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傾城,這群人一到,好似大軍壓境,氣氛瞬時變得緊張起來。
尤其是最后下車那位,帶著股從容冷淡的氣場,只是身高腿長,一襲肅穆的黑色,饒是不說話,也自帶三分迫人的氣場。
江措小跑過去,尚未開口,就聽他低聲說了句。
“照片已經發到你們的手機上,兩人一組,搜山!”唇薄如削,聲線更涼。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整齊有序。
江措偏頭打量著這位爺,身量的關系,他只能仰視。
河西霍家!
京城河西,自古多山多河,是出了名的軍事要塞,他家發源于這邊,靠軍事起家,他家的姓氏與河西,完全是掛鉤的。
只是那人余光寡涼得掃了他一眼,四目相對,倒是把江措嚇得心頭一跳。
人涼薄,眼神更冷。
“他在山上?”問得自然是江錦上。
“嗯。”
他說完,便抬腳往山上走,一人隨扈,讓人生畏。
不過他中途遇到了范明瑜,她正送老太太與江江下山。
“怎么連你也來啦?”老太太打量著他,這才恍惚著想起,“瞧我這記性,你家就在附近,我怎么把這事兒給忘了。”
“我先送你們下山。”
山很大,如果一個人成心躲藏,只怕出動百人,都難以找到。
只是慶幸此時雖已立春,山間灌木叢生,卻也多是凋敝之色,若是盛夏酷暑,野草茲蔓,蚊蟲遍生,那才是真難。
上下山,本就只需要一個小時左右,很快江錦上這邊,便與河西那邊搜山之人匯合了。
“小五,你別急。”江承嗣按著他的肩膀。
唐菀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江錦上一時腦子都亂了,此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樣,你們現在跟我去山上,就在附近一帶仔細搜,一個地方都不要放過。”
手機一直處于無法接通的狀態,阮夢西又說工作的事,早已解決,更沒見過唐菀,江錦上心底慌亂,一時間,完全失了分寸,此時又走了半個山道,才稍稍冷靜下來。
“你們跟著我,沿路鋪開,往上搜,但凡能藏人的地方,一個都不要放過。”
唐菀既然沒打算下山,只是尋個僻靜地方接打電話的話,大抵不會走太遠,可能就在掃墓位置附近。
關心則亂,江錦上當時哪兒有心思考慮分析那么多,此時大概劃了塊范圍,眾人便集中上去搜尋。
“江就,你照顧好他,我去山下看看,可能她真的已經下山了,就算是被人帶走,也可能會留下蛛絲馬跡。”既然是找人,肯定不能放過任何一絲可能性。
江承嗣小跑下山,周圍并未任何監控,唯一可能記錄些東西的,也就是江家車上裝載的行車記錄儀,24小時運行,如果有可疑人上下山,只要走山路,肯定都有記錄。
可要查看行車記錄,需要連接電腦才行。
此時荒郊野嶺,去哪兒找電腦。
“四爺,要不我去河西那邊借一臺筆記本。”江措開口。
“你開車太慢,一來一回太費時間。”江承嗣說著開門上車,一腳油門,車子便飛馳而出,這座山頭,除卻離河西很近,距離他家也不遠,當年拋灑骨灰,也是想著尋個離家近些的地方。
他本身就是玩車的,幸虧江家車子性能都極好,要不然根本耐不住他那般的高速。
一陣急促的剎車聲,車輪摩擦著地面,刺耳的鳴響像是要刺透人的耳膜,他直接踹門而入,此時江姝研正坐在客廳,被嚇得整個人激靈一下,臉色煞白。
“哥…哥…”她哽著嗓子,聲音顫抖。
江承嗣上樓取電腦,也沒管她,拿了東西就走。
“哥?”江姝研小臉煞白,“出什么事了嗎?”
江承嗣挑眉打量著她,“能出什么事?”
“不、不是,我就隨便問問,看你這么著急,我…”江姝研不停摳弄著手指,“那個,下午哥就到家了,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她口中回家這位,自然就是江家老三。
可是江承嗣余光瞥了眼門旁的行李箱,“你要走?”
那上面還有貼紙什么的,行李箱很有標志性。
不是要走,也不必把行李箱拿出來。
“我…”江姝研之前因為唐菀的事,去國外避風頭,本是借著江錦上訂婚一事回來的,現在鬧得這么僵,訂婚宴肯定不會邀請她,要離開似乎也正常。
江承嗣有急事,沒聽她說完,便拿著電腦,快速驅車離開。
到了這邊,查看完行車記錄儀,并無所獲。
“如果真的有人進山,可能沒走正道,行小路也是看不到的。”江措嘆了口氣,找不到人,時間拖得越長,大家越是心焦。
“不過那得這個人對地形很熟悉才行…”
“什么這個人那個人,菀菀可能就是崴了腿,或者迷了路。”老太太站在邊上,忍不住皺眉,若是有旁人進山,對她不軌,那后果都不敢想,老太太在心底祈禱,她可能只是迷路了。
江江坐在車里,只能趴著車窗向外張望。
就在眾人焦頭爛額之際,站在老太太身側的黑衣男人,手機震動起來,他未開口,電話那頭卻傳來一道微喘的聲音。
“爺,人找到了!”
