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本心來講,劉仁軌也覺得大理寺少卿徐大理,也是個奇人。他居然可以容忍女兒多年習武。
要知道,文官武將,各司其職,家庭氛圍也是大大的不同。
徐大理是文臣,而且是主管刑名的純文臣,按理來說,他教育出來的女兒就應該是詩書禮樂,溫柔舒展的。
可徐文伽這樣常年練武,還武藝精湛的,當真不多。
應該說,劉仁軌是根本就沒見過。
仁軌并不曉得徐文伽的成長經歷是什么,不過,他亦可以判斷出,這位徐大理一定是相當寵愛女兒。
要不然,也不會讓女兒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全都由著她。
這樣受盡寵愛的女孩,怎么會想要玩弄各種危險的兵器,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不過,這也是他的一個疑問而已,目前來看,他也確實沒有什么能力可以保護徐文伽的安全。
從他的立場上來看,他能派出的也只有一些護衛,人數還不能太多。
這件事說白了,還是要保持隱秘,不能驚動太多的人,而且,為了保證安全性,他目前派出的這些護衛基本上都是他當初從戰場上帶回來的。
是專門被他留下執行一些秘密任務的,這些人從源頭上來講,都是無法追蹤到他劉仁軌的頭上的。
完全安全可靠。
所以,人數也相當少。那些能夠被追蹤到戶籍來源的,自然是不能使用,因為但凡應戰,總有傷亡。
到時候,若是驚動了守城的官兵,文伽他們尚可以快速撤離,剩下的受傷的,恐怕就難以撤退了。
所以,一定要保證從這些人的身上,追查不到樂城郡公。不必為護衛們感到惋惜,這是他們一早就定下的承諾。
當年,他們之中的很多人,能夠活著從戰場上回來,還能安安穩穩的生活在都城長安,全都仰仗了劉仁軌的一力護持。
應該說,當年救人,劉仁軌也是真心實意的。
而后來的漸漸派上用場,應該說,也是時也命也。經過他挑選出來的護衛,絕對是最忠心,最可靠的。
即便他們不幸被俘,也絕對不會攀扯劉仁軌。
這樣說,或許有些殘酷,但是,殘酷就是戰爭的本質,而且這種本質還不會因為時空的轉變就有所減少。
相反,可能會越聚越多。
人生,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吊詭。
如今,此時此刻,也到了他們證明自己的忠誠的時候了。
劉仁軌進行了簡單的訓話,閑話不必多說,個人心理已經都有數了,今天的任務就是把惡徒一網打盡,保護小郎君的安全。
是啊,小郎君。
劉府的人怎么會在意其他人的生死,唯有劉冕的安全才是他們關注的。而劉冕,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青年,很遺憾的,這一次是必須到場,躲也躲不掉。
護衛們奮力沖殺的動力就又多了一條,總不能讓老將軍的孫子也折在時萃苑。
所以,必須拼盡全力。
就算不必理會緝妖司的人的死活,也不能不管自家的少主,護衛們個個都瞪大了眼睛,那叫一個精神抖擻。
劉仁軌訓話過后,護衛們就散了出去,各自準備稱手的兵器。至于劉仁軌,當然也不會閑著。
護衛們都已經交代清楚了,自家的孫兒,怎么能不叮囑兩句。
要說,這還是劉冕第一次單獨作戰。別看只是一次小型的抓捕活動,但是,陣仗也是不小的。
按照劉仁軌的部署,因為惡徒藏匿的地點正在太平公主廢棄的莊園內,這座莊園占地廣大,而且已經廢棄許久,渺無人煙。
他們要做到的就是,安安靜靜的突入莊園,把爭斗的范圍控制在莊園內部。
莊園四周的情況,劉仁軌早就已經派人調查過了,方圓一里地幾乎沒有十處民居。
應該說,只要操作得當,是可以不驚擾太多的人的,甚至可以連一個人都不驚動。
全部抓獲,不放走一個活口,這就是劉仁軌給他們定下的目標。雖然總體來說,這個目標幾乎是不能能達成的。
但是,他們是抱著這樣的決心展開行動的。
他手下的兵,素質如何他是有把握的,變數在于自己的寶貝孫子,劉冕。
熱血有余,智謀不足,思慮不周,這就是劉冕的真實寫照。
孩子是好孩子,可是真的遇到大事上,能不能靠得住,
對于這件事,劉仁軌是急在心上,卻也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成長,也是有區別的。
有的人是細水長流,有的人是一蹴而就,一夜長大。面對劉冕,仁軌知道,一個月的時間,他也改變了很多。
沒心沒肺的笑容變少了,凝神靜思的時間變多了,這都是有心事的表現。
“天官,這次行動,你可準備好了嗎?”萬千思緒都梗在心里,最后,還是要先問一問他自己的看法。
劉冕長嘆了口氣,亦十分沉重。
須臾,他終于抬頭,劉仁軌發現,他的眼神堅定了許多。
想來,他已經有答案了。
“阿翁,我已經想好了。”
“不論前路如何荊棘密布,我也要一往無前。”
“你當真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嗎?”仁軌關切的問。
危險、痛苦、悔恨,這些必定會隨之而來的苦難,孫兒他當真都想明白了嗎?
以往,無數次的出征,劉仁軌從來也沒有擔心過這些問題,仿佛戰士就沒有考慮這些事情的權力。
或說,想的再多也是無用,只有能夠保命,平安歸來才是真的。相當多,心思多,反而會拖后腿。
可是,現在他不得不想。人生就是這樣輪回,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或許可以無所謂。
可現在,牽扯到了劉冕,他是絕對無法再保持淡定了。
“阿翁,老實說,我和玄一他們也相處了很長時間了,接觸這件案子也比阿翁時間長的多,知道許多內情,阿翁完全不需要擔心,我既然決定一起行動,就已經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他定了定,以一種決絕的眼神盯著劉仁軌:“包括…死亡。”
“孩子,你千萬不要這樣說!”劉仁軌激動了,掙扎著要站起來,劉冕趕忙攔住:“阿翁,不要著急,這只是我設想的最差的結果,不過,阿翁放心,有玄一和文伽他們兩個,孫兒肯定會安安全全的。”
又把他們兩個擺出來,難道,他們兩個真有這么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