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海商
晚上快掌燈的時候，李沅才回到家里，問了寶慶情況，原來侯杰才剛離去小半個時辰，墨洵和侯杰談了有快兩個時辰啊。
李沅讓寶慶喊了墨洵在書房談話，湘琴上完茶準備出去，李沅叫住說：“湘琴，坐邊上聽吧。”同時吩咐門外的寶慶也進來聽。
“以后明面上的事情，你們兩個都在邊上聽聽，尤其是跟墨先生多學學。”
寶慶聽了，有些雀躍的樣子。湘琴雖然不清楚少爺的用意，但也沒說什么，“哦”了一聲，拉著寶慶遠遠坐在靠門的椅子上，手里還拿著托盤沒放下。
“墨兄，談的怎么樣？”
“反正，侯杰出門的時候是開開心心的，嘴里對你是千恩萬謝。”
“這些大家大族的掌舵人，哪個不是八面玲瓏，嘴里千恩萬謝，別在肚子里罵我就好。”李沅側坐在椅子上，調整一個舒服的位置，湘琴趕緊拿了個軟墊子過來，靠在李沅的腰上。這個時代的椅子，做的寬大得很，大概是為了坐得下已經富態了的中老年人…李沅這種還沒到那種階段的，坐在這種圈椅上，顯得兩個他都坐得下。
“哈哈，倒不至于。江南開海總體上對他們是好的，利大于弊，偷偷摸摸提心吊膽怕被人秋后算賬不說，其實還是肥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人，侯杰不像是不會算賬的人。”
“對于我們釋放的善意，侯家準備給出什么回應？”
“我同意了蘇州府的棉布絲綢全部經過侯家進貨，而且全部按照市場價九折收購，反正比他們賣給織造府要劃算得多。”墨洵搖搖扇子，其實這種天，根本用不著扇子…
“墨兄，你很熱嗎，趕緊給熊二小姐娶過門啊，看把你憋的，火氣太大。”
“去，別打岔。你是不熱，聽說保定過來了俊俏的小丫鬟，給你降了火了？”
又一次被反殺，湘琴聽得捂著嘴笑，李沅瞪了她一眼，郁悶地默默轉移話題。
“侯家他們平時是不會主動往織造府送貨的，織造府給的價太低，也就完成上面攤派下來的任務。主要的貨應該是走海商了，不過嘛，上下打點也需要不少，出海還有海盜的風險。”
墨洵見他轉移了話題，也不會去糾纏李沅的“挑事”，回答到：“不過這侯杰對我們的這個善意，并沒有特別的激動，當然，高興還是高興的，主動提出以后貨物交割先貨后款，等我們收到了海商的款子，再回頭給他們支付。”
李沅不滿地說：“這什么回應？不用他賣好，必然也是要壓他的貨款的。咱們在蘇州只收侯家的貨，可是給了他天大的機會，他的那些對頭想出貨，只能求上他，或者轉到常州、鎮江這些地方找機會和市舶司對接。”
墨洵還是搖了搖扇子說：“也不盡然，他們可以繼續走私啊，誰說有了市舶司就一定得走正道？”
李沅苦笑一下，確實也是。
墨洵繼續說：“他們家是蘇州最大的布商，咱們在他那進貨本來就是順理成章，當然，我們也可以扶植別家布商后來居上。”
李沅心里清楚，以侯家的勢力，官場上的牌也有不少。江南的大家族，不僅自己本身就是書香門第，是官宦世家，還通過資助讀書人，在官場形成龐大的關系網，江南的進士全國最多。此外，還通過和別的世家有選擇地聯姻，彼此形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牢不可破的同盟關系，上海市舶司真要將他們引為對手，那絕對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但當我將大人要建立水師，護航商船的時候，侯杰才突然眼睛發亮，真正重視了起來。他言辭懇切提出要捐獻二十萬兩白銀，幫助我們購買軍船。”
李沅食指和大拇指習慣性地輕叩座椅的把手：“這侯杰分明是擔心我們去松江后，能有多大的決心和實力打擊走私吧！”
墨洵不以為然說：“人之常情吧，不見兔子不撒鷹，人家不這么小心謹慎，恐怕早就在商場上被坑死多少會了，再說了，要真是個沒心機的耿直人，你也不敢放心跟他們合作。”
“哈哈，既然侯家肯支持二十萬兩銀子，我看也別九折九五折地扣扣索索了，直接市場價收購吧，第一個支持我們的，就當千金買馬骨了。”
墨洵卻表示反對：“這點我不同意，不能再給他們讓利了，甜頭要慢慢給，不然以后還怎么讓他繼續賣力？”
李沅想了一想，點頭說：“好，還是墨兄思考的周全。”
“還有，這二十萬兩，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侯杰推薦了浙江的一家船廠，恐怕是左口袋出，右口袋進的事。”
李沅不以為然：“這個無所謂，我們又不是瞎子，坑不了我們的，他也沒那個膽子。到時候辛苦七叔走一趟，他就是浙江人，本來我也是要安排他提前去浙江的。”
墨洵點點頭，接著說：“不過，等侯杰回到嘉定老家，估計還會有后續的動作要跟我們來談，他雖然是他們家里的主事人，但大的商業動向和巨額支出還是要向老一輩通氣的。”
“嗯，到時候還是你來出面和他們接觸，有了侯家這個開端，后續有分量的人會源源不斷過來的，首先侯家的商業伙伴、對手、姻親就不會缺席。”
墨洵雙手一攤。一副沒辦法，誰讓我攤上了你的無奈表情…
送走了墨洵，李沅對湘琴說：“以后這種事情，你都聽聽吧。”
湘琴有點怯怯地說：“我聽一些長輩說，女人不能干政…”
李沅沒好氣地說：“我又不是皇帝，你想干政還干不來了呢。”
“我們家沒那么多規矩，也不用進了我的家門就要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總要給你們找點事情做，不能只做生孩子的機器是吧，那樣的人生多么無趣，對你們不公平。”
湘琴似懂非懂的，落在李沅身后，小聲自言自語：“生孩子，還要把他們養大啊，怎么會無趣呢？”
李沅只當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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