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豪斯在哪里?
波林克鼓樓仍然矗立在視線之中，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多是吵吵鬧鬧。那面一個酒館里傳來了罵娘聲，這邊又有一個穿著貂皮大衣的老爺在追逐一個手里拿著錢包的流浪兒。
莫里斯就走在這條街道之上，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將風衣的領子豎起來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甚至還在猶豫自己究竟要不要買一個帽子戴在自己頭上。
這種完全不合他的邏輯的想法此時在他腦海中瘋狂涌現，原本這個時候他應該在考慮自己要不要去酒館里喝一杯，如果去的話要不要再花一個銀幣給自己請上一個陪酒的小姐。
他現在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想這種事情，他極為緊張。
他不知道回去之后該以一副怎樣的面孔去面對尼克，生性多疑又不喜怒于形的尼克總是給他很大的壓力，只要是想想自己實際上已經背叛了尼克，他就不由地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盡管他是跟尼克一路走到現在的老成員，但是現在，他不是正要準備背叛他了嗎？
“沒關系，我只是想給柯默思那個狗娘養的一點小小的顏色看看，教教他學會尊重別人而已。一次行動的失敗完全打垮不了尼克，也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是我做的不是嗎？”
他碎碎念叨著這一句話，以至于他根本就沒有看見前方的人。
他一頭撞上了前面一個壯漢。
原本就心煩意亂的他此時顯得惱怒不已，老子可是莫里斯，是尼克的重要屬下，為什么誰都能給我找點不痛快？誰都能欺負我？！
“嘿，瞎了眼的雜種！你沒看到你撞上了本大爺嗎？！”莫里斯破口大罵道。
前面那人先是擼起了袖子，隨即愣了愣，再然后一把摟住了莫里斯的肩膀，“哈哈，看看是誰回來了，是我們的莫里斯啊！”
莫里斯總算是看清楚了前方那個人，是跟他關系蠻不錯的安東尼。
安東尼并不介意莫里斯先前對自己的叫罵，他笑嘻嘻地摟著莫里斯往一個酒館里走，“莫里斯，告訴我，你是怎么從二十三區里走出來的？你沒有被二十三區里面的那些壯漢給…”
“嘿！安東尼！這一點也不好笑！”
安東尼反而笑個不停，等他注意到莫里斯的臉色確實是不大好看之后他收起了嘲弄的笑聲，只帶著笑意問道：“怎么了？怎么會發這么大的脾氣？難道你真被二十三區里那些瞎了眼的警員欺負了嗎？”
他們簡直要了我的命，而且正準備接著要我的命！莫里斯在心里嘀咕道。
“這倒沒有，他們把我供起來還來不及，怎么敢欺負我？”莫里斯指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你瞧，這就是他們特地給我準備的風衣，是不是很漂亮？”
“確實不錯！他們估計是合伙將所有人下一個月的飯錢湊出來給你賠罪了吧！”安東尼一腳踢開一個酒館的大門，罵罵咧咧叫嚷著給自己來兩杯上好的麥酒，然后轉頭沖著莫里斯道：“那么你怎么這么不高興？我原以為你朝著那些大鼻子警察出了氣之后會得意地將尾巴翹到天上去！”
“我怎么高興得起來？柯默思那個雜種搶了我的工作，你懂嗎？他搶了我的飯碗，還準備將我一腳踩在地上，讓我跪地求饒！我怎么能高興得起來？！”莫里斯發作了。
安東尼有些尷尬，他問道：“沒你說的那么嚴重，只不過是因為上一次家族議會你沒來，所以尼克才將這次任務的所有權交給他的。如果你在場的話，尼克當然不會忘記你，他準備讓你成為這次行動的顧問呢！”
“哦，沒錯，是的！也就是說，我原本應該是這次行動的老大，然后變成了顧問，現在連一碗湯都喝不著是嗎？你可真會安慰人，安東尼！”
“至少我可以請你喝一杯麥酒，酒可比湯的味道好多了不是嗎?”
