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眼莫隨塵色染,道心須向歲寒存。
如果葉凡想找到一個人來貼切的符合這句話的,那人肯定時花沐蓉的老爹。
燈火通明的房間的窗戶上印著一個大大的人影,那人好像是在喝酒。一杯接著一杯,仿佛是沒有聽到葉凡的聲音。
不得已,葉凡增加了音量再次喊了一聲。
“學生葉凡,求見先生。”
那人似乎是聽到了,所以,一劍從屋內破空而來,直接刺破了窗戶飄搖這向著葉凡刺來。葉凡心中一驚,連忙朝著那人大喊道。
“害,老爺子,那窗戶上個朝代的。”
那句話就像是一句咒語,那劍咣當一聲便是掉在了石板院子里。隨后便是一陣痛苦的嚎叫聲,葉凡習慣性的捂住耳朵。
“我的窗戶啊!”
師兄弟二人終于登上書院后山的最高峰,寧缺站在崖畔,看著腳下的云海,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寒風,回憶起那個夜晚登頂時的風光,心神不由微微搖晃。
大師兄在他身畔看著云海冬日,緩聲說道:““荒原之行算是一場試煉,你表現的不錯,可以正式代表書院入世了,我想你最好還是有些心理準備。”
這是兩天來寧缺第三次聽到入世這個詞。他不安望向大師兄,雖然不明白到底什么叫入世,卻隱隱感覺好像是很麻煩的事情。
“師兄,什么叫入世?”
“入世就是重新回到人世間。”
寧缺不解問道:“修行之人歷經千辛萬苦才出世,為什么又要入世?”
大師兄笑著說道:“因為修行者也要吃飯啊。”
“師弟不用擔心,所謂入世只是保持書院與人間的聯系,并不是很麻煩的事情,你只需要記住,我們要守護大唐的秩序和平安,所以我們也要牢記唐律第一的準則,然后代表大唐和書院參與到這個世界的進程之中,你去荒原便已經踏出了第一步,然后就是當有人來挑戰的時候,需要你維護大唐和書院的尊嚴。”
“怎么維護?”
“簡單一點說,便是打敗所有敢來挑戰你的人。”
寧缺大驚,說道:“這么簡單粗暴直接?”
他忽然想到一個法子,問道:“敵人太強,書院會幫我吧?”
大師兄認真說道:“如果對方是正面挑戰,邀你決斗,書院可丟不起那人。”
“那我自己可以找幫手嗎?”
“不可以,書院丟不起那個人。”
連續三個丟不起這人,直接讓寧缺丟掉了對大師兄的所有敬愛,恨恨說道:“師兄你似乎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剛才我在柴門旁對你說的那個問題沒有解決,到時候被別人發現我入魔怎么辦?難道說書院要承認收留魔宗余孽?”
這倒確實是個問題,雖說被外間說我們收留魔宗余孽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終究比較麻煩,還得想些法子來遮掩過去。”
大師兄沉吟片刻后說道:“那你不要用小師叔的浩然氣便好。”
寧缺本以為他能想出一個什么妙法,卻沒想得到這樣一個回答,不由聯想起出魔宗山門后大師兄抱歉說來晚,了的畫面,苦澀想著師兄果然是個不負責任的家伙。
最近這段日子里,莫山山在長安。葉凡一直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南晉那邊時機還不成熟。長安這邊的事情需要自己在這邊盯著,一時間竟然成了走不開卻又閑的很的局面。
于是葉凡便是帶著莫山山四處觀光游玩,有時候也會帶著天貓女一起去某出名酒樓大吃一頓。
由于莫山山已經在那一天給了葉凡足夠的驚嚇,葉凡沒有過多的去思考自己和莫山山的關系。然而沒有解釋往往便會出問題,在那些大河國少女們的眼中,每天都會準時來報道的葉凡,明顯對山主有些不一樣的意思。
長安城時而陰雪時而冬晴,葉凡和莫山山并肩同游,有時撐同一把傘。有時候會指著窗外飄舞的大雪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段子,時間如流水。
葉凡白天和莫山山眾人廝混在一起,夜晚便是孤獨的一個人,坐在將軍府對面的坊墻上,獨自看著那個清冷的少女的影子在窗前走動。
大河國少女們知道自己還在長安的不過寥寥數人,他并不擔心自己的行蹤會被泄露出去。整天躲躲藏藏的也是挺麻煩的,想光明正大的進光德坊都不行,非要晚上偷偷的進。
就這般過了些時日,寧缺沒有遇見當街跳出來的大漢,更沒有看到一柄道劍迎面飛來,所謂入世要經歷的那些挑戰竟是完全沒有蹤跡,他心想這樣才對,書院威名在外,有哪個修行者會無聊到來挑戰自己。
但是葉凡卻是碰到了不同尋常的一幕。
一名穿著單薄僧衣的年輕僧人也跟著來到二人身前,極有禮數地合什問道。
“敢問書院怎么走?”
