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前,第九戰區反攻南昌的三路大軍都有了一定的進展,南昌及周邊各縣大部分都籠罩在了戰火之中:
51師經連日苦戰,終于擊潰日軍103聯隊,克復高安縣城;新11師攻入奉新縣城,燒毀日軍106師團兵營與兩個軍火庫;第79師攻占武溪,全殲日軍一個中隊,并分兵攻入南昌新飛機場,擊斃日軍四百人;之前潛伏進南昌城的預備第五師一個團在城中發難,攻占了南昌火車南站,汽車總站,老飛機場等重要目標,甚至有一部士兵攻進了南昌城中的中山路,和日軍展開巷戰并燒毀了兩座軍火庫。
但國軍內部有個虛報戰果瞞報損失的壞毛病,當這些其實并沒有字面上那么順利的戰報擺上遠在重慶的軍政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案頭的時候,早就沒有了原本的客觀和細致。
“敬之,來,喝茶。”
重慶的蔣委員長剛剛看完來自第九戰區的戰報,看來心情不錯,這時候正拉著軍政部長何應欽一起在辦公室里喝茶。
“謝謝校長。”何應欽從侍衛手上接過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隨手放在了身邊的小桌上。
“好茶,校長這茶葉恐怕來的不容易吧。”
雖然何應欽嘴上夸著茶葉好喝,但藏在眼鏡后的目光卻緊盯著蔣中正的正臉,他很清楚蔣委員長喊他來辦公室肯定不是喝茶那么簡單。
果然,看到何應欽的反應,蔣中正并沒有順著何應欽的話提起自己的茶葉,而是同樣放下了茶杯,雙手交叉迎上了何應欽的目光:
“敬之應該看過薛伯陵那邊的戰報了吧。”
“是的,校長。”何應欽點點頭:“第九戰區反攻南昌,捷報頻傳,如果79師不出意外,今天應該可以在南昌城下決戰。”
“所以,那個畏戰不前的79師師長段朗如…”蔣中正臉上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但目光卻變得鋒利了起來。
何應欽明白蔣中正的意思,就在決戰前夕,32集團軍的主力部隊第79師進攻不力,組織起來的突擊隊遭到被日軍兩面夾擊,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就全軍潰退。第32集團軍司令長官上官云相以“畏縮不進,謊報軍情,貽誤戰機”的罪名將79師中將師長段朗如就地逮捕,說要移送長官部法辦。
“校長,根據《中華民國戰時軍律》,不奉命令無故放棄應守之要地,至陷軍事上重大損失者死刑。”何應欽沉聲說道:
“但是校長,關于段朗如,上官云相的意思是死刑,但第九戰區參謀處的幾個高參和29軍軍長陳安寶都想保他,之前還求情求到過我這里,我看此事似乎還有隱情…”
還沒等何應欽說完,蔣中正就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講:“段朗如身為師長,臨戰畏縮不前,致使大戰失利,槍斃他都是輕的,既然上官云相一直打報告要槍斃他,那就斃了吧,正好給前線其他的軍官提個醒。”
“可是校長,這是不是有點太苛刻了。”何應欽并不是很滿意蔣中正的處理方法,還想再爭辯兩句。
“敬之,這個段朗如,我記得是二期的學生吧?”蔣中正突然話鋒一轉。
“是的,校長。”何應欽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更不能徇私了,我也知道有人托關系找你說了話,他段朗如也是你的學生,黃埔的軍官,要論私情,槍斃了他的確有些過分。但是敬之啊,現在是什么時候,是全民族抗戰的時候,別說我們自己人了,延安那邊,西方那邊,哪怕日本人那邊,都在盯著我們,就看著我們怎么和這幫軍閥周旋呢。這時候徇私,實在是有些不應該啊。”
蔣中正語重心長的講道。
何應欽明白蔣中正是誤會自己了,但他也從剛剛的話里聽出了蔣中正的意思,不管這個段朗如是不是真的有罪,為了團結抗戰,怎么說都逃不過一死了。
“校長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何應欽端起茶杯,用喝茶的動作掩蓋了一聲嘆息。
蔣中正很滿意何應欽的回答,很快把話題轉移到了另一個方向,也就是今天他喊何應欽來的主要原因:
“敬之,根據九戰區現在的形式來看,我覺得不日即可克復南昌,如果南昌光復,我們在國際上的地位將會有很大的變動。”
“所以校長的意思是?”何應欽很配合的問了一句。
“得給薛伯陵一點壓力了,敬之覺得,薛伯陵幾日拿下南昌比較可行?”
何應欽略微思索了一下:“依我看來,至少五天。”
“好!”蔣中正向身邊的侍衛擺了擺手:“給第九戰區薛伯陵發報,命令他即刻發動總攻,限五日內攻克南昌。”
“是!”侍衛敬禮。
“限第九戰區各部隊于五日內攻克南昌!”
這封來自重慶的電報幾乎將整個第九戰區都調動了起來,不過齊恒的特務營卻不在調動部隊之列中。
根據戰區長官部的命令,齊恒的特務營有一個更加重要的任務:擴編。
這還得從齊恒上報了自己夜襲日軍據點的戰報之后說起。
當時,在得知特務營以一連之力炸毀了日軍坦克卡車四十余輛,戰區長官部的第一反應只有兩個字:不信。
因為夸大戰果這事在國軍里上到集團軍司令,下到班長排長幾乎每個人都干過,長官部的長官們誰也不相信特務營僅僅用一個連就能獲得王牌74軍麾下一個齊裝師都沒打出來的戰果。
但當齊恒把兩個捆成粽子的鬼子俘虜和一批足以證明自己戰果的坦克帽,證件之類的繳獲物送到前敵指揮部后,前敵總司令羅卓英和參謀長吳逸志才如夢初醒。
兩個鬼子俘虜被連夜送給了軍委會調查統計局設在九戰區的辦事處,那幫審訊技藝嫻熟精湛的特務僅僅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從兩個俘虜嘴里撬出了他們想要的情報。
于是,戰區直屬特務營又立大功的電報再次擺上了薛岳的辦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