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會試出題(1)
二月初五，先期接到旨意的孫承宗風塵仆仆地趕回京師，他進入自己府內不久，皇帝會試官任命詔書馬上到達。
正副主考都由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會同禮部尚書林堯俞共同宣旨，以表示會試是為國選士的大事和由禮部主持，并送上聘書、聘禮。同考官由禮部儀制司主事至各家宣讀旨意送上聘禮。
在顧秉謙家，魏忠賢在宣旨后，和顧秉謙在偏房敘話，悄悄問起考題擬定了沒有。顧秉謙一聽就知道魏公公不是文化人，這個時候哪能有考題，主考沒那么大的自主權，嘆氣說：“可也？！可也？！”，拂袖回堂。
魏公公沒弄懂，好像是說不可以，但也可以理解成可以？回去后找來魏廣微問話：“有人跟我掉書袋。”然后學著顧秉謙的語氣：“‘可也？！’到底是可以還是不可以？”
魏廣微見他繞口令一樣，也不敢笑，答道：“‘可也’這句話出自論語‘大德不逾閑，小德出入可也’，應該是可以的意思吧。”
魏忠賢回想一下，哈哈一聲，讓魏廣微回去。這個顧老頭很滑頭，模棱兩可的話，一下把自己全摘出去了。馬上通知心腹，告知親近的官員，他們有在科考的家人門生，答題的時候多寫幾個“可也？”，當然試卷上是不能標點符號的。
接到圣旨后，禮部兩位堂官禮部尚書林堯俞、右侍郎徐光啟作為知貢舉官，御史劉之潤、祖青作為監試官，先期入宮面圣，第一批進駐順天府貢院。
二月初七上午，正副主考顧秉謙、孫承宗帶著十五位同考進宮覲見皇帝謝恩。皇帝在乾清宮接見了兩位閣臣，溫言鼓勵，朱由校見到孫承宗六十出頭，原本烏青的頭發明顯發白，尤其一副發白長髯垂在大紅官袍上，格外明顯，輕嘆一聲：“吾師辛苦。”想起去年阻止他回京的事情，更覺得內疚。
至于同考官們，跪在午門外對著皇宮頂門行禮就算謝恩了。
下午，在禮部儀制司兩位主事主持下，在禮部舉行本科考官正式的官方宴會，正副主考以下四十八人全部出席，宴會結束，所有人被送入順天府貢院，開始了為期二十多天形同坐監的考官生涯。
在貢院至公堂，眾人對著匾額“致公堂”行禮。孫承宗看著身旁的首輔大人，顧秉謙比自己年長十三歲，朝廷風評卻是不佳，天啟三年以七十三歲高齡入閣，入閣時間比自己還晚一年。但人家運氣好啊，天啟四年，排他前面的葉向高、韓爌、朱國楨先后因為各種原因被“退休”，自己又出鎮薊遼，算是給他白撿了一個首輔。
行禮完畢，顧秉謙對著眾人說：“蒙圣上信任，由我出任本科總裁官，還請各位大人通力配合，須得牢記這堂上的‘至公’二字，時時事事鞭策。”孫承宗以下都拱手稱是。
“孫大人，請吧。”
在至公堂行禮完畢后，內簾官外簾官在這是分開，監試官就住在至公堂，正副考官入里入住聚奎堂，同考官入住會經堂。外簾官們進入各自分擔的細項辦事場所，至公堂東邊是彌封、受卷、供給的房間，西邊是對讀、謄錄的房間。
在聚奎堂，自然有禮部安排擺上茗茶，兩位主考相對而坐，敘起過去的情誼和科考趣事。
兩人都是大器晚成的科考異數，顧秉謙四十五歲才中的進士，孫承宗稍好一點，四十一歲中進士。作為“老年”進士，在官場是很吃虧的，中了進士還要熬資歷，然后一步步進階，像他們這種四十多歲才中進士的，正常也就混個四五品退休，而這兩位，居然都入了閣。
這一方面要歸功于名次好，顧秉謙殿試是二甲第十名，孫承宗更是一甲第二名榜眼。另一方面要感謝身體好，二位都是高壽。
因為已經熬出頭，過去苦難的科考經歷也能作為憶苦思甜的佐料，兩人談的哈哈大笑，談著談著，竟然談出惺惺相惜的感覺來。渾然看不出一個被稱為閹黨瓜牙，一個是東林要員，雙方已經是勢如水火。
他們擺了半天龍門陣，然后就分開各自回房用飯，用完飯兩人也都沒有再出來正廳繼續聯絡感情，客套應酬雖然是駕輕就熟，但真的比朋友相聚費神得多。
“顧閣老，孫閣老，同考們在門外候著了。”還好，很快林堯俞來請示晚上開會商量考試安排的大事了。
在貢院里面，雖然禁止進出，但在里面考官們互相串門并不禁止，飲酒宴會均有禮部安排提供，有求必應，讓考官們舒舒服服。固定到了第一天的晚上，同考官們才到聚奎堂正式拜見兩位主考，抽簽分房。
這個分房不是分房間，具體的住的地方早已經分好，這個分房又叫分經。科考分經取士，詩、書、禮、易、春秋，每名考生都有自己的本經，也就是最擅長的一部經書，第一場本經的題目是必答題。
首先，林堯俞介紹了這一科報名考生所治本經的人數比例，將按照這個來調整每經同考官的數量和每經的錄取人數，易經和詩經做本經的考生最多，尚書次之，禮記、春秋考生最少。
“至衡，易經五房、詩經四房，尚書三房，禮記兩房、春秋一房，你帶領他們抽簽。”至衡是林右昌的字，他是萬歷三十五的二甲進士，只比孫承宗低一科，是所有同考中最資深的翰林，因此被確立為領班同考。
同考們并不按照各自的專經分房，能坐到同考官的位置，都是大儒，不是專經不影響判卷，所以林右昌帶頭，十五人抽直接抽簽，林右昌抽得了易三房。
就這樣，這科每經的錄取人數也就確定了，本屆一共錄取三百五十人，每位同考能分得錄取名額二十三個。具體到各經，本經為易的考生將被錄取一百一十五人，詩九十二人，書六十九人，禮四十六人，春秋二十三人。還余下五個名額，由每位同考各出一份備卷，由主考決定最后這五個名額。
分經之后，各位同考就回去出本經的考題，每人準備四道題，留待第二天主考來抽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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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本章開始，會詳細描寫會試的過程，想給各位書友盡可能完整展現大明最重要考試的細節，好像還沒有作者做過這樣的工作。也許會有細節的偏差，請多包涵，也許還會有點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