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山山迎著山風笑了,笑的很是驚艷。大大方方的坐在了葉凡坐的那塊大青石之上,空中沒有明月,只有漫天的繁星。
雖然只是這樣,但是依然很是爛漫。
顯然不止是葉凡一個人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莫山山也感覺到了這個氣氛有些許爛漫。便是心臟跳的快了一分,說道。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是什么時候嗎?”
葉凡也是笑了,看著遠處的黑暗說道。
“那是時候就是想要看看人間絕色,紅墻白雪莫山山是怎樣的樣子的而已。”
“那你看到了,是不是很失望?”
“并沒有,只是后來事情很多都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做了很多事情,也為了很多事情來回的操心擺陣。”
山風輕拂,莫山山響起了那個自己與葉凡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一個人驟的天上從天而降一腳直接把黑衣人踩進地里。其余的黑衣人仿佛沒有看到戰場的變化,仍然在和墨池苑的女弟子糾纏。
一個破舊衣服的書生從煙塵中走了出來,絲毫不理會旁邊的打斗,湊近了看著莫山山。
想到這里,莫山山便是很想笑,這簡直就是個呆子,哪里有湊著看姑娘的?見著莫山山笑了葉凡也是跟著笑了,但是很快氣氛便是冷了下來。
黑暗中,莫山山問了一句。
“那年你是說的娶我算數嗎?”
少女輕輕的聲音在夜風中回蕩,葉凡沉默著,他想著長安里等自己的妻子。半天之后,葉凡明滅不定的說道。
“我說了會,那便是自然會,若是那個時候我沒沒有死去。”
“我不想你守活寡,....”
莫山山皺著眉頭說道。
“你現在做的事情真的有這么危險嗎?”
葉凡點了點,緩緩說道。
“我現在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和誰斗,也不太清楚該怎么做。但是危險是必然的,我總是有種預感,自己活不到新的世界。”
黑暗中,莫山山摸上了葉凡的手,溫和的說道。
“我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新世界,我也根本不關心新世界是什么。我只關心你,若是你沒有事,我則是開心的。”
“就算你出事了,你讓我怎么去接受被人,心上已經有了一個人,再住進一個人便是在墳墓上建巢。”
莫山山的神色溫柔了起來,說道。
“我還記得你為我做的那些飯菜,做的那些事情,逗我笑的每一個瞬間。一開始我也沒有太過于在意,沒有想到我已經習慣了。”
“我是個念舊的人,受不了熟悉的人突然離開我,況且還是你,那段時間我總是很恍惚,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后來我慢慢變得快樂了起來,我想到了很多事情,于是便是慢慢好起來了。”
莫山山笑得越來越開心,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日子。那個時候葉凡在下,兩人抱著重重的摔在雪地里。
地上厚厚的雪被摔的炸開,兩人深深的陷了進去,葉凡在下,莫山山在上。
莫山山被抱得有點懵,直到葉凡的體溫隔著衣服傳來,葉凡近乎和她臉貼著臉,鼻息打在她耳根上。
似乎那個時候的臉紅傳到了現在,黑暗中莫山山的臉龐變得有些滾燙。葉凡沒有注意到那一幕,心里想著的都是那個時候的那一句你娶我嗎 那個時候的莫山山把珠子戴在了左手的手腕上,略微有些飄的眼神望著葉凡認真的說:“我們還能見到你嗎?你說的夏天我們還會相見,可是我們也不知道會不會去長安。”
“那你娶我嗎?”
沒有管葉凡怔住的表情莫山山繼續說,“我從小就因為這身皮囊受過不少糾纏....就連我的師傅都有心思...我以后大概會嫁給國君。”
莫山山掰著手指認真的說,“像你這樣嘴里沒有實話的男人,肯定很討女子歡喜,我想知道我是第幾個?或者在你心里我是大還是小?”
