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隱藏的動作,玄一這才真真正正的去研究博古架上面的擺設,黃米色的窄口瓶放在那里,被玄一一眼就相中了。
這難道就是價值連城的秘色瓷?
等一下,想想也確實是這個年代,玄一記得,法門寺的地宮之中,發現了諸多寶物,其中就有武則天供奉的多件衣服,都是她自己穿著過的,也就是說,法門寺地宮的開放年代,應該和武后當政的時代差不多。
現代人第一次見到名滿京城,只存在于詩詞之中的秘色瓷,也是在法門寺地宮之中。
也就是說,在武則天的時代,秘色瓷已經是生產出來了,而且產量不小,如今出現在這個博古架上,完全是合情合理。
嘖嘖,這一個得值多少錢啊!
將來有一日,他若是能回到現代,一定要帶一個回去,保證能發家致富。
“你這是干什么了?”
“這瓶子有什么問題嗎?”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分工絕對是人類歷史上的一項重要發明。正所謂術業有專攻,于武藝上面,文伽絕對算是高手。
不過這查案嘛,她現在也承認,相比玄一,是差了這么一點。再加上,以陳達開的身份,他主要活動的應該也是正屋這邊,西廂那邊的小屋,不過都是輔助作用。
用來堆放各種雜物,房間里連一張睡榻都沒有,根本沒法住人。
待文伽返回正堂這邊,正看到玄一舉著一個秘色瓷的窄口瓶,翻來覆去的看,笑的賊兮兮的。
文伽初時懷疑,這人是怎么了?
瘋了?
待她上前詢問,才發覺,沒錯,果然是瘋了。
“哦,沒有,只是覺得這瓶子好看,多看幾眼。”玄一連忙也收起自己那猥瑣的表情,隨便找了個借口。
這瓶子有這么好看嗎?至于他兩眼冒賊光。
場院之中的武后,當然也看到了玄一怪異的舉動,可以說,比文伽還要早。
此番,把他們帶來這里,名為破案,其實也是為了從整體上觀察妖道張玄一。
陳達開是怎么死的,兇手是誰?
武后并不是太關心,她已然接受了玄一的結論,認為,達開之死和她關注的案件,不是一回事。
既是如此,也就是說,這是一起徇私仇的案件,那兇手一定是出現在死者身邊的。
明白了這一層關系,武后也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感興趣的事情身上。
太平又一次和薛紹站在了一起,兩人之間那熟悉的眼神重又出現,武后很氣憤。
真不知道,這個寶貝女兒的心里,整日里,都想的是什么?
要說,她現在也見識過不少男人了,個個都是風姿綽約的,全是好郎君,她怎的還會對薛紹有迷戀?
難道,這位駙馬當真是無法替代?
一看到她那含情脈脈的樣子,武后就覺得腦仁子疼的要命,索性不再去想,轉而去關注張玄一。
這個妖道,自從把他從明珪的手底下救下來,就沒有一天是說實話的。以往,武后公務繁忙,也沒有辦法仔細的觀察他,如今,正是好時候,她要親眼見證一下,這個妖道是個什么道行。
“既然張道長喜歡,等到偵破了案件,哀家就送你一個。”
洪亮又不失威脅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玄一心下一驚,差點手滑,幸而他反應夠快,又給撈了回來。
“既是如此,微臣也就不客氣了。”
文伽面色微變,這人的臉皮怎的這樣厚,太后的賞賜他也敢收下,他就不怕太后又要借題發揮?
玄一把秘色瓷的窄口瓶重又放回到架子上,繼續翻看架上的書籍。別看陳達開已經化身為太平的男寵,終日虛浮度日,不過,看的書,卻全都是些正經的學問書。
什么《漢書集注》、《連珠句》等等,書上面,偶見幾頁出現了注解,表明,這些全都是陳達開看過的書,并不是擺設。
這樣一來,玄一對太平的印象又轉好了一些,至少,作為一名風流少婦,她還是有點品位的,寵愛的人不是草包飯桶,比她娘強了不少。
看著他將博古架上的藏書挨個翻看,太平的心不自覺的就懸了上來。
就在她得到陳達開死訊的那一晚,悲傷之余,她就想到了要在公主府進行地毯式的搜索,把一切能夠暴露她和達開閨中秘密的痕跡全都掃除。
太平到底也是二十七八的人了,不似少女般直率懵懂,她很清楚,門客慘死,還是人盡皆知的,不論是大理寺的人還是緝妖司的人,終究還是要到公主府探查的。
這是躲不過去的一關,或早或晚而已,就算再悲傷,該做的準備還是一個不能落下。
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屈指算算,陳達開在公主府居住總也有半年來的,只他寫給太平的情詩摞起來就有一寸高。
想把兩人之間交往的證據全都抹去,可把公主府里的這些小廝婢女給忙活壞了。
從上到下,幾乎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直到連屋頂上的瓦片都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這才作罷。
然而,這樣的準備就足夠了嗎?
身懷異術的妖道張玄一,還會有收獲嗎?
明亮的眼珠子,轉來轉去,跟著張玄一的行動,不停的游走。明明就是自己家,還像第一次到訪似的,哪里都看的極其仔細。
自那一句表哥出口,薛紹整個人的氣質都煥然一新,腰桿子都好像是挺直了一般。
自自然然的與太平并肩而立,公主府的主人,本就是他們夫妻,就算太平為主吧,可薛紹也不應該沒有姓名。
再者,薛紹如今屈尊在公主府,那也是因為她是太平公主,若是換了別的公主,必然沒有這份尊崇。
即便是在大唐這個民風開放,兼容并濟的社會,有些陳規陋習也還是無法被突破的。
最明顯的就是男尊女卑,即便是公主又如何?
就說那前朝囂張跋扈的高陽公主,以李世民給她選婿的態度,可以看出,對她還是極其疼愛的。
別看房遺愛是房玄齡的次子,可他是妥妥的京官,絕對沒有外放之憂,一方面,李世民把糟心的高陽許配給房遺愛,也是為了加強政治聯盟。畢竟,房玄齡是自己最為倚仗的肱骨,把女兒嫁到他家,房家和李家就緊緊的綁縛在了一家戰車之上,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