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張玄一整理了腦中所想,總算是捋出了一些頭緒。這位正主張玄一,確實是個很有頭腦的人,也是徐敬業他們一伙埋藏在長安城的一只奇兵。
可是,他的短處也是顯而易見的。他距離朝堂太遠了。
朝堂里發生的事情,很多他都不清楚,站在朝堂上的人呢,一個個的都是什么樣的貨色,他也根本就沒有概念。
說句實在的,或許,他對于朝堂貴戚的了解,還不如現在他這個穿越的。
老妖婦現在可是六十有余的人了,混跡朝堂多少年,實在是經驗豐富老奸巨猾。
不是他這樣的小年輕能夠輕易挑戰的,所以,面對她的挑釁,他只能是接著一部分,反駁一部分,盡量周全,爭取不要惹惱了她。
畢竟,接下來的好多事情可還仰仗著她老人家了。
沒辦法,就像武承嗣這樣的貴戚,就算是他們卯足了精神,真的有天命相助,也絕對撼動不能。
只能借助武后的力量,讓她去對付她武家出來的惡胚。只有這樣,他們也可以脫罪,免除各種災禍。
掀翻他也更加名正言順。
這些事情先放在一邊,張玄一以填飽自己的肚子為己任,在武后咄咄逼人的眼光之下,他短暫的緊張,過后就恢復原狀。
接著吃糕餅,飲香茶,讓一眾人驚掉了下巴。
他怎么還吃得下去!
徐文伽望著他眼前漸漸空了的銀盤,也真是佩服的不得了。知道他這人臉皮厚,心大,卻也沒想到竟然能厚到這個地步。
這心理素質,不服不行。
相比眾人的好奇,震驚,張玄一本人的心思倒是沒有那么復雜。吃就是吃,喝就是喝,武后御賜的馬蹄糕,確實是香甜可口,特別開胃,比東西兩市販賣的要好吃的多。
不趁著這個機會多吃幾塊,下次吃不到了可怎么辦。
待到他把糕餅,香茶都消滅干凈,他們才算是等到了他再次開口的時候。
之前,他雖然也說了許多話,但是,那些都是插科打諢的廢話,不管是他自己,還是武后都沒有當真。
武后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管今天的結果如何,兩天后,她都要取了張玄一的性命。有了這個念頭,她也就不再特別的糾纏他。反正,最后他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且看看他是怎樣反復橫跳的吧。
“太后娘娘,剛才說了,微臣這里有許多證據,剛才已經展示了兩件,不過,看太后娘娘的意思,似乎是不太滿意。”
“微臣知道,尚書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子,太后娘娘當然不忍心處罰,更不愿意相信他也會做壞事。”
“不過,太后娘娘一向是最秉公辦事的人,自從先帝將朝政托付給太后娘娘,娘娘就一直是兢兢業業,殫精竭慮。”
“這一點,微臣雖然身份低微,卻也看的很清楚,在座的各位也是相當的清楚。”
他看向在座眾人,太平迅速就理解了他的意圖,猛地點頭,配合的緊。
照理說,他現在不應該提起先帝,武后已經徹底掌權,先帝已經是她在輿論上的障礙。
然而,他還是提了。
就因為他看到了武后頭上插著的鳳穿牡丹的金釵,如果他料想的沒錯,這應該是上官婉兒給武后挑選的配飾。
這是一個特意展示給他們的信號,為的就是提醒他們,今日若是想要懲治武承嗣,就必須找好機會提醒武后,她現在還是大唐的太后,她的權力來源,正是因為先帝。
若是先帝不立她為后,她也根本就沒有機會坐到這金燦燦的寶座之上。
在處理武承嗣的問題上,她可不能太過偏心。
張玄一又不了解這些前朝舊事,只能是按照上官的提醒來行事,究竟武后能不能聽進去,他也說不準,只是賭一把。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說清楚!”
他一愣,這個老妖婦,她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以她的聰明才智,還能聽不出來。
好啊!
那就挑明了說吧。
“啟稟太后,微臣只是希望若我拿出的證據當真非常有力,還望太后娘娘能夠秉公辦理此事。”
“也不枉費我們一伙人一番努力,更能撫慰太平公主的憤怒。”
武后笑笑:“這你不必操心,哀家一向是非分明,豈有不秉公辦理,包庇惡人的道理。”
“不過,哀家也要提醒你一句,你剛才的那兩個所謂的證據,并沒有什么真實的效用,也完全不能把罪責強加于承嗣的頭上。”
“接下來,你若還是不能交出有力的證據,那就別怪哀家不留情面。”
情面?
老妖婦真會說笑,他和她有情面可言嗎?
“若是如此,微臣甘愿受到任何懲處。”他傾身抱拳,武后滿意的點點頭。
不錯,不錯,他還知道要愿賭服輸就成。
“說吧!”
武后發了話,他哪里還有不從的道理。自然是挺胸向前,直起了腰桿。
“太后娘娘,這一次要呈遞的證據,絕對是一項非常有力的證據,娘娘請看。”
武后瞪著眼睛等著,卻什么也沒見著,他的手上什么也沒拿,反倒是一直侍立一旁的上官婉兒,遞給了她一沓紙。
那娟秀俊逸的字體,一看就知道是上官的親筆。
“太后娘娘,他們在搜查的時候,婉兒覺著也得做點事情,所以,就幫忙記錄了。”
“這一份,正是武府中人的口供筆錄,都是婉兒親耳聽到,親手書寫的,還請娘娘過目。”
恩,不管怎么說,婉兒的字跡她還是很滿意的,這份筆錄由她來寫,比別人寫的要好多了。
“太后娘娘請看,這是武府的管家,魏氏的證言。”
“你說什么?”
“魏管家!”
武后還沒能仔細的瞧一眼這筆錄上寫的是什么,就聽得武承嗣傻乎乎的大叫,登時就皺緊了眉頭。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什么體統不體統的,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顧不得了。
武承嗣竄上了臺階,倒要看看這老魏都說了些什么。
沒想到啊!
他居然敢背叛他,枉他之前對他這樣的好。
承嗣忽然想到,那沾了血跡的碎布片,那殘留火痕的訴狀一角,都是從哪里得來的了。
一定是老魏!
一定是他!
這一點,他比張玄一他們還要確定。血衣和訴狀都是他交給老魏去燒掉的,這肯定都是他私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