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北鎮,城門外。
“孫起兄,你當真想好了?”葉山問道。
“嗯。”孫起重重地點了點頭。
“可這一去…恐怕兇多吉少啊…”葉山有些擔心地說道。
“大隊長死了,張大人也不見蹤影,我哥又有傷在身,這支隊伍群龍無首可不行,我跟隨前往,即便遇到什么問題也能應付一下。”孫起解釋道。
“那你也不必親自前往吧,二隊長伸手了得,這重任交給他也不失為一種選擇啊。”葉山雖然與孫超有些過節,但是跟孫起無冤無仇,兩人在那夜的戰斗中甚至結下了不小的友誼,從私人感情來講,葉山自然是不希望孫起前去送死的。
憐兒跟凌玉的事情葉山管不了,但是孫起…他還是希望能夠攔下的。
“不行,另一半虎符還在張善平手中,我若是不在了,他萬一出現,接管了隊伍,事情就不妙了。”孫起說道。
“那你也可以把虎符交給二隊長嘛…”葉山嘀咕道。
“虎符怎么可以輕易交給別人!”孫起義正言辭地說道。
“你們在說什么呢?”憐兒走過來說道,此刻的她已經換上了凌玉的那身紫緞的衣服,一抹淡紗遮住了半張面孔,走路時盈盈的樣子倒是學得與凌玉一般無二。
“孫起兄說他后悔了,不想跟你去了。”葉山打趣道。
“好你個沒良心的,不去就不去,你以為本姑娘稀罕呢。”憐兒叉著腰說道,瞬間那股子彪悍勁就上來了。
“沒有…我…”孫起支支吾吾的,指了指葉山手上比劃半天,也沒解釋清楚。
憐兒還要發作,被葉山攔下了。
“注意你的身份,你現在是凌玉,是一國公主,要穩重,不能總是這樣嘻嘻哈哈的。”葉山嚴肅地說道。
憐兒這才吐了吐舌頭,恢復了清冷的樣子,但暗地里還是向著孫起揮了揮拳頭。
“我開玩笑的,剛才還勸孫起兄別去呢,畢竟…”葉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氣氛頓時又有些沉重起來。
“沒關系,一旦有什么危險,我舍了命…”孫起有些發狠地說道。
“別說了。”憐兒攔下孫起,有些黯然。
“你們都要活著,我在客棧里煮好茶等著你們。”葉山拍了拍孫起的后背說道。
“嗯。”憐兒嗯了一聲,隨即轉頭便上了轎子。
“葉兄,你也保重,我哥和殿下便交給你了,若是有一天我能活著回來,一定再來北鎮找你,咱們把酒言歡!”孫起看向葉山鄭重地說道。
“好,保重!”葉山抱拳拱手。
“保重,告辭!”孫起回禮,隨即轉身上馬,手中的馬鞭一揚,便跑到了隊伍的最前頭。
“嗚…”號角聲音響起。
“啟…程…”有人高呼一聲,這支安國隊伍浩浩蕩蕩地啟程向西而去,迎接他們的仍是未知的挑戰。
“為了泡妞倒是真舍得下本錢,連命都能豁出去不要,真希望騷包能跟人家好好學學。”望著孫起的背影,葉山不禁地感慨道。
在城門樓上,一身素衣的凌玉與童嵐并肩而站,眺望著前方漸行遠去的隊伍。
那頂紫轎之中,突然伸出一截玉臂,向著外面揮動著手掌,不知是在向誰告別。
凌玉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如泉涌一般順著臉頰落下。
童嵐站在一旁,卻不知怎么安慰。
過了一會,王靖也出現在城門樓上,對著二人說道:“他們走遠了,你們可以動身了。”
“好。”凌玉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抬頭說道。
城門之下。
“哎,真沒想到,剛送完一波人,又要送走你們,真是令人傷感。”葉山不想讓離別的場面弄得那么悲戚,因而故作傷感裝地打趣道。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好在兩地相隔不遠,若有機會咱們還會再見面的。”凌玉說道。