“你真是一個十足的蠢貨，安東尼！”莫里斯冷哼一聲，他一口將杯中的麥酒喝了一大半，然后惡狠狠地咬著牙齒道：“這個混賬小子，我會讓他嘗到失敗的滋味兒的！”
說著莫里斯將杯中所有的麥酒一口飲盡，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嘿，莫里斯，你去哪兒？！”
莫里斯沒回頭，“我要去找尼克！”
“為這件事？”安東尼大聲提醒道：“這件事情已經被家族所有人決定了，雖然說你不在，但是你可不要跟你可犯犟，知道嗎？”
莫里斯擺擺手，然后稍稍裹緊了風衣，臉上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剛才他言語激動，甚至還揚言要去找尼克，只不過是一時怒火上頭才說出來的話。此時稍稍冷靜下來之后他就不免有些心虛，如果尼克看出他的緊張該怎么辦？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一個豪華的別墅門口，就見有人從別墅前方的庭院中走了出來，是亞伯拉罕。
“你來得正好，尼克在等你。”亞伯拉罕操著沙啞的嗓門沖著尼克道：“我原以為你會去酒館找樂子呢？！”
“尼克在等我？”莫里斯猶豫了片刻，“為什么？”
“當然是想好好跟你說說話，他知道你肯定對他的決定不滿意。”
莫里斯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他隨即往里走，跟著一個端著酒杯的侍女，很快就到了一個房間面前。他敲了敲門，尼克獨特的嗓音就從房間里傳了出來，“進來，莫里斯。”
莫里斯推門走進去，他看見尼克端著一杯紅酒站在寬大的窗戶面前。他還沒有開口，就只聽見尼克道：“我聽人說你很不滿意我的決定？”
莫里斯慌忙擺手，“當然不是這樣，頭兒，我只是…”
“用不著解釋，莫里斯！”尼克轉頭微笑道：“我知道，被搶了飯碗，誰都會生氣惱火的。但是你知道的，莫里斯，我們這個家族已經很久沒有新鮮的血液涌入了。柯默思他盡管目中無人，甚至野心勃勃。但不得不說他狡詐，機智，我們總得要扶起一些新人不是嗎？”
“是這樣的沒錯，可是頭兒，他…”
尼克抬手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他三番兩次侮辱你，甚至還揚言要對你怎么怎么樣。但是我們都知道，我們年輕的時候也同樣是一副這樣的嘴臉不是嗎？他只不過是太年輕了而已。你是跟著我從臭水溝邊上一起走過來的好兄弟，你完全可以放心，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是的，頭兒。”莫里斯心中突然涌現出一絲羞愧感。
“所以，你也永遠不會背叛我的，對嗎？”尼克微微瞇著眼睛。
“您，您這是說什么話？當然！”莫里斯突然不敢直視尼克的眼睛。
尼克靜靜看了莫里斯許久，然后擺了擺手，“我知道說再多的話也無濟于事，你心中仍然不服氣。不過你要記住我的話，我的承諾。你先走吧。”
莫里斯沉默了片刻，回了一句好的，然后快步轉身往回走。
“等等！”尼克突然喊道。
莫里斯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里，“還有什么事嗎？頭兒？”
“豪斯最近怎么樣？”
莫里斯松了一口氣，他原以為是什么地方露餡了，原來只是這回事。
“我怎么會知道，我又沒有見過他。”他下意識地回道。
“你沒有見過他？”尼克瞇上了眼睛，他緩緩朝著莫里斯走過來，“你不是進了一趟二十三區嗎？還呆了將近一天，你怎么會沒有見過他？”
此時莫里斯心中一驚，他在二十三區里一直都被趙括那個無良的警長狠狠地折磨，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如今他回過頭看去，似乎自己根本就沒有在二十三區里見過豪斯的影子。
是啊，為什么自己沒有見到豪斯？豪斯在哪里？
“你真的沒有見過豪斯嗎？”尼克又重新問了一聲。
