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頓了頓,抬眸看了看武后的神色。
這張略顯蒼老的面孔,仔細看上去,還是可以辨認出年輕時候的風采。保養得夷皮膚,白發全被發髻掩飾的很好,從表面看上去是一根白頭發絲你都見不到。
再加上精心的妝容穿著,看起來還真的不像一個老太太,而是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
尤其是那雙眼睛,明明媚態十足,卻還是顯現出一股威嚴,讓厚臉皮的張玄一都不自覺有些心尖顫顫。
“還有一點不同,”他咬了咬牙,最后還是把這事了出來:“死者背后的針孔,很是雜亂。”
“雜亂?”
“那是什么意思?”武后微曬,顯然她沒有明白他沒有弄明白他的是什么意思。
玄一也是發愁的很,要想把這件事解釋清楚,可當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方面,玄一的詞匯和武后他們會的詞匯那是有壁的,中間有不可逾越的鴻溝。
如何運用他們能夠聽得懂的話語把這件事解釋清楚,是一件難題,但這還不是最難的。
更難的事情還在于,如何避過那些敏感危險詞匯,那些必須隱瞞的細節,還讓武后能聽得懂,這絕對是一個重大的考驗。
當然,能不能蒙混過關,這還要看武后的態度。
她要是想放水,你就是囫圇吞棗的幾句,她也會笑呵呵的接受,不再質問。
可她要是存心給玄一難堪,那這件事就離抖落開不遠了。
不過,玄一選擇出部分真相,手里也不是沒有籌碼的。
反正,按照四象圖的指示,這后面還要再發生兩起案件,只要案件不完,就會有更多離奇古怪的細節出現。
既是如此,那就沒有什么可怕的了。
“我們偵辦的案件,背后的針孔都是有固定的樣式的,雖然,我們還沒有分析出這種樣式到底代表了什么含義,可很顯然的,含元殿前的案件,死者背后的針孔是雜亂無章的,完全找不出能夠組成什么樣式。”
“微臣不知道,這樣解釋,太后娘娘能不能聽懂。”他憋著氣,好不容易把這些話都一股腦的扔出去了,卻還是擔心武后不能理解,這是很正常的。
其實,這么一大堆的話,若是換在現代,想清楚是再簡單不過了。
規律。
對,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他卻怎樣也不出口。
只需要這個詞語,他就可以將所有的事情全都解釋清楚,可問題是,大唐這個年代,還沒有這個詞匯,而面對武后,自造新詞這樣的招數又是不適用的。
沒辦法,只能左拐右拐,采用迂回戰術。
好在,武后臉上露出了輕松的神情,玄一懸著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點。
就像玄一之前和文伽他們定下的計策一樣,不論是明珪還是皇宮里的武后,他們都沒有過度欺瞞。
五一封呈送,全都是按時送到了他們的面前。一些案件的真實信息,他從來也沒有隱瞞,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現在看來,做出這樣的選擇是非常正確的。看看幕后主使的身份,如此顯赫,幾乎就是徘徊在武后的身邊。
現在看來,精明強悍的武后,絕對不會無知無覺。
況且,現在回想一下剛剛案發的時候武后的行動,那個時候,武后本來還在洛陽,可后來她幾乎是日夜無休的趕回了長安。
那個時候,因為正逢揚州事起,所以,他們都認為,武后是為了避禍才從洛陽返回長安的。
一方面長安的守衛比洛陽還是要更勝一籌,另一方面,這里的地理位置也更好,完全屬于中原腹地,揚州的亂兵根本無法攻入這里,對于武后來講,這里自然是最佳的藏匿地點。
當時,因為徐敬業的干擾,玄一一直認為,武后臨時趕回長安,都是因為要躲避戰亂。
現在仔細回頭想想,或許,那只是目的之一。
這個老妖婦,她和長安城發生的案件,到底有沒有關系?
她知道多少?
這真是一個謎,所以,如果老妖婦是知情的,他還故意隱瞞細節,自以為有多么聰明,那他就等著以后丟丑吧。
武后也是一樣,她明明對案件的詳情了解的很清楚,卻還是等著張玄一自投羅網。
見他終于了實話,武后表示很滿意,臉上的表情也和緩多了。
“你是,通過這些細節就能判斷出,含元殿這起案件,和你們辦的不是一類?”
這是武后深思熟慮之后的第一句話,她在考慮,如果真是自己判斷錯誤,那完全可以把案子交給大理寺,
徐大理辦案能力沒的,完全可以放心。至于張玄一這邊,還是讓他專心辦他們的案子就是了。
他們的進展實在是太慢了,現在還讓他們分心,那些案子猴年馬月能偵破啊。
玄一頷首,立刻應和。
武后又道:“既是如此,不如,就把這件案子交給大理寺吧,也省得你們耽誤時間。”
聽武后想把案件回收,某人連忙搖頭又擺手:“太后娘娘,完全不必,微臣認為,這案子交給我們緝妖司,還是很有必要的。”
武后擺出一副愿聞其詳的樣子,玄一便接著道:“既然是能做出這些以假亂真的偽裝,那就明,這個做偽裝的人,也是知情者之一,或許,把這個人挖出來,對我們破案更加有利。”
武后點點頭,算是認同了他的觀點。
“你是,雖然含元殿那里的案件和你們偵辦的不同,但也有聯系,是不是?”
“就是這個意思!”
“太后娘娘的太對了!”
“所以,我想偵破了這起案子,對之前的案子也更有幫助。況且,根據我們的判斷,含元殿的這起案件,嫌疑饒范圍還是很的。”
“這位死者的身份也已經確定了,正是太平公主的門客,陳達開。微臣想來,我們需要在公主府調查一番。”
“不過,這還需要太后娘娘的恩準。”
呵呵,武后挑眉,略帶不屑的看著他,這個子,我讓他來匯報情況,他可倒好,還反過手來把她給繞進去了。
這是什么意思?
因為他們接近不了太平,就想借她的手,放他們進公主府,他想得美他!
“張道長,沒想到啊,你還想要挾哀家。”她傾身向前,略帶脅迫,玄一不動不搖,事到如今,他幾乎是百毒不侵,啥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