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戰士一左一右守在正門兩側,對視了一眼之后同時進門,將槍口對準門兩邊的陰影,另外兩個戰士緊跟在他們身后進入木屋,直奔中堂而去。
木屋的中堂大部分是空地,后頭貼墻供有一個木質條案,條案正對著門口,兩側擺放著兩把太師椅,不過條案上應該擺放的牌位和墻壁上的對聯畫作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是屋主離開時帶走了還是被鳩占鵲巢的鬼子給扔掉了,想必大概率是前者。取而代之的是條案上擺放著一個日軍制式的金屬飯盒,里頭盛滿了泥土,還栽種了幾朵蔫頭巴腦的野花,好像和山坡上生長最多的是同一個品種,似乎是某個鬼子的閑情逸致。
墻壁上原本掛著對聯和畫作的地方現在懸掛了一張一米見方的膏藥旗,上面亂七八糟的寫著武運長久,七生報國之類的字樣,還有好多人名,因為寫的是漢字,所以國軍的戰士們倒也可以看懂。不過這面旗子現在已經被彈片和流彈打出了不少窟窿眼,就是不知道旗子上的窟窿和它主人身上的窟窿誰更多一點。
中堂空蕩蕩的,沒有鬼子的身影,進屋的戰士往膏藥旗上吐了口唾沫,很快就把目光轉向了木屋的兩邊:這間木屋應該是分為三個區域,正中是中堂,右側是廚房和餐廳,左側則是一個類似于書房和會客區混雜的地方,屋頂略低,有一部狹窄的木制樓梯,通往黑暗的閣樓。
門口這時候又進來了兩個戰士,把木屋的一樓仔細搜索了一遍:右側的廚房和餐廳被鬼子改造成了指揮部,最里頭被炊煙熏的有些發黑的墻壁上掛著一張作戰地圖,原來的餐桌擺在餐廳中間,上面擺放著一個簡易的沙盤,其他家具都被挪到了另一邊,和一些彈藥箱一起堆放在墻邊,充當桌椅的作用,有一個似乎是從廚房里搬出來的小桌子上面擺了一部電臺,其他用彈藥箱壘起來的桌子上則擺放了四部電話。
不過這個充當指揮部的餐廳此時一片狼藉,靠近角落位置的木墻破了一個直徑一米的窟窿,外面的日光正透過窟窿照射進屋內,屋中間的沙盤被胡亂的抹成了一團,靠墻的電臺的金屬外殼上有幾個槍眼,電話雜亂的丟棄在桌子上,一張長條椅翻倒在地,一具身穿土黃色軍服的日軍尸體半條腿還搭在長條椅上,無處不在說明撤離這里的鬼子的匆忙。
另一邊的書房則變成了某個日軍軍官的個人辦公室,書桌上面有幾張散亂的文件和一個吃到一半的罐頭,書桌前擺著一個火盆,火盆里盛滿灰燼,縷縷的青煙正從火盆里升起,旁邊的地上還丟著幾張沒有燒完的白紙。書桌邊有一個矮一點的椅子,上面放了一個木頭箱子,里面還留了幾個沒打開的罐頭和餅干一類的食物。
“一樓空的!”搜索完畢,有個老兵朝門口喊了一聲,把駁殼槍的槍口對準了閣樓。
“班長,要不要丟個手榴彈上去?”老兵身旁的戰士一邊警戒一邊問道。
“聽著沒動靜,還是別浪費手榴彈了,這閣樓也是木頭搭的,小心彈片打穿了傷到自己人。”老兵班長搖了搖頭,一只腳踩在了木頭樓梯上:“樓梯窄,我短槍好使,我先上,你們跟著我,情況不對就丟手榴彈!”
木質樓梯在重力的作用下嘎吱作響,就在戰士們打算上閣樓一探究竟的時候,閣樓上突然也傳來了木板的嘎吱聲。
“有人!”老兵班長差點扣動扳機,才上了三層臺階的他立刻停下了腳步,雙眼死死盯著樓梯口的黑暗。
“啪,嘎吱,啪,嘎吱…”閣樓上的人似乎察覺到了樓下中國士兵的動作,也不再隱藏,而是一小步一小步走了過來,厚重的皮靴底踩在閣樓的樓板上,同時也表明了他的身份。
“是鬼子,準備開火!”
老兵班長立刻退出狹窄的樓梯,槍口抬起,他身邊圍攏過來足足五個戰士,六個黑洞洞的槍口都對準了閣樓的圍欄,甚至一個捷克式輕機槍手也靠到了門邊,蹲下身體,把兩腳架架在半蹲的副射手肩膀上,擺出了對高處射擊的姿勢。
隨著腳步越來越近,樓下的戰士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喘,緊繃的手指搭在扳機上,隨時準備射擊。
樓上的鬼子也緊張的不行,戰士們甚至可以聽到他在努力壓低自己急促的呼吸。
“泥悶,殺,補藥。”
突然,閣樓上傳來了一聲顫音,聽起來有些口齒不清,同時,一張沾滿血跡的白布出現在了閣樓的圍欄邊。
“我,益生,泥悶,殺,補藥。”
樓上的鬼子沒有現身,還在重復那句古怪的話,不過這次結合那張白布,樓下的戰士們大概聽出了他的意思,這個家伙似乎是打算投降?
“不想死就給老子乖乖滾下來,裝神弄鬼的!”老兵班長惡狠狠的回應道,但手上的動作一點也沒有放松,誰知道這些日本畜生會不會假借投降做出什么要命的勾當。
這時候,木屋大門外傳來了其他戰友的喊聲:“營長來了,里面什么情況!”
“閣樓有鬼子,他好像要投降,但是這王八蛋說話嘴里像含了屎,我們聽不明白。”有個戰士連忙回答。
“營長,先別進去,里面危險!”
“營長,你小心一點!”
伴隨著門外戰士們的勸阻聲,徐光輝端著沖鋒槍湊到了門口,簡單觀察了一下情況,他便清了清嗓子,用蹩腳的日語喊了幾個短句,也就是快點投降,出來,不殺俘虜之類的,最后還補了一句他自學的小咕雞。
看到徐光輝突然講起了日本話,幾個勸阻他的戰士都瞪大了眼睛,在他們的記憶里,全團似乎只有在日本留學過的上官團副會日本話,沒想到自己平日里好像只知道覓食的營長居然也會說。
徐光輝并不知道周圍戰士們的心思,他努力的在腦海里翻找那幾句上官教給他的日語短句的發音,然后也不知道標不標準,一股腦喊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