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道:“你們這生死之斗,可有說不能叫幫手?”
阿飛搖了搖頭。
“那行,那我便跟你一起去,嗯,還帶上個人,”孟云掃了眼柳望舒,搖了搖頭,喃喃道,“不行,望舒不能動手,當吉祥物還不錯。青姐要負責商隊,彭州馬上要回一趟山門,哎呀,手頭沒人啊。”
阿飛道:“少爺,我自去就行,此戰避無可避。”
孟云道:“不急,你獨身前往,誰知你那師兄弟是否會叫幫手?”
“有了,”孟云眼神一亮,喊道:“陳彤,給我把那個誰叫來——”
......
通往朝陽城的一處小路上,此時正有三人行走,三人皆是奇裝異服,一看便知不是好相與之輩。
“前面就是朝陽城了?”
一個身著花衣,面施紅妝的“女子”問道,然而仔細看她,才能看到這人其實是個男子。
此人名叫張小樓,江湖人稱“千面伶人”,乃是一名大盜。
“善哉善哉,黃施主,這一趟貧僧可是受了不少累啊,到了這朝陽城你可得好好招待貧僧一番啊。”說話的是一個披著袈裟,卻袒胸露乳的和尚,這和尚面容和善,然而卻絲毫不像是佛門弟子,此人乃是并州一帶人士,人稱“麻衣惡僧”。
那被稱作黃施主的,身著粗黃勁裝,背后負著一柄長刀,若是阿飛在此處定然可以認出此人,正是他的七師兄,黃葉。
黃葉漠然道:“張兄、麻大師,你們且放心,此次若是除了我師弟,我必有重謝。”
張小樓嬌笑了一聲,道:“哎喲,那需要什么重謝啊。”
黃葉道:“那件寶物,我便不再參與二位的爭奪,你們看如何?”
張小樓和麻衣惡僧皆是和善地笑了笑,看了彼此一眼。麻衣惡僧道:“黃施主,這是一開始便說好的了。只是這......”
黃葉冷冷地道:“放心,那人交給我來擺平。”
“好!”麻衣惡僧和張小樓異口同聲地喊道。
突然,黃葉止住了步伐。
張小樓問道:“如何突然止住了步伐,朝陽城不是還在前面嘛?”
黃葉沒有回應張小樓,而是朗聲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一聽這話,麻衣惡僧和張小樓一同緊張了起來,他們二人竟然都沒有察覺到有誰前來,黃葉竟然發現了,這人不簡單啊,二人警惕地看了黃葉一眼。
這時,從前方的一塊巨石后,走出了四人,正是阿飛,柳望舒,孟云和公孫文琪。
孟云想了半天,還是好好利用公孫先生這個工具人,這老貨當初可沒少出餿點子坑害孟家,現在投誠了,那也不代表自己就能接納他,于是就讓陳彤把這家伙喊上了,落草都得交投名狀呢。
至于柳望舒,則是一再強調自己要去渡人,孟云深深地懷疑這小子是想湊熱鬧,這么久了一次辦大事也沒有帶著他,確實有些不好意思的。
阿飛靜靜地看著黃葉,沒有說話。
黃葉見了阿飛,卻笑了,道:“你竟然也會找幫手,我以為你能多驕傲呢。”
孟云道:“阿飛,看到了吧,我就知道你不叫幫手別人也會叫,這是生死之戰。”
阿飛皺了皺眉頭,道:“少爺,你還是不要上了,你若是傷著......”
孟云搖了搖頭,輕聲道:“不,自己一個人修行了這么久,憋不住了。功夫,終究是要打出來。彭師兄也說了,武在于爭,若是避戰,無論內力多么深厚也沒有了意義。最重要的是,我感覺我的修為到瓶頸了。”
是的,孟云感覺紫府雪山里的真氣要壓制不住了。
但是,孟云想要將紫府雪山能盡可能地壓一壓,既然選擇了修行,又身懷妙法,如何能淺嘗輒止?
見了嫣青幾人的一戰,孟云早就起了心思。
孟云喃喃道:青姐她們尚且如此,那更廣闊的世界又會如何呢?
麻衣惡僧卻目露光芒地笑了笑,開口道:“幾個小娃娃,弄得像多么厲害一樣。欸,那位生得如此美麗動人的,可是哪位小師太啊?”
“胡口!”孟云瞪著眼睛吼道,這禿驢當真胡言亂語,竟敢如此說望舒。孟云看了眼柳望舒,卻見柳望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面。
麻衣惡僧又打量了一番孟云,道:“這位小施主,生得也是俊俏,貧僧最喜歡與你這種俊俏的小施主討論佛法了。”
孟云只覺一陣惡寒,道:“你們幾個奇形怪狀的東西,當真聒噪。”
黃葉喊道:“師弟,你就找這么幾人來幫你嘛?那師兄我只得多謝你了。”
阿飛沒有說話,只是抽出了背后的艷雪,刀光凜凜。
黃葉三人見了艷雪,皆是目露精芒,黃葉嘆道:“好刀!”
