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型梳好后,婉兒并沒有著急給武后佩戴簪釵,她在成堆的飾品里仔細揀選。
今天可是個大日子,會見妖道他們就已經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了,更何況,看今天的情形,估計不多時,太平公主也要入宮,合該是盛裝打扮的時候。
她執起一對鳳穿牡丹的金釵,擺在武后的面前。
“娘娘,婉兒看著,這對金釵也很長時間沒戴過了,是不是今天戴上?”
武后轉頭,凝視著這對熠熠生輝的金釵。
鳳穿牡丹啊!
這對金釵還真是有年頭了,還記得,這是她剛剛當上皇后的時候,李治給她打造的。
大唐的鳳凰,嬌美的牡丹花,還記得,那個時候,她非常中意這對金釵,總是要吵著讓李治給她親手戴上。
對鏡自照,還要讓李治一個勁的夸她漂亮。
誒,往事都如過眼云煙一般啊!
“好啊!”
“給哀家戴上吧。”
再開口時,武后的聲音已經透出了幾分蒼涼之感,婉兒知道此刻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這對金釵的來歷,她清楚的很,也知道觸動武后思緒的往事是什么樣子的。
應該說,她選擇這對金釵也是有她的理由的,看到武后這樣感慨,她想,她應該是沒有看穿她的用意。
這也是很正常的,就算武后心思毒辣,卻也不是算命的,能事事都料到,事事都走到前面。
作為在她身邊混了十幾年的女人,婉兒也是有點手腕的,在一些不起眼的事情上,甚至可以耍一些連武后都瞧不出的小花招。
這對金釵就是其中之一。
當然,武后沒有往其他的方向聯想也是因為她還不知道內情,在這方面,早就和宮外有勾連的婉兒就占據了更好的位置。
她早就知道,今天的主角,既不是緝妖司三人組,也不是什么尊貴的太平公主,而是太后的親侄子,備受矚目的武承嗣。
想當年,這對金釵是先皇李治相贈,代表著武媚正是李唐的皇后,代表的是李家的尊崇與榮耀。
雖然隨著李治的逝去,這對金釵已經沒有了這一層的含義,可是,就在今天這個微妙的場合,這對金釵說不定會起到奇效。
紫宸殿外,快馬趕來的玄一三人,下馬之后,稍稍喘了口氣,就被大太監迎進了大殿。
說來,內廷之中規矩嚴明,玄一他們這樣的小官,原本是不具備騎馬入宮的權利的。
可萬事都有例外,尤其是皇城這樣本就是例外之地,所謂規矩也就是擺在那里而已。
武后著急見面,他們自然沒有耽擱的道理,得了她老人家的準許,幾人就風風火火的騎馬而來。
說實話,感覺還是挺爽快的。
就在他們飛奔的時候,玄一也沒有忘記看看周遭的景致,尤其是當他們偶遇內廷小宮女,小太監的時候,他們眼中流露出的那種既震驚又羨慕的神情,讓他十分受用。
這就是主角光環啊!
就是應該如此。他突然感到,辛辛苦苦穿越過來,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的。
在現代,你哪里有機會享受在皇城大道上策馬狂奔的樂趣。
當然,麻煩也還是很多的,危險更是不缺,他正調動全部腦細胞,努力避免中。
而且,從他的本心來講,他現在是很想趕快把陳達開的案件了結了,因的出了它這根枝杈,四象圖的相關案件竟像是完全停滯了一般,這真是讓人心焦的一件事。
他根本就不關心什么太平公主的男寵,要死要活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又不能提供任何的線索,還耽誤時間,耽誤精力。
關鍵是,由于沒有發生四象圖范圍內的案件,就連性感小姐姐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雖然,她的提示總是云山霧繞,得到了也還要費心去破解,可是,那總算是有線索的,也有個指向。
總不至于讓他們像蒼蠅似的,四處亂撞。當然,作為他和現代的唯一連接,只有通過她,他才能感覺,他沒有被時代拋棄,他還是有可能回到家鄉的。
現在白天夜里的,連個聲音都沒有,真讓人擔心,偵破了此案,是不是他就要變成正宗唐人了。
“你準備好了沒有?”文伽挺直了脊背,問道。
今日入宮是計劃之中的事情,于是,自從幾人相見以來,徐文伽也是第一次把背筐放下,沒有背來。
張玄一這才發現,除去了背筐的遮擋,徐文伽竟然比看上去的還要瘦削。
“真沒想到,你原來這么瘦!”
他沒理會她的問詢,反而沒頭沒腦的來了這么一句,自然是遭到了白眼掃射。
“這怎么了?”她冷淡道。
“沒怎么,我只是很驚奇,你生的這么瘦,武功還這么好,真是很神奇!”他攤開兩手,由衷贊嘆,看到他嬉笑的樣子,她就不再多話了,估計八成是不緊張。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今天要說的話,要辦的事,能夠全身而退的幾率也并不大。
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到了這一刻,文伽也決定放手一搏。
兩人明白互相的心意,自是不必多說,倒是一旁整日傻笑的劉冕,讓人禁不住擔心。
他們兩人已然決定就算是犧牲也無所謂,可是他呢?
堂堂郡公之子,大唐神將的嫡孫,他本來有很光明的前程,根本就沒有必要攪合到這樣的亂事之中。
而如今,他站在這里,想來是避無可避了。
接下來,就算面前刀是山也要上,是深淵也要跳,沒有選擇。
他能行嗎?
“天官,你可想清楚了,今天我們要做的事情可是要掉腦袋的,冒著極大的風險,若是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我想,郡公也不希望你涉險,你若是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這女人是怎么回事?
劉冕皺著眉頭,不時瞥她一眼,她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在質疑他的決心?
“文伽,我們一起辦案也有一段時間了,你還沒有看清楚我的為人?”
“我劉天官對朋友一向是肝膽相照,一腔赤誠。這件事若是沒有危險也就罷了,正是因為有危險,我才一定要跟著。”
“我怎么可能看著你們涉險卻只是端著手看著,無動于衷?”
“天官,你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畢竟你的身份和我們不一樣,本可以有大好的前程,不要因為兄弟義氣害了自己。”劉冕的怒氣真實可見,徐文伽也意識到,自己是說錯話了,連忙勸解。
奈何,劉冕卻氣急了。
這股氣,他也是憋了很長時間了。從他們一開始合作辦案就漸漸積攢,到了現在已經是堵到喉嚨口,不吐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