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會試(1)
李沅會同保定府的考生一起，一大早從會館出發，趕往順天府貢院。
清晨一大早起來，李沅走到院子里打一趟拳精神精神，看看院內來來往往的舉子，有信心滿滿躍躍欲試的，也有目光渙散神色慌亂的，都有一個共同點，眼睛有點紅，顯然一晚上沒睡好。
以李沅在后世的高考的經驗來講，這太正常了，會試的競爭激烈程度和對個人的影響都遠超高考，放在以前的李沅一定也是如此。還好李沅現在心態比較平和，畢竟多了幾百年的見識。
昨夜里，湘琴已經準備了兩大提籃吃食，都是容易保存的冷食，飯團、米糕、大餅、咸菜等等。要知道會試一共九天，期間不得出考場，吃喝拉撒全在里面，不得生明火，只能帶冷食，飯團都得前兩天吃，放在后幾天不反生也發餿了。
當然，食盒都是前幾日現買的，筆墨衣服鞋襪食盒等一應物品，會試都有規格樣式的嚴格要求，食盒要求單層，也就是全部吃的得全摞一起，毛筆要求筆管空心，硯臺要求薄且平底，等等不一而足。
李沅沒有去擠會館安排的馬車，像他這樣有隨從的都是自己租馬車。剛出會館大門，見街巷的轉角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車廂旁掛著一個“馬”字。芝蘭看到李沅他們出來了，趕緊招呼坐在車里的小姐，一個美麗的身影出現在車頭，遠遠的地看向李沅。
巧笑倩兮，還沒春到，但滿街皆春。
馬靜妤示意他先行，李沅也笑，心情大好，鉆入馬車，兩輛馬車一前一后，向貢院行去。
到京師小一個月，馬靜妤都忍住沒有聯絡李沅，不僅是讓他安心備考，自己也要像漢家女子一樣，少出門不給他招來閑言碎語。少女剛剛心有所屬的懷春時刻，要做到真是難耐。
但今天她一定要來，在他人生中如此重要的時刻她不能錯過，要看著他送他進考場。
到了貢院附近，已經車馬鱗鱗人聲鼎沸，順天府衙的雜役舉著號牌忙前忙后引路。到了離貢院龍門一箭之地，一排兵士堵住了路口，馬車從人就不允許前行了。李沅下得車回看，馬靜妤已經走下車來。
馬靜妤微笑走向李沅，立刻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她今天穿一襲淡黃氣齊腰襦裙，里面雖然重重包裹，但高挑的身量掩飾不住姣好身材。臉上只著淡妝，清麗淡雅，細嫩皎白的皮膚在這初春略帶紅色，更顯動人。
“哈…”李沅想打聲招呼，但喊名字吧顯得疏遠，叫的親昵一點大庭廣眾也不合適，最終喉嚨里出來的是一個莫名其妙哈的聲音。
馬靜妤捂嘴笑了起來，拿出懷里的香囊，安靜地系在李沅的腰帶上，和李母給他準備的香囊并排靠在一起，從芝蘭手里拿出一個小小食盒，取出食物，放在李沅的大食盒里。
但李沅卻把兩個香囊一并取下，見馬靜妤詫異，解釋說：“這貢院里面都是帶不進去的，本來這個母親給我準備的香囊也是準備帶到門口，默念一聲就當是保佑送到了，要交給湘琴帶回去，待會這兩個都先放你那里保存好不好。”
“我的這個香囊你也拜一拜，香囊是芝蘭繡的，里面是我親自在崇佛寺佛祖面前連續跪拜了九天求來的神符，定會保佑你心愿得成。”
李沅拿出馬靜妤的香囊，閉目遙對蒼天，睜眼說道：“我的心愿除了高中，還要娶得佳人。”
馬靜妤心里甜蜜非常，說道：“祝君高中。”說完，就轉身回去，臨上馬車，朝李沅揮揮手：“九天后，在這里等你。”引得貢院前眾多舉子起哄聲四起，看向李沅的目光滿是羨慕，當然也有一些嫉妒。
李郎，我要在你考試之前就告訴天下人，我毫不畏懼。無論你高中進士，還是落榜而歸，我，石柱馬靜妤，都將身心付君。
在馬車里，馬靜妤雙手摩挲兩個香囊，心中默念。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其他，諸君好運！
順天府貢院在京師內城東南角，永樂十三年建成，是順天府鄉試的所在，更是全國會試的考場，貢是選取人才貢獻皇帝和國家的意思。
順天府貢院大門有五間，稱為“龍門”，通過了會試自然就是鯉魚跳龍門。中間三門上有橫匾，中門上題“天開文運”，東門上題“明經取士”，西門上題“為國求賢”。
李沅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這龍門口，有時空錯亂的感覺。這么多人，烏泱泱幾大團，哪里像是在科舉應試，要說是趕大集也有人信，舉子們都沒有了往常的斯文。
今科會試的近五千八百號人，除了前一年的新科舉人，還有很多往科不第的舉子。按照制度，舉人一生最多可以參加三次會試，再考不中就不允許再考了，另外，父母過世需要守孝三年，期間不允許參加科考。
因此，隨著王朝國祚越來越長，累計有會試參考資格的考生會越來越多。好在順天府貢院的號棚高達九千個，現在應付起來還是綽綽有余。
兩京十三省的舉子按照鄉試省籍分堆聚攏，李沅和盧象升分屬北、南直隸，早已經看不到對方人影。考生們進場是一省一省地進，誰先誰后，考前一天各省的提學官已經抽簽排定。
進門前，三十人一組帶至偏房，經巡綽監門官帶軍士驗證身份和搜身。搜身雖然從頭到腳細查一遍，但已經較鄉試大為寬松，至少不脫衣服。畢竟經過了鄉試一輪篩選，能考中舉人已經是人中龍鳳有了一定身份，朱元璋說過“此已歌鹿鳴而來，奈何以盜賊而待之？”，需要考慮他們的感受。
進門之后，考生們又要抽取號房，這是避免同省的考生坐到了一起，閱卷的考官們也無從在號房的位置猜出考生是誰，最大限度的避免傳統作弊的可能。
李沅抽到了“云七”號，那么李沅的本屆考試編號就確定了：北易云七。會試南北中分榜，“北”表示李沅是北卷考生，“易”表示他的本經是易經，那么“云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