那年輕僧人約摸十五六歲,容顏清俊神態和善,面色微黑,單薄僧衣隨風而飄,頗有出塵之意,但如今尚是寒冬,也不知他怎么就這么不怕冷。
葉凡皺起了眉,隨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便是又興奮的揚起了眉頭。
“你是去挑戰寧缺的?”
“是的。”
僧人觀海的回答很簡潔,正如他身上的裝備一般的簡潔。葉凡又皺了皺眉,圍著觀海轉了一圈道。
“你怎么什么都沒有帶?怎么和寧缺打?”
“弟子唯有一顆佛心足矣。”
“唉,此言差矣,據我了解,那寧缺性格狠辣,詭計多端。不僅如此,他還有一身的暗器及法寶,小師父若是就這樣赤手空拳怕是要吃虧的呀。”
觀海也有些猶豫了,又看著葉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是反應過來了,連忙問道。
“施主有何高見,觀海洗耳恭聽。”
葉凡詭異的笑了笑,湊近了朝著觀海說。
“你這樣.....再這樣...這樣這樣,再拿著這個.....”
一處大街上,寧缺被一僧人攔住去路。
寧缺微感警惕,表情卻沒有流露出來,微笑問道:“這位大師認得我?”
僧人微微一笑,說道:“貧僧是用猜的。”
寧缺詫異問道:“這也能猜出來?”原來是爛柯寺的大德,不知為何在王庭間沒有見到師兄。”他笑著說道。
年輕僧人連道不敢,恭謹說道:“貧僧哪里敢稱大德,而且家師在夫子面前執弟子禮,林海哪里擔得起十三先生師兄的稱呼?至于荒原之事,寺里也收到了神殿的謅令,只是佛宗弟子講究出家苦修不惹紅塵是以便沒有去。”
聽著這番話,寧缺暗想不惹紅塵自然也不會貪圖那些虛名,大概是不會找自己麻煩心情略安,而且看那僧人清澈目光里竟有些對自己的仰慕之意,更是覺得非常舒服,神情溫和問道:“卻不知師兄來長安城有何要務?”
不管是花轎子還是竹轎子總是需要兩個人抬的,所以林海謙遜不敢承認是師兄,寧缺卻是堅持如此稱呼,以此觀之大師兄說的果然不錯,處世圓滑隨機應變的本事,他確實是書院后山不二之人選。林海取出一個黃布包裹的信封,說道:“先前在貴國禮部換了文書,正準備出城去書院,不粹便遇著了十三先生,那這請柬正好送上,也能偷懶幾步。”
“給書院的請柬?”
寧缺打開黃布,發現信封沒有封口,從里面抽出一張很薄的信紙,信紙上的內容很簡單清晰,就是爛柯寺長老邀請書院派人參加明年盂蘭節。
經過與大師兄的那番對話后,他很清楚日后書院若有什么俗世事務,只怕都是由自己處理,那么爛柯寺盂蘭節肯定也是自己去參加,好在還有一年多時間,可以好生準備,而且確定爛柯寺來人是送請柬的,不由愈發心安。
他看著觀海微笑說道:“師兄遠自爛柯寺來,本應一盡地主之誼,只是我與山主約好同游,晚間再與師兄品茶言歡,不知可否?”
觀海僧人恭謹應道:“十三先生客氣,貧僧奉師命前來長安,課業已經緩下不少,今日既然已經將請柬送到先生手中,稍后便要回寺了。”
走吧走吧,總要回到自己的家,寧缺很高興地這般想著,然而表面上卻是極為熱情的挽留挽留再挽留,甚至拿冉了河北郡男人們特有的假怒模樣。
觀海僧人連連婉拒,說道:“課業實在是不能再耽擱了,只是難得來一趟長安城,又能遇著十三先生本人,貧僧有些修行上的疑難,向請先生指教一二。“
“完全沒有問題,話說傍晚時分我在松鶴樓訂桌全素席面,再來兩甕素酒,你我把酒言歡,喝茶也行,到時我們來好好參詳參…噫,你剛才說什么來著?”
寧缺說的興高采烈,扮足了書院入世之人的模樣,直到這時才醒過神來。
世上有很多話不需要明說,也不能明說,因為說的太明會讓彼此顏面上都有些過不去。書院、西陵神殿或欺柯寺這種地方出來的人,一般總要講究一個風度。
既然是世外的修行者,怎么能像俗世里的地痞流氓那樣二話不說或者說幾句狠話…”便拿起西瓜刀向對方的胸口或光頭上砍將過去?
寧缺深吸一口氣,看來這架是非打不可了。
遠處的屋頂上,葉凡一手拿著點心一手拿著酒壺,一臉美滋滋的看著長街上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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