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眼都是厭惡,太平篤定,有了這樣做低伏小還充滿了甜膩感的請帖做誘餌,武承嗣一定會禁不住誘惑,馬不停蹄的跑到公主府來的。
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太平還是囑咐送信小廝,只要把信送到了就行。
不必在武府停留,更不用等著武承嗣回話。
在她的概念里,武承嗣絕對不敢不來,或者說,他的頭腦中就根本就不會產生這個念頭。
以前,他都是一看見她就兩只眼睛發愣的,恨不得時時都圍在她身邊,要不是她實在是不愿意搭理他,武承嗣絕不會那么老實。
當請帖送出去之后,不到半晌的功夫,太平就和薛紹匯到了一處。就剛才那封情真意切的請帖,竟是夫妻兩人共同創作的。
香茶端上來,太平只飲了一口,就忽然凝住了眉頭。
“表哥,我出面幫著妖道把武承嗣叫來公主府,你說,我是賠了還是賺了?”
薛紹挽著袖口,又研磨了一些墨汁,雖然那請貼上總共也沒有幾個字,可刪刪改改的,居然寫了三張才算是能送出去,所以,耗費的墨汁也著實不少,需要補充些。
薛紹溫潤如玉,也不是那么矯情的人,這樣風雅的事情,他也從不需要假他人之手。
全都自己親力親為,這也是他的一個習慣,自己用的東西,總還是自己來弄最好。
尤其是像墨汁這樣的,濃淡程度,粗細程度都是有要求的,也和使用它的人的個人習慣有關。
太平從小就接受的最正規,最高級的皇室學習,雖然她并不是很愛學習,也不是個做學問的性格,不過,因為學習的年限還是很長的,師傅對她的要求也很嚴格。
所以,文墨上面的事情,她還是很擅長的。
夫妻兩人也生活了十來年,太平的習慣,薛紹還是很熟悉的,不必太平提醒,他就可以把她需要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聽到太平的問話,薛紹放下了墨塊,來到她身邊。
“你覺得呢?”
太平皺著眉頭,撇著嘴,想了好半天。
“我覺得,我還是吃虧了!”
“真的!”她扶住薛紹的手腕,讓他湊近些。
“你想,明明是他們要去武府打探消息,上門找我,也只是希望我能幫他們打個圓場,將來在朝堂上一起配合,搞倒武承嗣。”
“結果呢?”
“被他三言兩語的這么一鼓動,我居然會親自設局,請武承嗣入公主府。”
“我這算什么?”
“主動使用美人計?”她看著薛紹,充滿疑惑,薛紹苦笑道:“你才看出來啊!”
“我早就提醒你了,讓你慎言慎行,你不聽呀,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左不過,也是為了抓住真兇,稍稍用點陰謀詭計,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苦了夫人了。”他拍拍太平的肩膀,那眼神,那話語,都充滿著溫柔和煦的力量。
想到薛紹是始終站在自己身邊的,太平也不自覺有些驕傲自豪。
“我也不是有埋怨,本來,我也希望讓武承嗣快快倒霉,這機會非常難得。”
“錯過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關鍵是,母后近來非常想要培養他,逐漸執掌權力,若他是個能成氣候的,我也不會說什么,可他偏偏是個草包蠢蛋,我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做大的。”
“要想鏟除他,現在正是時候,若是再拖下去,等到他羽翼漸豐,再想動手,就難了。”
太平的意思,薛紹也明白,不過,他一向不贊成貴戚之間相互爭斗,這完全是一種自我消耗,沒有多少實際的意義。
僅就太平和武承嗣而言,斗贏了如何,斗輸了又如何?
對于武后來講,或許都是讓她很傷心失望的事情,再者,他們兩敗俱傷,也是薛紹不愿意看到的結局。
不管太平心里怎么想,他可是相當看重她的,絕對不能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若是誰想傷害太平,就算是謙和的他,也絕對不會饒恕他!
必定拼盡全力,護住太平的周全。
看他攥緊了拳頭,太平一臉疑惑。
“表哥,你這是怎么了?”
“是不是我邀請武承嗣過來,你還是生氣了?”
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關切的盯著他,薛紹這才收回思緒,松開了手,要不是她提醒,他根本就沒有發現內心的憤怒已經通過動作,傳達出來了。
“沒有,我怎么會生氣。”他寬慰道。
“你說的也對,武承嗣這個毒瘤,早早鏟除,比留著任憑他做大好多了。”
“我對他在朝堂上的表現,并不關心,可此人色心太盛,這些年,沒少騷擾你,若是能趁著這次機會,讓他絕了這個念頭,也是好的。”
太平搖搖頭,果然,表哥還是那么的心慈手軟。
“表哥,都到了這個地步,防止他做大的最好辦法,就是除掉他,絕對不是滅了他的心思。”
太平惡狠狠的說著,她的決心很堅定,她亦看出,妖道張玄一對于鏟除武承嗣,也是相當堅決的。
“你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我必定全力支持你!”
太平反握住他的手,相比十分緊張的薛紹,此刻,太平的心情倒是非常放松的。
“你也不必太過緊張,這一次,我不過是為妖道他們查案打個掩護,只需要應酬一下武承嗣就好。”
“再說,他又是到公主府做客,我這個主人還能吃虧不成?”
“吃虧是不可能,還有我跟著你,怎么會讓他有可乘之機?”薛紹挑眼向上看了看,太平嗤笑道:“你看我做什么,當然要你陪同了!”
“我怎么敢和武承嗣單獨會面。”
聽到這句話,薛紹心里的一塊大石頭,才終于算是落了地。
坦白說,就在剛才,太平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薛紹就一直都在懸心。他很明白,太平心里是非常厭惡武承嗣的。
絕對不會愿意跟他親近半分,之所以這樣做,也是為了能夠早日把武繩之以法。
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若是武承嗣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比如和太平單獨共飲之類的,太平為了設圈套,難免有所犧牲。
她要是一時糊涂,答應了。出了事情,可如何是好?
現在聽到了太平明確的表態,他總算是放心了。
于是,他又殷殷囑托了幾句,便起身去張羅宴席,以往,他在這個公主府里也是很沒有存在感了,如今也是他該露幾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