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隊長也就縮在掩體里的時候才這么想了一下,鉆出掩體后馬上就把注意力轉回了戰場上,畢竟頂著子彈爬山的時候敢分神一秒鐘都是致命的,他右手握著手槍,左手的刀鞘像拐杖一樣借力,很快就爬過了山道邊的緩坡,接近了山腰的位置,上山的速度沒比其他鬼子兵慢多少。
雖然松林里并沒有中國士兵朝他開槍,隊長可一點都沒吝嗇那些躲子彈的戰術動作,爬到山腰,隊長注意到自己左前方有兩塊磨盤大的石頭,應該是一塊大石頭經過風吹雨淋裂開了,裂縫處長出了一叢大腿高的灌木,正好能當做掩體,于是他向右沖了一步,賣了個假動作,然后立刻轉身,跑著躲到了石頭后面。
有了掩體,隊長才抬頭朝著山頂張望了一眼,看到有一個身穿黃色軍服的個子士兵已經快要沖上山頂了,隊長認出那個個子是尖兵分隊里一個姓荒川的士兵,扶著軍刀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應該是荒川的分隊長栗田軍曹,他們所在的尖兵分隊被松林里的偷襲打死了一半士兵,現在沖這么快應該是準備為戰友報仇吧。
目光轉向山坡的側面,第二分隊大黑伍長帶領的五名士兵也在悄聲無息的前進,日軍可以是把迂回側擊的戰術發揮到了極致,哪怕只是用一個不滿員的隊進攻一座只有些許中國潰兵躲藏的山頭,他們也沒忘記在側翼放上幾個士兵,讓他們迂回到中國軍隊的防線側面展開偷襲。
至于只派六個人迂回的效果究竟怎么樣,囂張的隊長似乎并沒有認真考慮這個問題,畢竟山上只有一些裝備簡陋戰斗力低下的中國軍隊潰兵,靠著躲在松樹林里偷襲,打死十多個訓練有素的日本兵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不然正面進攻的部隊也不會這么輕易的就接近山頂。
觀察了幾秒鐘,隊長感覺以松林里中國軍隊的火力密度,不等大黑伍長他們迂回到位,正面進攻的部隊就能一口氣拿下,于是他活動了一下腳腕,左手拄著刀鞘一用力,從掩體后站了出來,再次壓低身體跟上了山坡上的部下。
突然,那片只影支那軍潰兵”的松林中傳出了重機槍的聲音,最接近山頂的“勇士”荒川正在攀登,伸到前面支撐身體的左腿就從膝蓋處瞬間斷裂,上半身像破布娃娃一樣摔在撒滿松針和樹枝的林邊,第二個中彈的是鋼盔上沾著泥土的栗田軍曹,一顆7.92毫米的毛瑟重尖彈正中他的面門,這一槍下去打得他連臉都不要了,只剩下半截皮肉勉強掛住下巴,耷拉在脖子頂端,鋼盔和另一部分腦袋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隊長的反應很快,機槍聲響起的時候就猛地向前乒,磕斷了半截門牙不,還啃了不少泥在嘴里,好在是躲過了機槍的子彈,比他那幾個暴露在機槍火力下的士兵幸運多了。
“噠噠噠!”
重機槍一出現,松林里的槍聲就像是被打開了某種開關,一下子變得非常密集,根本不是所謂的“潰兵”能打出來的程度,密集的彈雨朝著山坡上的日軍席卷而來,第一隊沖在前頭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倒下,幾乎是喘息之間,第一隊長所在的半山腰就變成了攻勢的最前沿,在他之前的鬼子已經全倒在了山坡上。
從側面迂回過去的大黑伍長六人也沒逃過該有的命運,他們能夠安然無恙的繞過去并不是沒被發現,正面的重機槍一響,立刻就有一陣排槍籠罩了這六個土黃色的猥瑣身影,因為這幾個家伙隊列拉的很開,間距有十來米,所以山頂的中國士兵就以兩到三人盯住一個鬼子,同時開火,打出了比機槍掃射更有效的火力。
松樹林里噼里啪啦打過來十多槍,六個鬼子當即躺倒了五個,只有走在中間的一個家伙沒倒,瞄準他的三槍全打在了他兩條胳膊上,他的步槍脫了手,也沒了還手之力。
這個鬼子惜命得很,剛挨完子彈,嚇得一聲大叫,也不管腳邊的步槍和身邊哀嚎的戰友了,腰一彎扭頭就跑,忽左忽右的動作一點也不像是個傷號,就是垂著一條胳膊甩來甩去有些奇怪。不過山頂上的中國士兵反應不錯,拉栓退殼后又是一陣排槍,這下打他的步槍數量足有一個班,任他動作再快也閃不過這么多子彈。
“噗噗”幾聲,幾顆子彈呼嘯著嵌入鬼子傷兵的后背和屁股,沖擊力撞得他往前一撲,重重栽倒在山坡上,軟綿綿的身體向山下滾動了一段,撞到一塊凸出的石頭上不動了。
帶著殘兵撤回山下的第一隊長第一時間找了一個水壺,含了一口水,打算漱漱口清理掉嘴里的泥土和血腥味,但涼水刺激到他少了一半的門牙的神經,爽的他臉都歪了,不過看到擔架上抬過去了一個肚皮被豁開大口,靠鋼盔兜著腸子的部下,第一隊長又覺得牙齒好像沒那么疼了。
日軍第一隊的初次進攻收獲了慘敗,第一隊長非但沒替部下報仇成功,反而又搭上了二十六條狗命,算上之前的損失,他這個隊已經不用再考慮參加之后的戰斗了。
收到匯報的日軍第3大隊大隊長池邊實大尉驚訝萬分,他先是痛罵了先頭部隊第10中隊中隊長的無能,然后嚴令第10中隊必須在中午之前拿下這個山頭,掃清大隊前進的障礙。
挨了罵,日軍第10中隊終于認真了起來,在重機槍和擲彈筒的掩護下向山頂的松林發動了數次進攻,但無一例外的全部失敗。從早晨打到晚上,奮斗整日一無所獲的池邊大隊長終于明白山頭的中國軍隊好像不是什么潰兵,只好給聯隊長發去一條“未能完成任務,實在抱歉”的電文,趁著黑夜從西邊繞了過去,才得以渡過撈刀河,抵達了他中午就應該到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