“是有一個,她在我心里是很重要,.....我也同樣很喜歡你,我....”葉凡自己都聽不下去了,太渣了,臉上露出了猶猶豫豫的表情,下意識就想道歉,雖然他也不知道該怎么道歉。
場面變得尷尬起來,莫山山沒說話,葉凡支支吾吾。片刻后,莫山山展顏一笑,凄美異常。
“男人怎么能做小娘子姿態?以后的事情以后說,就不說這等喪氣話了,呵。”
正當葉凡就要轉身道別的時候,莫山山突然蜻蜓點水般在葉凡臉色吻了一下,隨后便瞬間飄然離去,空氣中只留下一句近乎呢喃的話。
“我等你來娶我。”
這些記憶一點一滴都涌上了葉凡的心頭,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
“現在沒有辦法,我也很想安定下來。”
“我就想著早點解決那些破事,早點將那事情弄好。然后,不管是娶你還是別的我都可以厚著臉皮做,只是現在實在是危險。”
“很有可能一個不小心我就死在哪里,然后大妖之主不復存在了。”
歧山大師伸出兩根手指,搭在桑桑的腕間。
大師久病,身體虛弱,手指瘦的就像干枯樹枝 桑桑久病,身體虛弱,手腕細的就像蘆柴棒子。
偶有夜風漏進洞內,油燈微晃,大師感到寒意,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的顫抖,順著手指傳到桑桑腕間,桑桑也忍不住咳嗽起來。
看著這幕畫面,寧缺又想笑,卻又覺得心酸。
歧山大師和桑桑倒比他的心態更好,一老一小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好陰寒的氣息,仿佛自深淵中來。”
歧山大師的手指緩緩離開桑桑的手腕,嘆息說道。
寧缺看著大師,表情看不出來什么異樣,只有緊握著的拳頭知道他有多緊張。
歧山大師沒有理他,看著桑桑憐愛說道:“陰寒氣息發作之時,必然極為痛苦,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了這么多年,尤其小時候是怎么撐住的。”
桑桑看了寧缺一眼。
寧缺想著小時候桑桑犯病時的情形,哪怕時隔十幾年,依然感到渾身寒冷,搖了遙頭,把那些畫面盡數趕出自己的腦海。
“大師,用什么方法才能把這道陰寒氣息去掉?”
寧缺沒有問這道陰寒氣息是什么,因為那沒有意義,它已經存在在桑桑的身體里,而且存在了這么多年,他也沒有問大師能不能把這道陰寒氣息去掉,而是直接問方法,因為如果要治好桑桑的病,便必須把這道陰寒氣息去掉,歧山大師先前既然說能夠治好桑桑的病,那便必須有方法。
歧山大師緩緩搖頭,說道:“這道陰寒氣息不知何以起,一往而深,與桑桑相伴一十六年,早已深入骨髓血肉,再難分開,若不是書院的藥法極善,她本身又師從光明大神官修行神術,前些日子你又請裁決神座用霸道神輝強行鎮壓,她根本撐不到現在,哪里是那般好去除的?”
寧缺說道:“就算是世間最毒的東西,也有相應的解藥,我不明白,既然是陰寒氣息,為何不能用至陽氣息中和?”
歧山大師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想來過去這些年里,這道陰寒氣息曾經被昊天神輝壓制過,但是昊天神輝進入桑桑體內,那些陰寒氣息便會再次躲進深淵,藏進她的骨髓血肉深處。如果想要把那些隱藏在骨髓血肉最深處的陰寒氣息去掉,便需要把她的骨髓血肉盡數去掉。”
寧缺心想這畢竟不是神話的世界,哪里能夠削肉剔骨還給某人,然后再拿蓮花和藕節重筑身軀,蹙眉說道:“昊天神輝是世間至純之火,就算那些陰寒氣息能夠藏進骨髓深處,應該也沒有道理能逃得掉才是。”
歧山大師看著桑桑,嘆息說道:“這便又要從桑桑的身體說起。”
寧缺神情微凜,說道:“請大師指點。”
歧山大師抬起手臂,伸出手指指著桑桑,說道:“她是透明的。”
桑桑怔住,想起老師當初進入老筆齋后,似乎也說過相同的話。
寧缺不明白大師這句話的意思。
歧山大師說道:“光明大神官為什么會選擇桑桑做傳人?便是因為她這種特殊的體質,她是沒有一絲雜質的透明,所以昊天神輝在她的體內穿行不會遇到任何滯礙,也不會有任何損耗,所以她能夠容納無限的神輝,并且是最純凈的那種。”
寧缺略顯緊張道:“這難道不是好事?”
“是好事也是壞事…如果她體內沒有陰寒氣息,只有光明。”
歧山大師靜靜看著桑桑,說道:“我佛宗常言一花一世界,你便是那朵名為大千世界的花,你是透明的,便是無限的,而能容一切光明者,便能容一切黑暗。”
寧缺隱約明白了大師的意思。
修行者都講究根骨天賦,比如初悟時看到的是湖是溪還是池,有的人比如柳白能夠看到一條滔滔大河,而桑桑根本不用看,她本身便是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很大,近乎無限,于是哪怕再多的昊天神輝灌注到她的體內,依然無法完全占據這個空間的所有角落,那道陰寒氣息始終能夠找到屬于自己的深淵,等待著重見天日的時刻。
“那我們應該怎樣做?”
歧山大師看著他,平靜問道:“你可愿意讓桑桑隨我參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