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萬簌俱寂!
每個人都如看白癡般的看著楊肆,初來乍到,身邊沒有一個得力助手,就敢鞭打伍長?不會是書呆子的迂腐勁發作了吧?上來就得罪人,他還想不想混了?
要知道,軍營可不是朝廷,軍營講究拳頭和戰功,官威在軍營未必管用。
楊肆轉頭問道:“末將如此判罰,校尉意下如何?”
李天風惱怒異常,哼道:“王什長心直口快,并無私心,不如讓他向你當面認錯,下不為例?”
“呵呵,外出征戰,動輒生死,倘若不遵軍令,敵人可會下不為例?”
楊肆呵呵笑了起來。
“你…”
李天風怒色綻現!
但是軍中自有制度,軍隊的管理是一級級來,通常不允許越級指揮,李天風是校尉,直接管楊肆,可是對楊肆所在的第三隊,他不能直接插手。
“哼!”
李天風陰著臉又哼了聲:“楊軍候既有主張,何必問我?”
“來人,把王雙綁起來!”
楊肆大喝。
“誰敢綁我?”
王雙瞋目!
“觸犯軍法,還敢威嚇同僚?莫非是嫌一百鞭不夠?”
楊肆冷冷一笑,一步步的走過去。
“你敢?”
王雙本能的后退半步,錚的一聲,半撥出腰刀!
楊肆淡淡道:“你若敢把刀撥出來,本將就敢斬了你!”
王雙頓時額頭滲出冷汗!
確實,下級向上級撥刀,是謀反,妥妥的死罪,楊肆就此斬他,誰都沒法說半個不是,眼下他騎虎難下,楊肆處處占著理,拿軍法壓他,他心里已經有了懼意,可是讓他向楊肆一個白面書生低頭,又拉不下臉,不禁向左右看去,指望有誰能出面,做個和事佬,自己道個歉,認個錯,事情就過去了。
徐凱正要說話,楊肆已搶先道:“徐伍長,候伍長,去把王雙綁了!”
“這…”
二人看了看李天風,李天風的臉陰沉的可怕,卻并未阻攔,只得低聲道:“王兄弟,得罪啦!”隨即上前,把王雙的甲剝去,綁在了柱子上。
楊肆向書記官問道:“軍中可有專人行刑?”
書記官索性不敢再看李天風,低著頭道:“一般是由主將親兵行刑,楊軍候初來乍到…”
說著,現出了難色。
楊肆轉頭問道:“校尉,倘若由末將親自行刑,可違規?”
“不違!”
李天風咬著牙道。
“拿鞭子來!”
楊肆攤開手掌。
書記官實在沒辦法,把一條牛皮長鞭遞給楊肆。
楊肆手腕一抖,啪!一個響亮的鞭花打出!
王雙本能的猛一低頭,眼睛一眨!
李天風也面色一變!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僅一個鞭花,他就看出楊肆絕對不是文弱書生,不過他也沒太放在心上,他判斷一個人是否高手的標準就是看太陽穴,在他想來,楊肆或許學過些拳腳功夫,可是沒修煉內力又有什么用,兩把子蠻力,使幾下就沒了。
楊肆二話不說,一鞭子抽過去!
王雙胸前的衣服斜著破碎,皮開肉綻,一道獰猙的血痕乍現!
啪啪啪!
楊肆一鞭鞭的抽,每個人都默不作聲的看著,那平靜的目光下,仿如埋藏著憤怒的火山,隨時都會爆發,但是楊肆不能停,停了就是認慫,軍營中從上到下,對他的氣氛都不友好,他只能選擇打服。
說一百鞭就是一百鞭,剛開始幾鞭,王雙還厲聲慘叫,三十余鞭過后,已經發不出聲了,百鞭抽完,渾身是血,胸前與四肢幾乎沒一塊好皮,軟軟掛著繩子上,翻著白眼,出氣多,進氣少。
實際上楊肆是手下留情的,別看王雙傷勢嚇人,卻只是皮肉傷,并未傷到筋骨,休養個十天半月,恢復不成問題。
“拖下去!”
楊肆揮了揮手。
幾名士兵滿臉悲憤,趕忙把王雙抬走。
“再來!”
楊肆厲喝。
“我等參見軍候!”
底下的聲音洪亮而又整齊,每個人都是神情肅穆,隱約有沖天的怨氣,盤旋而起。
李天風倒是驚訝的看了眼楊肆。
底層士兵的怨氣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真積累深了,拉出去打一仗,生死之間最能化解怨氣,或者有意安排幾個刺頭送死,這都不是大問題。
關鍵是能鎮得住場子!
很明顯,不管是心悅誠服,還是攝于淫威,最起碼楊肆鎮住了場子,因為楊肆的背后,是朝廷,是齊王世子,楊肆仗著軍職行軍法,誰都沒法挑出毛病,這讓李天風的心里有了些不安。
要知道,如楊肆這類空降派,晉職如火箭,一點點功勞能就升上去,初來就是軍候,一旦立了功,必升校尉,那他這個校尉又算什么?
他可不認為楊肆升,也會帶著他一起升,能原地踏步就不錯了,更大的可能,是找個借口把他擼下去,說句難聽話,誰的屁股上沒沾點屎,想查都能查出問題。
他不敢得罪齊王世子,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李天風的眼神略微瞇了瞇。
楊肆也轉頭看來,拱了拱手:“請問校尉還有何指示?”
李天風道:“楊軍候鐵面無私,處事嚴謹,本將甚慰,將三隊交給你,也放心啦,今日帶你過來,就是認認門,你既已接手,本將就不多留了,呆會兒你記著去軍司馬處領取兵器甲胄。”
“恭送校尉!”
楊肆抱拳施禮。
李天風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帶著書記官離去。
楊肆再度望向全軍,目光一一掃視,片刻便道:“各伍將名冊交來,其余照舊,解散!”
“諾!”
全軍轟然離去。
楊肆回了大帳,花名冊陸續被呈送上來。
對于三隊的事務,他暫時不想插手,一方面是不通軍務,不知道如何著手,另一方面,他是光桿司令,沒有自己人協助,如果蒙著頭指手劃腳,不僅容易出錯,還更有可能所有的事都會推給自己,不要小看只有兩百人,如果每人搞些事情出來,足以讓他疲于奔命。
目前還是以觀察為主,摸清軍務管理與三隊的情況,有哪些人可以為自己所用,又有誰是墻頭草或者暗懷不軌。
許久,楊肆把冊子放下,手底下沒人就是不行啊。
他不禁想到了趙國棟那個村子,那些人的身份雖是朝廷欽犯,但老皇已死,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自己立了功,有了底氣,或能通過齊王世子為之平反。
只是相貌是個大麻煩。
想到這,楊肆不由嘆了口氣。
以楊肆的級別,可以自帶四名親兵,可是哪來的人手呢?
高門顯族子弟空降,都是自帶家奴,有部曲替他坐鎮,而自己孤家寡人,不僅沒有手下,又因鞭打王雙,軍卒表面聽令,心里實則不服,不會有人指點自己,也沒有誰敢于冒著得罪李長風的風險攀附自己。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近傍晚,晚霞染紅了江面。
‘不管怎么說,天塌不下來!’
楊肆暗暗搖頭,離開營帳,去軍司馬處領了甲胄、佩劍與一匹戰馬,便策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