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將高尚宮的事情向老楊描述了一遍,愁眉苦臉道:“現在不僅夏祿喜束手無策,連高大同也毫無辦法,即便對她用上江湖中的一些手段,可是還沒起效,她就暈死過去,老楊你有沒見過,或聽說這種類似的手段?”
楊江思索片刻,搖搖頭道:“沒聽說過,她應該是對疼痛異常敏感,身體形成本能反應,有可能是先天的。”
方郗插話道:“不是先天的,是后天培訓的。”
李清和楊江同時把眼望向方郗,幾乎異口同聲道:“你知道?”
方郗笑咪咪道:“我是誰呀,江湖人稱百曉生是也!”
呵呵~~李清呵了他一臉。
方郗也不在意,繼續道:“這種情形,有個專業名詞叫‘生理應激反應’,又叫條件反射,是在經過長期針對性的訓練,從心理和身理兩方面對某種事情形成一種即時反應,有點類似于自我催眠。那個高尚宮就是被訓練成對疼痛形成條件反射,然后瞬間在心理完成自我催眠。”
李清的表情更苦了,“那咋辦?”
方郗道:“好辦啊,避開她形成反射的條件唄。”
“…”
方郗道:“死和死法是兩回事,這類細作,肯定是不怕死的,他們唯一擔心的已經怕自己熬不過酷刑,又求死不得,所以就經過特訓,讓他們可以熬過死之前有可能的經歷的各種酷刑。其實瞬間的死亡往往并不讓人恐懼,因為來不及恐懼就無知無覺了,最會讓人產生極度恐懼的是在等待死亡的這一過程,因此對具有生理應激反應的這類人,就從避開生理,從其心理上下手,通常可以取得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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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尚宮再次從昏迷醒來,發現自己似乎趴在地上,但什么都看不到,眼前漆黑一片,沒有絲毫光亮,這是把我弄瞎了么?她嘴角微撇,臉上浮出一絲嘲諷,老娘死都不怕,還怕瞎眼!
她等待著,等待夏祿喜那廝尖細陰沉的聲音響起,以及隨之而來的刑鞭破空后所劃出尖銳呼嘯的聲音,或是烙鐵迫近時的焦糊味道,針椅臨身時的不寒而厲…
來吧,我已做好準備!
等了許久,意想中的種種都未發生。
安靜,非常安靜,連前兩日從刑房外隱隱傳來的其他受刑人痛苦慘叫聲也消失了。
高尚宮有些艱難的翻了個身,卻感覺自己的腳好像碰到了什么,無法伸直。她有些納悶兒,掙扎著想站直身子,然后發現空間被限,于是貓著腰,試著探出手往四周摸去,軟軟地,好像裹了一層棉絮。
難道是在車廂?她重新坐下來,豎起耳朵靜靜聆聽,把手撐在地面上靜靜感受,沒有,沒有聲響,沒有動靜,什么都沒有,死寂無聲。
裝神弄鬼!高尚宮不屑地勾了勾唇角,曲起腿準備睡上一覺,明天的事等明天再說。
閉著眼,雖然現在閉不閉似乎都一樣,仰面躺著,雙手交疊著放在腹部,在宮里呆了這么多年,有些規矩變成了本能。
雖然成為階下囚,她并不驚慌,每個間子最終實際上只有一個結局,要么在黑暗(靜默)中死亡,要么在太陽(暴露)下死亡。
一個人的世界很安靜,安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次醒來,一切依然同入睡前那般,無聲無息,無知無覺,時空好像都被凝錮住了,只有她還在呼吸。
難道天還沒亮?我睡了多久?她不由喃喃道。
她又敲了敲墻壁,沒發出任何聲音。
怎么回事?難道他們死心了,放棄我了,讓我自生自滅了?她呆呆在靠坐在墻邊,可不知為什么,一絲恐慌悄然而生。
又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已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她無意識的扯著自己的衣領,感覺黑暗里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死死地盯著,盯的自己快喘不過氣來。
“是…是…是誰,別…別這樣看我…”高尚宮環抱著雙膝,將頭深深埋進,小聲啜泣著。
這一切,均被站在小黑屋門外的高大同看在眼里,他等了一會,等到屋里面的啜泣聲漸漸變大,便悄然飄出監牢。
慎刑司,內務廳。
聽完高大同的描述,“哭,說明她心里已經開始恐懼了,”方郗看了下沙漏,搖搖頭道“唉,才堅持了還不到一天心理防線就破了,看來這一屆間子的素質不行啊~~”樣子很欠揍。
李清無奈地白了他一眼,問道:“那現在要提審么?”
方郗想了想,“再過幾個時辰吧,等她開始坐立不安,自個大聲說話時,就可以提審了。”
夏祿喜在一旁快速記錄著,這種刑審手法,活了幾十年今兒才第一次聽說,余光中瞄了眼那個一臉云淡風清的俊雅青年,忍不住在心里打了個寒顫。
絕不可招惹人物之一,夏祿喜偷偷地給方郗打上一個標簽。
再看了眼另外一個讓高大同都小意說話的男人,又默默地將之一劃掉。
“郗子,這些你都是咋想出來的呀,來,讓我看看你這腦袋瓜子是咋長的。”解決了心頭之事,李清開始有閑心玩鬧,站起來圍著方郗打轉,還準備伸出魔爪去摸他的腦袋。
聽到李清對方郗說話時的自稱,夏祿喜再次將“絕不可招惹”的標簽劃上重點。
啪的一聲,方郗打了下李清不安份的手,擺出一副傲然的樣子,“我是誰,江湖人稱…”
李清接話,“百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