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雖然建城時間晚,但作為后起之秀,經濟發展很快。作為富裕地區,府衙修的闊氣,五進的超深大院,現在倒是便宜了李沅。
府衙當然是坐南朝北,門前的譙樓修的像個城門樓子一樣高大,大門的撇山影壁也很氣派,各五丈的灰石影壁給府衙大門前攏出來一個小廣場。
一進的院子最深,因為右邊是迎賓館,左邊的是牢房…都提供免費食宿。
二進是公堂,所有官員下轎,李沅帶著大家大禮參拜院中央的戒石碑,上面寫著“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十六個觸目驚心的大字。這十六個字在五代十國時候后蜀皇帝孟昶頒行后,由于確實非常震撼,在后來的朝代成為各級衙門必備的名言警句,官場箴規。
呂正心臨時擔任禮贊官,他照著戒石碑每念一句,其他的官員跟著大聲復讀三遍,然后李沅高聲回答“臣謹記!”。
場面是非常震撼,對初涉官場的李沅尤其如此。但這種儀式搞久了,多讀幾遍,還有多少效果,就很難說了。
進到大堂,知府的官印就端放在長案之上。李沅向北行三跪九叩的大禮,然后結果官印,就算是正式完成了就任的儀式了。
李沅跪完了,就該輪到別人了。
呂正心等請李沅在官椅上正坐,呂正心等人依次大禮參拜新任知府。當然都是要下跪的,雖然沒有規定上下級要跪拜,但此時已經形成了這種風氣,海瑞這樣的“迂腐”官員萬中無一,后人也沒有誰愿意追隨效仿,李沅這次也沒有遇到。
至于跪拜的人有幾分真心,還有待觀察,要搜集幾人的字號籍貫不難,要知道這些人的心思可不是一兩天的功夫。
松江府的屬官,同知是呂正心,正五品,湖廣黃州府人,字希成,萬歷四十一年進士。同知同知,等同于知府,知府的第一副手,分管本府的某幾項事務,知府不在他就是當然的話事人。
通判是正六品,職責其實和同知差不多,只是資歷淺,品級還沒升上去。嚴魁,南直隸鎮江府人,字再求,萬歷四十四年進士,因為在家丁憂三年,耽誤了晉升。周一圍,浙江處州府人,也是萬歷四十四年進士。
接下來是三個知縣,知縣都是正七品。
華亭知縣徐有誠,字賓客,萬歷四十四的進士,就是松江府人。李沅暗自腹誹,萬歷四十四年的進士才多少個,在松江府就已經三個了。根據墨洵給他的資料,這徐有誠是松江人,和徐光啟家族沒有任何關系,但他卻是嘉靖朝首輔徐階的族人。
李沅看著徐有誠四十不到的年紀,看起來似乎比呂正心還顯老,不由得想起那句“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的玩笑話,這徐有誠是“三生不幸”了,作為府治所在縣的縣令,一舉一動都在知府的眼皮子底下,沒有了父母官的威風,也夠他郁悶的了。
上海縣知縣馬林,字有典,江西建昌府人,天啟二年進士。他是可憐的庶吉士淘汰者,本來開開心心館選上了庶吉士,但去年散館考評得了差點,成為了庶吉士中的倒霉蛋,直接被安排了庶吉士的最差待遇——外放知縣,沒有進翰林。
青浦縣知縣齊鳴宇,字明德,南直隸徽州府人,萬歷四十一年進士。
參拜完畢,眾人也就先行散去,知府大人早就說了,他要先休息嘛,晚上再和大家一起出去嗨。
知府的屬官都在知府衙門辦公,衙門二三進兩邊的廂房就是他們的值房。只有知府是住在衙門里,這里也是知府的家,其他人在華亭縣另有住處。
李沅叫人通知墨洵、秦犄明等人進來,知府沒接大印,其他的隨從只能現在府衙外等著。
呂正心吩咐衙門的一個老吏陪著李沅熟悉府衙各處的結構、功用。
大堂后面的三進是二堂,這才是知府日常辦公的地方,大堂那是擺設用的,不是重大的典禮和儀式一般是不用的。
四進五進就算是府尊的家了,四進兼有知府辦公和存放機要文件的功能。五進完全是內眷家屬和孩子們的住處…如果有孩子的話,哦不,如果有老婆的話……自作孽的李府尊不但孩子沒有,老婆也還沒有娶進門,就差點掉江里喂了魚。
一想到這李沅就氣不打一出,老子在這一世還是個處啊!叫秦犄明把錢進先押到前面的牢房里,關起來再說。
當然也沒忘了李華梅和易安,怎么可能忘啊。叫墨洵安排了現住在迎賓館,現在墨洵使自己的幕僚兼大管家了,不管事情越來越多,幕僚隊伍要壯大才行,什么事都交給墨洵,一是忙不過來,二是缺少了集思廣益,辦事的方略總是會不周全。
但也急不得,從長計議吧。
“墨洵,后宅反正都空著,你和麗娘搬進去住吧,我一個人住都沒個人說話。”
李沅剛才在后院看了,建造這座府衙不知道是哪一任的知府,真的非常寬闊,足足有十幾畝,真是便宜了李沅。
后院按照風水,房屋都建在東側,房屋中間圍了一個竹園,翠竹扶疏,清靜雅致。西邊修建了一個小花園,整個園中假山聳峙,綠水穿繞,亭榭掩映,雖是冬日,但寒梅朵朵,也別有意境。
墨洵也不客氣地答應了,自己不住后院,只能在府衙外面尋一處地方住,不但麻煩,幫李沅處理機要事務也不方便。
秦犄明、寶慶也都住后院,其他的家兵住在前院。
“李沅,我說你把李華梅留下來是什么意思?”
“救命之恩嘛…”
“救命之恩,也不用把人留下來啊。”
“我還沒想好要怎么感謝…聽他說,年紀輕輕就孤身闖蕩江湖,也是可憐人,看能不能讓他在府衙里找個事做。”
“你哪是關心他,我看啊,這李華梅有情況,嘿嘿…”
上午李華梅救了李沅上來,人在水里泡了出來,衣服雖然換了,但臉上有些東西被水泡開,仔細一看,還是能瞧出一些不自然。
墨洵倒沒想李華梅可能是個海盜,只是認出了他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