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三日,清晨,楊肆趕到營寨的時候,發現寨中的氣氛有些緊張,李長風帶著八名親兵已經等候在自己的營里。
“末將見過校尉!”
楊肆拱手施禮。
雖然彼此之間早已水火不容,但是表面工夫還是要做的。
李長風一臉嚴峻,擺擺手道:“沿江烽燧示警,有鯀人溯江而來,今日點卯就不必了,本將登你的船,與你一起入江搜索鯀人行蹤!”
‘要開始了么?’
楊肆眉梢微微一跳!
一個校尉,下轄五個軍候,也就是五條船,憑什么李長風非要登自己的船?
再一打量過去,李長風帶著的那八名親兵均是帽檐壓的很低,幾乎看不到臉,身上的殺氣極其濃烈,顯然是在腥風血雨中錘煉出來的,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校尉的親兵所能具備的素養,鐵定換成了高手,擇機襲殺自己。
“請校尉稍待!”
楊肆不動聲色的拱手應下,指揮伍長做起準備,不片刻,眾人登上船,揚帆向江里駛去。
江面寬達百里,一眼望不到邊,如同行駛在大海上,不時有江豚等大型水生動物躍出水面,追逐著魚兒,不過楊肆留意到,那八人已經隱隱把自己圍了起來。
甚至他還注意到,弩槍正在裝填著那長達丈許的梭鏢!
再一看士兵,有相當一部分的神色很不自然。
顯然,只要李長風下令,估計全船都要圍殺自己!
這并不奇怪,畢竟自己來的時間太短,如果突發變故,普通士卒出于本能與慣性,不敢違抗李長風的命令,必然會向自己攻擊。
不過兩百人擁堵在構造復雜的戰艦上,人多并不能轉化為優勢。
楊肆外松內緊,全身氣血奔涌,真氣一層層的疊加,等著李長風率先發難!
“鯀人,鯀人,前面有鯀人!”
可就在這時,了望哨突然大叫起來。
“呃?”
李長風愕然,看了過去,前方數里的水面,隱有波濤攪動,有人影趁著浪頭而來,根據他的經驗,這的確是鯀人,恐怕來的還不少,應有近百之多。
他的原意是以鯀人進犯為由,把楊肆誆出來,在水面圍殺,卻沒料到,真來了鯀人。
“校尉!”
一名狼牙衛低呼。
“本將有數,區區百來名鯀人,不足為慮!”
李長風點了點頭,便喝道:“楊軍候!”
“末將在!”
楊肆拱手。
李長風沉聲道:“在咱們水軍,每一名將領都有過下水擊殺鯀人的經歷,楊軍候雖然上面有人,但也不應例外,本將現在命你,去取三條鯀人的尾巴回來,否則視為違抗軍令!”
楊肆眼底隱有寒芒閃過,問道:“末將怎未聽說過有此規定?”
“哈~~”
李長風哈的一笑:“此乃約定成俗,不成文的規定,誰都不能例外,否則沒法服眾!”
“是這樣么?”
楊肆目光一閃,問向眾人。
每個人目光都躲躲閃閃,不敢去看楊肆。
楊肆暗暗嘆了口氣,又轉回頭道:“只有寫在紙上的規定才是規定,不成文的規定是你們自己定的,與我無關,我是空降下來,不需要底下的士卒對我心服口服,所以我拒絕下去!”
李長風現出了戲謔之色,淡淡道:“這可由不得你,本將已經給你下了令,你不下去,就是抗命不遵,本將可以著人拿你!”
楊肆突然放大音量,悲憤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校尉咄咄逼人,就不怕惹來公憤?”
“哈哈哈哈~~”
李長風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縱聲狂笑起來:“什么是公憤?楊軍候,你可以問一下,滿船兩百來人,誰會站在你那一邊?”
李長風樂得與楊肆多說兩句廢話,一方面,他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楊肆怎么蹦達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他需要如貓捉老鼠般戲弄楊肆,楊肆越是氣憤,越是驚慌失惜,他就越享受。
另一方面,鯀人過來還要有一會兒,他要把握好擊殺楊肆的時間。
楊肆伸手一指:“黃海、胡六,是我把你們從什長提撥為伍長,現在校尉逼我,能否出來為我說句公道話?”
“軍候…對不住啦,我們也要養家糊口啊!”
這二人現出了尷尬之色,訕訕著把臉掉去了一邊。
“看來我還真是瞎了眼!”
楊肆自嘲般的笑了笑,又問道:“難道就沒人為我說句公道話么?我楊肆自從擔任軍候以來,可曾妨礙過諸位,又可曾打罵過諸位?”
有的士兵滿臉諷刺,有的目中帶著惋惜,還有的心虛的不敢看他,總之,就是沒人為他說話。
“好,我明白了!”
楊肆面色一寒,提起長槍。
那八名狼牙衛跟著前踏一步,李長風的手也握在劍柄上,士卒則紛紛端起弩機,瞄向楊肆,只要他再敢有任何異動,立刻就會圍殺而來!
楊肆看了眼鯀人,正在快速接近,深吁了口氣道:“既然校尉要我取來三條鯀人尾巴,那我就去取,一旦鯀人靠近圍攻,我必下水!”
“哼!”
李長風冷哼一聲:“你若是敢逃,怕是世子也維護不了你。”
楊肆不再吱聲,大敵當頭,他不想生出內訌,如果李長風不逼迫過緊,還是先對付鯀人再說,當然了,今日他絕不會容李長風活著回去。
江海是鯀人的主場,在水中,移動起來又快又敏捷,楊肆看的清清楚楚,鯀人果然長著人類的面孔,披頭散發,上半身也與人類一模一樣,只是從腰部起,變成了魚尾,那一條條的尾巴輕微擺動,乘風破浪,溯流而上。
鯀人的武器以魚叉為主,楊肆注意到,正中間有一名鯀人,手持金色漁叉,腰上圍著金色綬帶,體格也比其余鯀人強壯了許多,這多半是鯀人中的大人物。
“放!”
待鯀人接近到數十丈,船上弓弩齊射!
鯀人立刻潛入水里,但有兩個動作稍慢,身體被巨大的箭矢貫穿而過,那藍色的血沽沽流出。
“好!”
船上響起了歡呼聲。
“撒網!”
又有暴喝!
就看到投石機的梢臂一振,一蓬亮閃閃的大網撒了出去。
網的四角墜有重達百來斤的鉛塊,面積達數十丈,而且網中有網,大網套小網,一旦被纏上,短時間內根本逃不出來。
“哧哧!”
水花四濺,在鉛塊的墜落下,空中的大網剛剛展開,就猛的一收,以極快的速度沒入江里,只余一根金屬纜繩系著大網的尾端。
“起!”
暴喝中,數十名軍士一起攪動投石機的轉盤,發出喀啦啦的響聲,把大網快速絞了出來。
這一網下去,足足捕了近十名鯀人,在網中奮力掙扎。
“射!”
剎那間,弓弦再響,數十枝利箭射過去,把那些鯀人活活射死!
顯然,這是最為殘酷的種族之間的戰爭,人類不需要鯀人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