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賢娘子,這份證據,你要交給我們,由我們替你保存,你可以放心,等案件了結了,我們就會把這件證據送還給你,不會私藏的。”
“我們知道,這是陳達開留給你的最后的東西,你一定相當珍惜,我們一定會還給你的。”
智賢猛地點頭,有他們這句話,她就放心多了。他們還知道把東西還給她,這就說明,他們做的不是一錘子買賣。
他們對她還是負責的,她一個弱女子,雖然擔著個花魁娘子的名號,可她能有什么人脈,有什么能力去幫達開報仇雪恨?
動腦子想一想就知道,她沒有辦法,她只能依靠玄一他們,即便她并不是很愿意。
至少,他們是來幫助自己的,至少不會陷害自己。更何況,他們能到這里來,就說明,已經通過了憐香的考驗。
憐香是個老江湖了,她早就看出,陳達開一死,智賢想要脫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她躲得了一時,想要一直躲避,獨善其身,也不太可能。
即便不是緝妖司的人,還有縣廨的人,有大理寺的人,只要案發,只要有官衙打算處理此事,智賢就是繞不過去的一個人。
總歸是會被牽扯上的,畢竟,她和武承嗣,陳達開兩人的風流韻事,平康坊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稍微調查一下,就會懷疑到她的身上。
所以,憐香在把智賢送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是被憐香指點到輔興坊的人,一定就是她認為可以信任的人。
有任何證據,有任何內情,都可以講給他們聽。
如今,他們兩人站在這里,就等于是經過了憐香的考驗,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智賢才能放心的把手中的證據交給他們。
“智賢,還有一句話,我一定要問清楚。”玄一將紙卷小心的收好,卻又說道。
他嚴肅的表情,讓智賢心中的疑惑又起。
“差官有話盡可直說。”
“小女子聽著了。”
智賢怯生生的模樣,瞬間激發了文伽的保護欲,她連連給了張玄一好幾記眼風。
那么兇做什么?
就顯著他能耐了,是不是!
此刻的張玄一,沒有心情去理會她的小情緒,反正,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對文伽的性情也有了許多了解。
這個小娘子,情緒是來的快,去的更快,只要給她時間,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自行調整好了。
會這樣想,并不代表張玄一不在意她,恰恰是他了解她,尊重她,所以才會給她時間,讓她慢慢消化。
不過,他還是接受了她的提點,把語氣放的柔了些。
“你這些證物,除了我們,還給別人看過嗎?”
“比如憐香。”
“沒有!”智賢慌忙揮手:“真的沒有。”
“這東西,我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要不是看了你們的令牌,確定你們是緝妖司的人,我才不會拿出來。”
“為什么我們是緝妖司的人,就可以拿到這份證據了?”玄一突然有些好奇。
聽智賢的口氣,她似乎是特地把這個東西交到他們手上的,若是換做別人,可還不一定了。
“你們忘了,緝妖司就在輔興坊。”
“我又在輔興坊居住,這一段日子,你們進進出出的,我也聽到了一點風聲。”
“所以,我知道正是緝妖司的人在調查達開的案子。”
“你們一來,我對證了你們的身份,就放心了。”
緝妖司兩人面面相覷,完全搞不明白。
這怎么回事?
她怎么會知道緝妖司查案的事宜?
就算他們都是同處一個里坊,但緝妖司的保密工作一直都是做的非常好的。
區區一個憑香閣的花魁,她是從哪里搞到的情報,實在是不可思議。
就算再不可思議,再好奇,玄一他們也沒有功夫去仔細研究了,只要她能保證,這東西沒有給別人看過,就可以了。
兩人離開,駐馬于輔興坊內的十字大街的交叉口,街鼓已經響了幾百下,天色漸暗。
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兩個選擇。
去郡公府和拐個彎,回緝妖司,應該如何選擇,玄一心里也沒有個準星。
只得求助文伽:“你看,我們要不要回緝妖司看看?”
雖說兩人算是掛名在緝妖司當差的,可是兩人幾乎都不在司里住宿,每日里,不是在外面奔忙,就是在大理寺,小邸店里面落腳。
有的時候,玄一也是很佩服徐文伽。
大唐這個年代的女子,又是像她這樣體體面面的官家女子,大多數都是聚會宴飲,和小姐們們四處游玩。
學習各種技藝,插花啦,茶藝啦,女紅啦,凡此種種,可以消遣的東西太多了。
不過,總體來說,這些小娘子搞的東西,基本還是玩樂的居多,也不耗費體力,輕輕松松的。
可是文伽呢?
原本她也可以過上這種輕松愜意的生活,大唐對女人的約束也沒有那么嚴格。
不管你是更加喜好女紅,還是更加喜歡讀書寫字,你是活潑開朗的,還是文靜內向的,都沒有關系。
沒有人會要求你一定要做個賢妻良母,可文伽卻偏偏沒有選擇這條路,而是走上了一條對于她來說,更加艱辛,充滿了危險的道路。
日日夜夜的奔忙,他是個男人,還可以承受,可文伽是個女子,就算是武藝高強的,但每每看到她眼底的烏青,還是讓人能夠感受到她還是很疲累的。
“不必了。”文伽凝望了一眼緝妖司的方向,揮動馬鞭,向著坊門的方向奔去。
你看看,人家想讓她休息會吧,她還不領情。
跑就跑吧,還不說等他一下,明明知道,他騎術不精,這不是難為人嗎!
“你等等我啊!”
“快點!”
“再磨蹭,坊門就該關上了!”文伽在前方高喊道,連頭也沒回。玄一無奈,除了豁出老命跟著,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好在,郡公府距離此處也不遠,玄一掐算,他們還是能趕在街鼓畢之前趕到的。
就在兩人躍馬揚蹄之時,緝妖司中,久未露面的郎中明珪,亦開始行動。
當然,這一次,他的行動,完全是被動的,是計劃以外的。
叮鈴鈴…
鈴鈴鈴…
一陣鈴鐺輕響,喚回了明珪的心智。
此前他一直都在憑窗望天,與張玄一相同,身為一個正宗的道士,明珪也一直都十分關注天象。
不只是關注,相比那個半吊子,其實,明珪對天象更加了解,算是在這一方面有真才實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