你…”
“我都看到了。”
游慎明往后一推,若非緊貼著墻,怕早已摔倒。
完了,徹底完了!
這個人是唐菀、沈疏詞她們的朋友,他以前去探病時,正好碰見過她。
只是她忽然沖著自己一笑,開口卻是:
“游少,我能幫你脫罪。”
“什、什么?”游慎明懵逼了,這女人不是唐菀的朋友,她說要幫自己?
“跟我走。”
游慎明愣在原地不敢動,他不認識眼前的人,不敢貿然跟她走,他此時只想出國逃命。
“你再不走,警察肯定馬上就到了。”
一聽警察兩個字,游慎明回過神,立即跟著她從一側的安全通道離開,路上沒遇到任何一個人。
“你、你不是唐菀的朋友,你要幫我?”
“我想和她做朋友,可人家未必瞧得上我啊。”
“那群人的確狗眼看人低,可你要怎么幫我?警察都特么來了?肯定馬上就會查到我的?”
“找人頂罪不就行了。”
“你說得容易,那老頭死了,沒氣了,殺人啊,誰特么愿意給我頂罪。”雖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可殺人大罪,想找人頂替也不是容易的事。
“那就死無對證,找個替死鬼也更容易。”
“你特么說了半天,到底在說什么屁話。”游慎明已經徹底懵了,大腦一片漿糊,此時腿腳都是發軟的,覺得頭重腳輕,隨時都能昏死過去。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因為沈家二老財產分配問題,唐菀和沈疏詞都和他們發生過爭執,據說吵得很兇。”
游慎明瞳孔睜大,看向她,渾身冰冷。
栽贓嫁禍?
需要玩這么狠?只是一想到最近種種事情,游慎明忽然覺著,這個提議好像還不錯。
另一邊 江錦上趕到急診處時,急診醫生正在給沈老做緊急措施,周仲清也匆匆趕來,與醫生簡單交流,“病人顱壓太低,把腦科的夏主任叫來,直接送去手術室。”
“我去安排。”
整個急診處忙忙碌碌,唐菀等人只能站在邊上干著急,尤其是趕來的沈老太太,早就急紅了眼,心臟本就不好,呼吸不暢,差點昏死過去。
待沈老被送去手術室時,江措慌張跑來,“爺——”
“怎么了?”江錦上皺眉,這種時候,慌里慌張的干嘛。
江措附在他耳邊,低聲說:“醫院傳言…”
“大家都知道二老準備出院就找律師分割財產,說夫人對此很不滿,之前就發生過爭吵,所以這次…”
“爭執太厲害,把老爺子給…”
江錦上瞳孔一顫,“給我查,流言是誰傳出去的。”
“我已經在查了,只是…”江措聲音頓了下,“網上已經出現類似新聞了,警察也快來了,只怕這件事…會很棘手。”
當時所有人一心都撲在沈老身上,也就是短短十多分鐘內…
唐菀謀害沈老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圈。
江錦上手指猝然收緊,“給我好好查。”
語氣凄瑟冷硬,那是江措久未見過的沉鷙陰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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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一下,沈老身體倍兒棒,他以后還要幫霍霍和小姨媽帶孩子的,不會有事噠 預感到會受到一堆刀片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