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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風流孽債

  董氏夫婦被押入正堂,如今已是癱軟如泥,在西市署,他們還能勉強保持膽氣。

  可一入這緝妖司,他們人還喘著氣,卻好像已經死了。

  劉冕主持審訊,提問的卻是張玄一。

  “刁婦,還不快快招來!”他拿了個鎮紙,猛拍了一下。

  “官爺明鑒,小女子是冤枉的,什么都沒做過!”

  乙弗氏以手撫心,滿面淚痕,要是只看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玄一說不定還真就信了她的鬼話。

  “你還不招認!”

  視線轉向董長福,此人現在除了恐懼,還有深深的憤怒,剛才要不是他們,他早就把這賤人打死了。

  “董老板,你有什么想說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玄一深諳此道。

  他略帶威嚴的看著董氏,董氏本就憎恨妻子拖累自己,現在都鬧到了緝妖司,便更沒有袒護她的心情。

  自是老實招供。

  人又不是他殺的,他心想,若是積極配合,說不定還能免了刑罰。

  劉冕命人將他攙扶起來,他頓覺渾身充滿了力量,將自己知道的這點事,一一道來。

  乙弗氏出自鮮卑,當年也是揚州城里,他們那個里坊里出了名的美人,追求者無數。

  最后,還是手藝在身的董長福抱得美人歸,這在當年,絕對是一件值得吹噓的好事。

  然而,苦處只有自己明白,乙弗氏別的都沒的說,勤儉持家,溫柔和順,又生的楚楚可憐,配長福,絕對是綽綽有余。

  甚至是,他時常懷疑,這樣的鮮花,怎么會落到他這個屎殼郎的懷里。

  直到后來,他終于明白,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風流是種病,不分男和女。

  很多人啊,就是看不穿這一點。

  實以為,闖青樓的,逛窯子的,全是男人,就以為,女人就絕不會好色。

  其實不然,女人也有那天生的風流胚。

  看似良家的乙弗氏,就是這樣稀罕的女人。

  她媚骨早生,自從嫁了董長福,長福天天都要做活,也沒辦法時時刻刻的看著她。

  她隔三差五的,就要和不同的男人鬼混。

  這樣的事情,董長福都撞見多少回了。

  可他能怎么辦?

  別看乙弗氏生的嬌弱,可她的性情卻著實不是個好相與的,每次被發現,她就會哭哭啼啼,軟磨硬泡,看著小妻子的嬌妍,董長福便心軟了。

  這么漂亮的妻子,想讓她對自己一心一意,似乎也有些苛求了。

  再者,乙弗氏從來對自己也是極好的,她的風流,若是傳出去,董長福也沒面子。

  自從他們發現了項升六法,便著手復制工作,乙弗氏精習描繪花樣,這人一忙碌起來,風流的心也就收斂多了。

  董長福非常滿意,迷樓建成,他們就開始了在大唐境內各個州縣的行程,居無定所的生活,讓乙弗氏也沒心思想那些事情。

  可他萬萬沒想到,一腳踏入這長安城,她便故態復萌,又開始發姣。

  當昆侖奴從窗子掉出來的時候,他對這件事還渾然不知,沒過半刻,正在大家忙著看熱鬧的時候,乙弗氏就拉著他,登上了迷樓。

  正如徐文伽推測的,他們兩人是從迷樓的出口進去的,沒有驚動獨眼老漢。

  當他看到頂樓的死人,整個人簡直崩潰了。

  他一輩子老實本分,卻沒成想,剛剛發了一點小財,這災禍就上門了,樓外一個死人,樓里又來一個。

  乙弗氏哭的我見猶憐,別提多讓人心疼了。

  她滿口謊話,聲稱她進樓檢查,卻發現這里有一個死人,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董長福也被死尸嚇得慌了神,居然一時忘記了乙弗氏的本性,兩人瞪著尸體,正在發呆,張玄一他們就來了。

  “也就是說,你根本不知道惡婦是如何犯案的,也沒有幫忙?”

  玄一環臂于胸,很不相信。

  他萬沒想到,這位看起來武力值滿滿的董長福兄,居然是一個武大郎似的人物。

  既是如此,他剛才還那么氣憤做什么?

  還打人,還發瘋,他早干什么去了!

  “官爺明鑒,小人真的什么都沒做,小人也是受害者,人肯定是惡婦殺的!”

  “死鬼!”

  “你血口噴人!”

  “你這就是不想讓我活了啊!”

  “我沒法活了!”

  乙弗月兒伏在緝妖司的青石磚上,哼哼唧唧,一個金吾衛都拉不起來她。

  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潑婦!

  張玄一氣急了,跳到她的身前,質問道:“我來問你,那男人背后的針孔是怎么回事?”

  “他手里抓著的鹽巴又是怎么回事?”

  “我問你,這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

  “官爺,董家班都是老實人,迷樓絕對沒有問題,都是惡婦作孽,還請官爺饒了小人!”

  面對張玄一的聲聲質問,董長福早被嚇傻了半截,他不停求饒,生怕命案牽扯到董家班。

  這么關鍵的時刻,他摻和進來做什么!

  玄一氣急,他問的是乙弗氏,董長福卻來作亂,眼瞅著他就能把乙弗氏的實話詐出來,可千萬不能讓他攪黃了。

  玄一沒有理會他的聒噪,趁著乙弗氏還沒有恢復清醒,又逼問了一次。

  這一回,他加強自己的威勢,擺出嚴肅的神色,重復著剛才的問話。

  堂上的劉冕,這時也積極配合,不時大喝幾句。

  “惡婦,你毀壞人身,不尊婦道,裝神弄鬼,禍亂京城,該當何罪,你自己說說看!”

  “殺人是小,禍亂京城是大,妖異婦人竟敢在我大唐都城行巫蠱壓勝之事,真是膽大包天!”

  “上獨龍吊!”

  張玄一活學活用,很快就把這項刑罰啟用,金吾衛們討了劉冕示下,亦圍攏上來。

  反正這里也沒有旁人,他們兩個一唱一和,盡情表演。

  那乙弗氏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在幾雙怒目逼視下,心理防線迅速崩潰。

  慌忙叫道:“我沒有,不是我做的!”

  她忽然發癲,抱住了張玄一的大腿,高聲嘶叫。

  “巫蠱是什么?”

  “壓勝又是什么?”

  “小女子根本沒有做過,小女子看到他的時候,他背上什么都沒有!”

  “哦,你怎么知道他身上什么都沒有?”火候到了,玄一接著扇風。

  “我看你是為了脫罪,故意扯謊!”

  “巫蠱壓勝,散播謠言,妖婦!”

  “我緝妖司懲治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不是,真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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