“通知五爺。”
“已經通知了,昏迷狀態,衣服破了,不知身上是否有傷。”
“知道。”
他掛了電話,便看向老太太與范明瑜,“人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老太太呢喃自語,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抓著范明瑜的手都在發顫,過了幾秒鐘,才陡然回神看向身側的人,“小霍啊,她人沒事吧!”
“昏迷,具體情況還不知道。”那人說著又打了個電話出去,這邊是荒郊,霍家的私人醫生應該來得更快。
此時山上 江錦上收到信息,已經按照發來的定位信息,找過去,看到唐菀的第一眼,他的心臟就好似被什么東西重擊了一下,鈍鈍的疼。
唇色極淡,抿成一條直線,冷白色的皮膚,在這荒山野嶺之處,透著一股令人生畏的寒涼戾氣。
“可能是從上面掉下來的,我們稍微檢查了一下,身上沒有骨折或者其他外傷,可能是因為滾落撞擊,昏迷過去了,手機也在不遠處找到了。”霍家人做事,干脆果決。
周圍有蔓藤荒草,枯黃凋敝,唐菀穿了一身黑,長期無人清理的荒山,蔓草都足有半人高,滾在里面,若是不細看,很容易錯漏。
江錦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過去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指尖冰涼,感受到她鼻息間輕緩的呼吸,這才稍稍安心。
“爺…”江就低聲道,“趕緊送唐小姐下山吧。”
他說著,就準備伸手幫忙,只是手指還沒碰到,就被江錦上抬手給擋了回去。
他伸手,幫她將頸部的一點枯草摘出來,動作細致而專注,幫她將凌亂的衣服,略微整理一下,又順手將額頭的亂發撥到耳后。
這次伸手,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來。
“爺!”江就一臉擔心,他這身體本就不大好,此時又是山路,方才著急尋人,消耗了大量的體力,他抱著唐菀,這若是摔了,從山上滾下去,他可擔不起。
“我可以。”
江錦上抱著唐菀到山下時,所有人都已集中到了山腳處,霍家的私人醫生也到了。
霍家世代軍人,他們家的私人醫生,很擅長處理這些,江錦上將唐菀抱到車上,他便簡單給她做了個檢查。
“五爺,您別擔心,索性是冬天穿得衣服多,沒有外傷,骨頭也沒事,就是受到了撞擊,可能一時昏迷,人應該沒大礙,如果您不放心,可以帶她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謝謝。”
“您客氣了。”
一群人手忙腳亂準備去醫院,最后還是江錦上帶著唐菀過去,其余眾人,各自回家,若是江家人齊聚醫院,只怕唐菀沒什么事,無端都要生出不少流言蜚語,況且老人孩子都在,人多反而亂。
“欠你一個人情。”江錦上看向身側的男人。
“客氣,我先回家,有事隨時聯系我。”
霍家人來去如風,雷厲風行,嚴謹有素,倒是半點都不耽擱。
江家這邊,江承嗣陪著江錦上去醫院,其余眾人則回家等消息,所有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幸虧沒事,這要是真出點什么狀況,我怎么和老唐交代啊。”老太太回了家,還心有余悸,“有驚無險啊,怎么好端端就滾下去了。”
“可能顧著打電話,沒注意腳下。”山里荒草蔓延,有些地方是鏤空的,卻被蔓草遮掩,若是踏錯,的確容易出意外。
“只要人平安就好。”
而此時的醫院里,江錦上不想驚動太多人,只是提前通知了周仲清,安排檢查,唐菀畢竟是從山上滾下的,身上都是些枯草殘籽,倒是把周仲清給嚇了一跳。
初步檢查也是沒有大礙,安排她做了幾項檢查。
“等她醒了就行,別太擔心。”周仲清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承嗣并未在病房待著,今日對他來說,本就不是個好日子,偏又出了這種事,他心頭也是壓著一股子氣,出了病房,去外面的超市,買了一包煙,尋了個無人僻靜處,抽了一根。
許久沒抽煙,第一口抽得有點急,嗆嗓子。
裊裊煙絲在他指尖縈繞著,升騰而起的煙霧,猶如一層紗幔,遮掩著他的臉,只是那雙眸子,卻顯得越發陰沉詭譎。
他恍惚想起家門口的行李箱,江姝研要走?
三哥都要回來了,今日又是大哥忌日,她收拾行李干嘛?
方才大家都急著找人,他也心急如焚,壓根沒多想其他的事,此時細想…
江姝研即便怕他,今日表現得也有些過分緊張了。
他低咒一聲,抬手把煙扔了,抬腳碾滅,該不會…
他行事本就乖張邪肆,心里生疑,肯定就要去解惑,方才來醫院,車子是他開的,車鑰匙還在他身上,他立刻上車,直奔回家!
到了家里,江兆林夫婦都在,瞧他回來,還忍不住冷哼,“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還知道回來!”
“江姝研呢!”
“姝研?去機場接你哥了啊。”江夫人狐疑,怎么一回來就找她。
“她去機場,那行李呢?”
“什么行李?”
“剛才放在這里的行李,她不是要出國?”
“她出國干嘛?”江夫人一臉懵!
江承嗣咬緊腮幫,低咒了一句臟話,“這臭丫頭——她走多久了?”
“就幾分鐘前…”
“開的什么車?”
“就你爸那個…”
江承嗣轉身上車,待江兆林夫婦追出去,車子都消失得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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