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郎中剛才的樣子,你也看到了,端的是疑神疑鬼,他要是覺得自己坦坦蕩蕩,一見到你,就絕對會說實話。”
“可看你的樣子,他沒提,你也沒問,我想是不是這個意思?”
“你想讓我問什么?”
“我如何開口?你那么聰明,出個主意我聽聽。”文伽挑眉。
師兄有事瞞著自己,徐文伽本就氣憤的要命,他這里還一個勁的提,更讓她心里憋得慌。
見她著惱,玄一連忙服軟道:“我不過是打聽一下,你要是沒問也無所謂。”
“其實,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師兄在你心里一定非常優秀吧,怎么會擺弄那樣奇怪的東西,你肯定無法相信。”
玄一艾艾說著,不時瞥瞥徐文伽的神色。
“你看什么看,我就是不想問,你能奈我何!”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轉移話題。
“師兄的事情先放在一邊,倒是你這個妖道,你別以為我不曉得,你也有事瞞著我。”她這一說,玄一就癟嘴了。
看他這副心虛的模樣,文伽很得意。
抱緊了雙臂,便挑眉質問:“我給你兩條路,要么你自己老實交代,要么,就別再管我師兄的事情。”
此言一出,某人的眼神蹭的就亮了起來。
這說明,這小妮子根本就沒想為難自己,只是故意逗他而已。
既然有兩個選擇,傻子都知道該選第二條了。
“真沒想到,文伽娘子還這樣體貼我,我真是感動的要命啊!”某人以手撫心,又開始了表演。
不過,這一次,他的戲癮可沒有那么重,不過是隨便擺幾個動作,沒多久就恢復了正常。
“有些事情,我確實是在瞞著你,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的身后站著的是明郎中。別管他嘴上怎么說,我也認為這些疑案的背后,有明郎中的影子。”
徐文伽沒說話,他認為她應當把這些話聽進去了,便又娓娓道來。
“再者,以明郎中的炙手可熱,若是他知道杏林醫館里發生的事情,恐怕不會幫忙隱瞞。此事若是捅到上面去,我們可全都要倒霉的。”
她輕輕點頭,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
李賢的存亡,確實是阻礙信息交流的最大障礙,這誰也無法否認。若想保護他,對明珪的隱瞞就是必須的。
玄一笑了:“你能明白是最好,我絕對不是故意隱瞞,等到時機成熟,我一定會都告訴你的。”
“但愿吧。”文伽長嘆一聲:“說與不說,那是你的事。”
“不過,我也提醒你一句,師兄那里,對這件案子也是有自己的看法的,你別以為,他能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蒙在鼓里?”
“那怎么可能!”張玄一只覺得背后冷汗直冒,呼呼的。
他忽然想起劉冕那日的話,明珪是真道士,徐文伽也是真的道士!
會不會是他們已經察覺到四象圖的事了?
不可能啊!
這東西他片刻都不離身,再說那迷人的小姐姐也不會逮著誰就和誰說話,誰能知道。
他微微低頭,不時打量對面的小娘子,徐文伽早就恢復了冰山本色,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
“看什么看?”她挑起嘴角:“那死者背后的刺孔,到底是什么含義?”
“你不會以為我們一點也沒看出來吧!”
“額…”玄一語塞。
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
究竟知道多少?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這關乎他要透露多少信息。
看她的意思,今天不交代點什么東西,是不行的了。
無法隱瞞的原因還在于,他的職業。
對,就是職業,誰讓在大唐,人人都知道他是個道士呢?
徐文伽和明珪兩個人也是道士,從他們的角度看去,張玄一這個假道士,就算是個半吊子,可也是懂行的。
他們能看出來的東西,張玄一也沒有可能看不出來,所以,到現在他還不肯信息共享,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肯定就是故意的。
“我能知道什么,你也看到了,我家連一本相書都沒有,我就是個假道士。”
“什么都不懂。”他嘿嘿嘿的傻笑,企圖蒙混過關,徐文伽眼睫輕顫,一句話就戳破了他的謊言。
“你也知道那刺孔和道術有關?”
某人露出僵硬的笑容,大勢已去咯。
“我想,明郎中既然是道士出身,他要是察覺出了什么,也肯定與道術有關。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你還強詞奪理!”
“快說實話吧!”她發出了最后通牒,張玄一只得就范。
“其實吧,我這也是一種推斷,不一定能作準。”
“你且聽聽看,或許和明郎中的意見都是一樣的。”
他搓著手,不時與她對視,又湊近些:“當真要說嗎?”
看他這般磨蹭,徐文伽也不再耽擱,抬起屁股就走,末了還甩話說,有本事你就一直忍著別說,她這就去把醫館的事情全都跟明珪說清楚。
這個小娘子,招數真是越來越多了。以往還只是悶著頭賭氣,根本不會耍花招,可現在倒好,這還威脅起來了。
這都是從哪里學來的壞習慣?
他趕忙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這個操作,雖然匆忙,可也是動了腦筋的。
要按照劉冕的說法,徐文伽對他是有好感的,那加強身體接觸,應該可以讓她心態轉圜。
文伽低頭,瞥了瞥那只寬大的手,并沒有馬上甩開。只抬頭瞪了他一眼:“有話快說,別動手動腳的。”
“啊,是是是,我馬上就說。”某人見好就收,連忙放手。
而這時,出去招呼飯食的小廝也折返了回來,端來了熱騰騰的汆羊肉,朦朧的熱氣,讓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文伽,你吃,許家夫婦最誠實了,絕對不騙人,他們家的肉是最好,最新鮮的。”
天還蒙蒙亮著,時間尚早,她其實根本就不餓,不過羊肉的香味撲鼻也確實讓她有了幾分食欲。
她戳了一塊,放到嘴里,仔細咀嚼:“確實不錯。”
她又嚼了幾下:“說吧。”
肉丸子咬了一半,停在半空中,張玄一放下筷子,終于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