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連成雨幕,將平江城的萬家燈火都暈成一片,恍若油畫。
祁則衍捏緊高腳杯。
他隱約記得,自己的確調侃過唐菀的名字。
助理表情沒什么變化,將資料擱在一側,“老板,那我先出去?”
“出去做什么,我還有話沒說完。”
“那個…”助理抿了抿嘴,“您不需要自己獨處,消化一下這件事?”
畢竟…
心動的小火苗被掐了,難道不需要獨處喝點小酒,自我排遣下?
“消化什么?你給我簡單說一下她的事,我懶得翻資料。”
“這可是江家看上的…”助理聲音透著些遲疑。
主要是五爺或者江家真的看上了,那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把他家老板…
挖坑,埋人,厚葬!
最后還會在土上踩兩腳,生怕他死得不夠透。
祁則衍倒沒所謂,“他們家原本就是來退婚的,再說了,口頭婚約,本就沒依據,她未嫁,我又喜歡,為什么不能追?”
助理點頭,這話說得也有道理,五爺過來,本就是為了退婚,也不算是挖兄弟墻角。
他拿過資料,挑著重點給祁則衍說了下唐菀的情況。
祁則衍喝著酒,認真聽著。
自己的小春心剛蕩漾兩下,只覺得迎面一股巨浪打來,將他拍在沙灘上,只能直挺挺的撲棱著。
可既然江家要退婚,那不就是老天送給他的機會嗎?
另一邊 唐菀回家時,江錦上正坐在前廳看晚間的一檔文物介紹的欄目。
屋外雨急風冷,家中有人給自己留了一盞燈,那種感覺自然是不同的。
“回來了?”江錦上偏頭看她,落了一點雨,整體狀態還不錯,“見客戶,談得順利?”
“挺好的。”
“陳媽給你留了吃的,吃一點?還是現在就回房?”
“我吃點吧。”唐菀是鄭重其事去談生意的,壓根沒心情吃東西。
回到家,心底放松,人也隨意些,她脫了外套,稍微卷了下袖管,去廚房將飯菜端出來。
她偏瘦,白衣黑褲,知性優雅,江錦上視線追隨著她,看她將頭發束起,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時…
今日蹭過她皮膚的指腹,似乎還隱有熱意。
陳媽留了不少飯菜,唐菀一次也端不完,聽到腳步聲,轉頭看身側時,江錦上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需要幫忙?”
“嗯,謝謝。”唐菀和他說話,還是三分客氣。
老宅的廚房本身就不大,江錦上進來后,兩人身體難免觸碰。
唐菀端著碗碟,轉身去餐廳時,肩頭無意從他胸口掃過,她此時吃穿了件輕薄的白襯衫,隔著衣料,可以清晰感覺到,他的體溫…
溫熱的,卻又好似能燒人皮膚。
唐菀吃東西,江錦上就在一側看電視。
“五爺,要不您先回房?這外面怪冷的。”讓他一直陪著自己,唐菀心底過意不去。
“沒關系,你慢慢吃,我不急。”
等唐菀吃完,兩人雖沒撐著一把傘,可共同回院子,那感覺總是透著股微妙。
其實兩人關系有進展,并不代表,一定就要有什么肢體接觸,心里對一個人的接受程度才最重要,江錦上覺得今晚和唐菀關系算是近了一些,心底滿足,也是一夜好眠。
他此時并不知道,明天一早,等待他的將會是個巨大的“驚喜”!
天空雖未放晴,卻沒下雨,這種天氣太適合睡覺,所以唐家所有人都起得有些遲,約莫九點才吃早飯。
老爺子風濕腿疼,雖沒躺在床上,靠在椅子上,也懶得動彈,喂鳥的事就交給了江錦上。
唐菀原本在自己書房看書,匆匆到了前廳,“爺爺,五爺,我待會兒有個合作伙伴要過來。”
“合作伙伴?”唐老抬了抬眼皮。
“想來看看我的工作環境,待會兒就來,提前和你們說一聲。”
“那我去換件衣服。”
唐老平素在家,自然穿得隨意,可他是個非常體面講究的人,家里來客人,就算不穿得正式隆重,也要得體。
“那部清宮劇的贊助方?”江錦上詢問,他知道唐菀目前接觸的就這一個項目,只是具體合作方之類,唐菀沒提,他也沒問。
“嗯,就兩個人,應該不會吵到你。”唐菀知道江錦上喜歡清靜。
約莫十多分鐘,外面一陣車聲,唐菀親自出去接的。
江錦上捏著逗鳥棍兒,站在廊下,并沒作聲,安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只是畫眉見他捏著棍兒,卻不和自己玩,叫了兩聲,聲音嘹亮,直接蓋了外面的說話聲。
江錦上蹙眉,小棍兒戳到畫眉身上…
江就站在邊上,抬手扶了扶墨鏡,五爺下手有點狠啊。
唐菀此時已經打開了門,祁則衍和助理都已經下了車,還帶了很多禮物,鮮花,水果,格式補品,堆滿了后備箱。
唐家老宅在老城區,基礎設施都是以前修繕的,就是路面都不太平整,祁則衍下車時,略微蹙眉,因為有積水…
他愛鞋如命,平素行事必須有兩個不能:
鞋子不能臟,頭發不能亂。
“祁總,您過來就好,您帶這么多東西,太客氣了…”唐菀今天穿得比較隨意,和昨天干練的模樣,相差甚遠。
祁則衍只是一笑,“應該的。”
唐菀掃了他一眼,仍舊是挺括西裝,偏分小油頭,今天沒下雨,可是風不小,他的發型卻絲毫不亂,說真的…
這得用多少發油啊。
隨著腳步聲走進,江錦上本是余光隨意打了眼,卻看到某人標志的偏分油頭,眼風深沉。
“祁總,您里面請。”唐菀毫不知情,還領著他們往里走。
祁則衍想了一夜,心態已經放平了,反正江家要退婚,自己又喜歡,為什么不放手一搏,男人嘛,心態要好,大不了就是被拒絕,最多心痛兩天,可此時他不知道…
從心動到心梗,接下來可能不是心痛,而是…
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