麻衣惡僧喊道:“小樓,這刀給貧僧如何,那寶物就讓給你了!”
張小樓尖聲叫道:“好!”
這一生尖嘯,仿佛是點燃了兩邊人的戰意的火藥桶,張小樓率先沖向了公孫先生,這個人和他一樣,都是拿扇子的。而麻衣惡僧目露淫光地看著孟云和柳望舒二人。
黃葉自然是迎向了阿飛,
黃葉嘆道:“阿飛師弟啊,你說你怎么偏偏就遇上了我。若是遇上其他人,你怕不是還能活命。”
說著,身后就抽出一把二指寬的細刀,看似劍,實為刀。
鋒芒如同飛葉一般,看似無力卻又凌厲無比地覆蓋向了阿飛。
阿飛只是匆忙逃跑、格擋著,根本就不與黃葉拼刀。
黃葉輕聲笑了笑,道:“阿飛,你的刀確實厲害,藏刀不發,只求一擊斃命。但是,若是一般人不知道你這刀法便算了,你拿這如何與我斗?”
阿飛沒有說話,艷雪拿在手中,全然當作了盾牌來使。
黃葉刀法飄逸,一柄細刀使得是鬼魅無形,一刀便挑破了阿飛的衣角。
黃葉道:“阿飛,我不會給你出刀的機會!你雖然學去了師傅的那一刀,但是你,還是太嫩了,最后活著的人只會是我!”
一聲大喝,刀光一瞬即逝,仿佛羚羊掛角,血光乍現。
阿飛悶哼一聲,看著自己的左手上的血痕,冷眼看著黃葉。
黃葉地左手卻突然多了一把小巧的剃刀。
阿飛目眥盡裂,師傅曾言剃刀乃是偽裝得最好的殺手所用,剃刀小巧,刀過而不見血,收刀而敵斃命。
這剃刀的主人,他認識,是她,那個話不多卻唯一對自己還有些許溫暖的女孩。
黃葉看著阿飛的樣子,暗暗發笑,道:“很驚訝吧,沒錯,我已經殺了她。想不到吧,你不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人,你已經是第二個了。”
黃葉見阿飛的步伐開始有些凌亂,心中愈發得意,細刀愈發凌厲。
“我也是才知道,這子母環眼金翅蠶當真是有趣。我殺了你那姘頭以后,我的這只蠶竟然爬了出來將她的那只吞噬掉,然后又回到了我的身體里。”
“更有趣的是,這蠶,我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學會了她的刀法。這剃刀。呵呵,自然也就歸我了。”
“我道師傅為何如此厲害,他怕不是也是這么殘殺他的同門師兄才有的今天這般實力吧。”
黃葉笑著,左右兩把刀,舞得飛快,阿飛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攻擊,一會兒的功夫,一身衣服便已經破碎不堪,好在還沒有傷到要害。
“你說,若是四師兄和三師姐倆人知道了這其中的好處,他們會不會自相殘殺呢?”
“嘖嘖,真期待啊。他們倆還想聯手,但若是知道了這其中的奧妙,哪里愿意聯手,你說呢?”
黃葉接著道:“嘖嘖,師弟啊,我得感謝你,這么早地就送上門來。不然,我如何能殺了你,習了你那必殺一刀,我才能殺得了大師兄!”
這邊阿飛陷入了劣勢,孟云同樣陷入了僵局。
這淫僧,賣相不行,但不得不說實力強勁,兩把戒刀讓孟云無法靠近。
麻衣惡僧突然道:“這位施主,貧僧與你打個商量如何?”
孟云罵道:“賊禿驢,你都犯了多少戒律了,還想與我打商量?”
麻衣惡僧嘿嘿笑道:“破戒只為渡己,貧僧性情頑劣,須先渡己再渡人。施主,你且放棄抵抗,貧僧留你性命,至于那位,”麻衣惡僧看向了柳望舒,道,“那就還是留下來吧。”
孟云怒罵一聲,然而并沒有什么用。
他這次來,沒有拿什么武器,只靠著自己的血肉之軀,哪里敢靠近這惡僧舞得飛快的雙刀?
孟云后悔自己托大了,若是練成了龍虎大碑手中的龍筋虎骨,便也不怕這利器的砍打,而若是像嫣青一般內力足夠深厚,罡氣附體同樣不懼,最好能像青姐一般氣凝成兵。
這時,一直躲著的,靜靜觀戰的柳望舒說道:“你是并州懸空寺的僧人?”
麻衣惡僧掃了一眼柳望舒,冷聲道:“你是哪家的弟子,認識貧僧?”