“小葉若是舍不得公主殿下,不若跟著一塊走吧,放心你的客棧我會替你打掃照看的。”王靖也難得地開起了玩笑。
“王大人說笑了,從今以后我便不是安國公主了,王大人的稱呼也應該隨意些才是。”通過這些天的相處,凌玉與王靖的關系也近了許多,畢竟這些日子都受他的庇佑。
“好,好。”王靖笑著答應道。
“哎葉子,不若你跟我們走一趟吧,一來也認認我們落日坡的路,二來我有東西想要送給你。”童嵐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對著葉山說道。
一戰過后,童嵐和葉山也熟絡起來,稱呼上也跟柱子他們一樣,叫起葉子來。
“哦?在這大漠之上,誰人不知落日坡最是隱秘,童大當家竟然愿意親自帶我去認路,就不怕回頭我跟王大人一商量,將你們一窩端了,徹底清除這一片的匪患?”葉山打趣道。
“哈哈哈,別人我不信,你我還能信不過嗎。”童嵐哈哈大笑。
“除此之外,聽聞落日坡的美景也是獨一無二的,在這普天之下都少有能與之相匹敵的,若非本官有公職在身,不能輕易離開,我都想要去見識一番呢。”王靖慫恿道。
葉山有些意動,落日奇景在這大漠里的確有很多傳說,他一直想去領略卻沒有機會,這次童嵐邀請倒是讓葉山躍躍欲試。
“那你說的禮物是什么?”葉山有些好奇地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童嵐露出了神秘的表情。
“好吧,那我便跟你走一趟。”葉山豪爽地答應道。
“師父,師父!”身后傳來叫喊聲。
“李燦?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師父,你現在只是我的記名弟子,我還沒答應收你為徒呢!”葉山回頭,有些無奈地說道,這些天葉山修養的時候,李燦沒少跑前跑后,倒是也算盡了徒弟的義務,只是葉山一時間還沒辦法接受這個年紀相仿的徒弟。
“好的師父。”李燦乖巧地答應道。
葉山頓時有些頭大,開口問道:“什么事?”
“那個…我能不能也跟著一起去?”李燦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你一個當兵的去土匪窩干什么?難不成要跟著一塊入伙?”葉山狐疑地看著李燦說道。
“不是…我的役期快滿了,父親想讓我回去繼承家族中的一些產業,可是…”李燦支支吾吾地說道。
李家雖是武學世家,但族中成員眾多,慕名拜入的門徒更是數不勝數,養活這么一群人自然要置辦不少的產業以維持經營,像李燦這樣的旁系子弟,到了年紀自然是要回去接受一部分非核心產業的。
“你想脫離軍營?”葉山問道。
“是的,我想到落日坡去繼續練武,直到小有所成再回族中去。”李燦堅定地說道。
“這小兄弟不錯,竟然是個武癡。”童嵐眼中難掩欣賞之色。
“王大人…”葉山雖然有心成全,但是李燦畢竟是王靖借過來的,若是擅自離營,葉山怕他那邊不好交代。
“沒事,我就說這小子自己跑了,反正他又不是頭一次了。”王靖揮了揮手說道。
“好吧,那你就跟我們走吧。”葉山看向李燦,無奈地說道。
“太好了!”李燦當即歡呼雀躍起來。
幾人翻身上馬。
“孫統領…”葉山開口道。
“叫我孫超。”孫超面無表情地說道。
“好吧,孫超兄…你的傷…”葉山有些擔心地說道。
“好了。”孫超額頭上的青筋直跳,葉山給他的打擊是空前的,讓這位從來沒受過挫折的紈绔子弟吃了個大虧,他恨不得永遠都不再提起這件事來。
“好吧,那我們走。”葉山擺了擺手。
四男一女騎著馬,揚起一路煙塵,消失在了視線盡頭。
一春草木生,去日曾相逢。
戀戀人如玉,燕山嘯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