莫里斯猶豫片刻之后搖了搖頭，他在努力回想是不是自己在二十三區的人群之中漏掉了豪斯的影子，但是他沒有。
“沒有見過，頭兒。”他回道。
“這可真叫人驚奇，”尼克緩緩搖著酒杯，“他不在二十三區里，還能去什么地方呢？”
莫里斯想了想，“說不定豪斯是去外面喝酒了呢？您也知道，豪斯他是一個十足的…嗯，他是一個閑不住的人，總讓他呆在二十三區里，或許一開始他還會覺得有些新鮮，時間一長，說不定就呆不住了。喝酒，玩女人，這種事情他做得可不算少。”
“對，這也確實是他的性格。”尼克略微無奈道：“我這個表弟，可真是讓人憂心，只希望他不要給我惹出什么麻煩出來。”
莫里斯在原地等了片刻，沒有等到尼克的后話之后他說道：“如果沒有什么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頭兒。”
“平常這個時候你可是趕都趕不走，因為我這里有你最喜歡的紅酒。怎么今天連提都不提一句？”
莫里斯心中咯噠一響，他正絞盡腦汁琢磨著自己該用一個什么樣的借口之時，就又聽尼克道：“是不是還在生氣？”
莫里斯尷尬一笑，“頭兒…您知道的，我…”
“好了，不用再說了，你先走吧，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尼克擺擺手道：“你去和安東尼喝一個酩酊大醉吧，說不定這會讓心情舒暢一點。對了，在二十三區沒有人欺負你吧？”
尼克突然久違地開了一個玩笑。
“當然沒有，他們怎么敢呢？”莫里斯回道。
“這可不一定，說不定他們翅膀硬了呢？”尼克轉過身自顧自嘀咕道：“埃爾維斯不是說嗎，二十三區來了一個東方人警長，似乎還招了一批新警員…好了，你走吧，嗯…如果見到了豪斯的話，你提醒他讓他來找我。”
“好的，頭兒。”
莫里斯緩緩走出房間，等他關上門之后才發覺自己背后已經滿是冷汗。
他呼了一口氣，轉頭就看見站在走廊不起眼角落里的亞伯拉罕正盯著自己，他又不覺提起了一口氣。
“你好像很緊張？”亞伯拉罕道。
“不關你的事，你這個老鴨子！”莫里斯刻意讓自己表現得和以往一樣。
亞伯拉罕聳聳肩，“自然不關我的事兒。只不過最近尼克的心情不大好，你不要招惹他。作為朋友，我只不過是善意提醒你一句而已。”
“多謝你的好意了，如果你不再用你那雙渾濁的眼睛盯著我看的話，我會更加感激。”
“樂意至極。”
莫里斯走出了尼克的這一所別墅，他現在心中除了擔憂之外，就又浮現出了一個問題，豪斯去哪里了？
在尼克的家族成員中，所有人都知道，豪斯是一個十足的蠢貨，天生的白癡。他暴躁易怒，仗著尼克是自己的表哥可沒少做過橫行霸道的事情。
莫里斯不免在想，在趙括入職二十三區的警長以后，他們兩個肯定會會面。憑著豪斯的性格以及他對東方人根深蒂固的蔑視，他們兩個肯定會鬧得不痛快。
就像自己剛剛被拖入二十三區之中一樣。
當然，莫里斯不愿意承認自己也是一個蠢貨，只不過是因為一件又一件的不順心才讓他怒火沖心，惡語相向。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肯定會選擇對趙括這位警長態度好一點。
至少不會將自己的口水吐在他的臉上。
而豪斯不同，豪斯是那種沒有頭腦的人，就算是在別人的屋檐下他也會表現得自己是一個地道的主人，如果有稍微一點不順心，他甚至會對真正的主人破口大罵，而且根本就不知道收斂。
這樣一個人如果與趙括相撞上，那么莫里斯根本不用懷疑，豪斯的下場會很慘。
想到這里，莫里斯不免擔心起來。豪斯會不會被趙括給關在了地牢之中？被狠狠地拷打？說不定每到一段時間他就會被送到地牢中那個惡魔的身邊任由其玩弄！
莫里斯根本就沒有想過豪斯已經死在了二十三區里，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此時已經走到了弗洛爾德斯西街的酒館一條街上，莫里斯忽然聽見身后有人在輕聲喊自己，他回過頭去，就只見在巷子角落蹲著一個帶著氈帽，叼著一根煙畏畏縮縮的男人。
這個男人是麥克。