柳望舒搖了搖頭,道:“只是你這戒刀,我認出來了,方才沒想起,現在才想起。正是懸空寺的三十六路斬身破戒刀法,是懸空寺的絕學。”
麻衣惡僧笑了笑,道:“喲,這還碰上了一個武學小天才。”
孟云也詫異地看了看柳望舒,道:“望舒,你識得此刀法?”
柳望舒道:“你是妙虛和尚的那個弟子?你師尊因為一些事情,被送到了大日雷音宗中關押了起來,而后你便叛離了懸空寺,可是你?”
麻衣惡僧狠狠地瞪了一眼柳望舒,道:“你是何人,為何知道貧僧的事情?”
孟云插嘴道:“賊禿,你師傅既然是妙字輩的,那我告訴你了,你面前的這位你得喊上一聲師叔!”
麻衣惡僧聽言,大笑道:“真是好笑,貧僧如何要去喊他師叔?”
孟云搖了搖頭,道:“你這是哪里冒出來的沒文化的賊禿,你不知道恒法禪師有一位還未入門的弟子嘛?”
麻衣惡僧一聽,瞪大了眼睛看著柳望舒,呢喃道:“男生女相似菩提,陰陽自在渡蒼生!你,真是你!”
隨即,麻衣惡僧便哈哈大笑,手中兩柄泛著寒光的戒刀舞得愈發生猛,讓孟云完全靠近不得。
麻衣惡僧道:“好啊好啊,大日雷音宗說收了一位弟子,及具佛性,想不到小僧今日便遇上了。好!那今日便斬了你這假菩薩,讓大日雷音宗的人長長記性!”
話音一落,麻衣惡僧雙刀攻勢一變,轉劈為刺,刀上真氣烈烈,仿若著火一般。
孟云見狀不妙,怒吼一聲,兩手的骨節發出霹靂作響,變得不似人手而是龍爪一般,不閃不避的抓向了這戒刀。
孟云抓住了兩把刀的鋒刃,雙手鮮血緩緩流出。
孟云暗罵道:“功夫還是不到家,不然這刀我能直接捏碎!”
柳望舒道:“體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麻衣惡僧聽到叫自己的法號,看了一眼柳望舒,啐了一口,道:“你算什么東西,也敢來說教?貧僧說了,貧僧若不能渡己,念頭便不通達,修行便不圓滿!我只求自身成佛,哪里去管世人入不入地獄?”
柳望舒皺了皺眉,想說話卻止住了。
這是當初妙虛和尚被關押的原因。
柳望舒道:“體麻,放下刀來,你師尊之事非不可扭轉,你莫要再造殺孽。”
麻衣惡僧嗤笑道:“你這人說話實在可笑,貧僧放下刀來人你們屠戮嘛?”
柳望舒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麻衣惡僧凜然大笑,手中雙刀舞得風聲密布,不再去理會柳望舒的閑言碎語。
孟云此刻卻處在這風暴中央,見柳望舒還想開口相勸,忙喊道:“望舒,你不能出手幫忙就別說話了。這么激怒他,你嫌我不夠麻煩嘛?”
柳望舒直直地看著麻衣惡僧,道:“我,我想渡他......”
孟云喊道:“莫要耽誤事情了,先渡我可好?佛有發火,金剛有怒目,殺一人就千萬人如何不可?”
柳望舒嘆了一口氣,道:“阿云,他這刀法,乃是舍我其誰之意,唯進才能破,不舍己身如何救世?”
孟云看著面前這如絞肉機般的刀光,心中暗道,望舒你是和我有仇嗎,這讓我舍身怕不是真沒命了?
柳望舒喊道:“阿云,不要猶豫了,當直取檀中!”
罷了,爺變聽你的。
武道當爭,勢不可退!
孟云欺身而上,身體肌肉繃得如同鐵石一般,真氣蓬勃而出,紫府雪山就要崩了,下一刻,如銀瓶乍破,龍嘯九天,竟然突破了凜冽刀光抓向了檀中穴。
下一刻,麻衣惡僧呆呆地立在了原地,兩只手臂武力地垂了下來,而孟云的身上亦是滿是刀痕血跡。
看著麻衣惡僧這笑得詭異的面容,孟云暗嘆,狹路相逢勇者勝,這舍身之道今日才懂。
收功平氣,再內視紫府雪山,發現紫府雪山不但沒有沖破,竟還有更進一步的感覺。孟云心中暗嘆,還好,如此說來根基還可打得更牢靠一些。
柳望舒走了過來,看了看孟云身上的傷口,見沒有大礙,才去管麻衣惡僧的尸首,將麻衣惡僧放平在了地上,柳望舒就準備念往生咒。
孟云攔住了,道:“還有兩個,一會兒一起。”
孟云看著柳望舒,心中想著,望舒原來不只是生的好看可以當吉祥物,竟然還有個“表妹”的作用,厲害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