莫里斯站定了，他看著他，皺著眉頭問道：“你是誰？”
麥克將煙頭丟在地上，又覺得有些舍不得，撿起來又抽了一口之后再一腳將其踩滅。這時候他才一路小跑上來說道，“是我。”
“你又是誰？”
“我是麥克！麥克！不，”麥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叫吉姆。”
“你到底是誰？！”莫里斯微微瞇著眼睛，他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模樣極為熟悉，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麥克想了很久，忽然他站直了身子，沖著莫里斯行了一個軍禮，“這下您認出我了嗎？”
莫里斯終于認出了他，這不就是在二十三區里朝著自己行禮的那個警員嗎？
他嚇了一跳，連忙將麥克的手拿下來，“嘿，小心一點！你在做什么？你想帶著我一起死嗎？！”
麥克同樣有些慌張，他賊眉鼠眼地左顧右盼，確定周圍沒人注意自己之后松了一口氣，道了一聲抱歉。
“你來做什么？”莫里斯問道。
麥克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紙條遞給莫里斯，小聲說道：“這是警長辦公室的電話，還有，警長讓我告訴你，動作快一點！如果晚了的話…嗯…您別介意，警長說后果你自己知道的。”
莫里斯臉色微微發青，麥克生怕莫里斯會遷怒道自己頭上，他連忙解釋道：“這話不是我說的，我只不過是轉述警長的話而已！”
莫里斯從麥克手里接過紙條，“你告訴他，我知道了。”
麥克呼了一口氣，“那我先走了，祝您好運。”
“等一下，”莫里斯叫住了麥克。
“還有什么事？”麥克納悶道。
“你知道豪斯嗎？”
麥克瞪大了眼睛，心臟在胸膛里怦怦亂跳，他咽了一口口水，“嗯…萬分抱歉，您說誰？”
“豪斯。”
“嗯…豪斯，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好像聽過？”莫里斯皺緊了眉頭。
麥克連連擺手，“不不不，我知道他，我以前還跟他關系很不錯呢！”
“以前？！”
“不不不，怎么說呢？這么跟你是吧，他…很好，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他的胡子格外性感，胸肌也健碩。還有，還有，他的屁股也格外迷人！”
莫里斯臉上浮現出一絲厭惡之色，他上下掃視了一眼麥克，強忍心中的不適道：“聽著，我問的是，他現在在哪兒！”
“他在…他在…”麥克支支吾吾，忽然他想出了一個理由，“他執行任務去了！”
“執行任務？你是在逗我笑嗎？”莫里斯加重了聲音。
“這個，您去問警長或許比較好。對，你去問警長，我只是一個小警員，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問警長吧，他什么都知道。號碼已經給你了，你想什么時候問你就什么時候問！”
莫里斯正欲再追問兩句之時，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了一聲喊，“嘿，莫里斯！你一個人在外面做什么？”
喊話的是安東尼。
莫里斯與麥克同時慌張起來，麥克連忙捂著帽子往巷子里跑了，莫里斯大聲回道：“我這就來。”
“你剛才在跟一個什么人說話？賊眉鼠眼的。”安東尼走上前來摟住了莫里斯的肩膀。
“一個路人而已，他想向我問路。”
“理他做什么？一巴掌甩過去讓他滾遠一點不就好了嗎？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對了，你跟尼克談得怎么樣？你們沒有吵架吧？”
“當然沒有，安東尼你在想什么呢？”
“沒有就好，倒不是其他原因，主要是尼克最近的心情不大好。老約翰那個老不死的開始施壓了，你放心，總有一天我們會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