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江岸看著航空貨站里那些忙著裝卸貨的工作人員問伍漢康。“讓我想想!”
伍漢康仰著頭,望著貨站的天頂。天頂上是各種毫無裝飾性卻極具功能性的物體,錯綜復雜猶如伍漢康此刻的心情。
事情已經進展到這一步了,難道真如強弩之末了嗎?伍漢康實在是很不甘心。他一個文弱書生,當初被任命到海城公司的位置上,許多人都在暗笑:一只綿羊入了狼群了。這些狼可是跟著如同東北虎一般的總裁打拼出來的。大學出來沒多久的年輕書生面對他們,那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啊。
伍漢康收服軍心的手段雖然用了一些,但最重要的卻是他解決問題的能力和堅韌不拔的那股頑強精神。再兇殘的狼碰到了強大的對手也會忍讓三分,可是這只溫柔的小綿羊卻完全不顧對手的兇猛,勇敢地沖上去就是一頓猛咬。弄得對手都不知道這只小綿羊是什么招數,懷著怕被瘋羊咬上一口的擔憂敬而遠之。如此三番五次之后,小綿羊自然在狼群中獲得了無上的地位。
現在這件令全公司上下眾志成城的事件,辦到這個程度就算是了斷了嗎?絕對不行!拿著一根丈八蛇的伍漢康面對著一面固若金湯的城墻,所想的不是怎樣撤退比較不失面子,而是勇猛地沖上去刺它一矛。
“咱別在這兒呆著了,還是去我辦公室吧。我把這個情況跟總裁也匯報一下。”
聽到洪山的這幾句話,伍漢康突然轉身握住他的手說:“洪總,您說江城的航班都取消了的話,那我們把貨送到離江城比較近的城市去怎么樣?用飛機運過去,然后再用車送進江城。這樣不就可以繞過那些高速公路的收費站了嗎?”
洪山盯著伍漢康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依我看啊,伍總,你在我們公司一定會非常有前途的。”
“嗯?”伍漢康不明白這句話什么意思。
“有人用兩句話來點評曹操,你聽過沒有?”洪山問。
伍漢康不知道在這種時間緊迫的情況下,洪山怎么還有閑功夫來品三國。不過那兩句話關于曹操的評價他恰恰知道,脫口而出道:“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
“嗯。我覺得你這個人就很適合這兩句話。”
“我?那…這算是夸我呢,還是損我呢?”
洪山微微一笑:“夸你,當然是夸你。你這個人實在是太一根筋了,不過總裁就喜歡你這樣的人。什么叫‘一諾必達’?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一諾必達’。什么叫不畏艱難險阻?你現在干的就是不畏艱難險阻。什么叫企業的榮譽感?你現在就是在維護企業的榮譽。行!什么都不說了,我這就去聯系看看江城周邊機場的情況如何。”
洪山走到遠處一個僻靜的角落去打電話。這時伍漢康的手機也響了。
他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那個期待以久的電話。妻子安楚打來的。
“寶寶,怎么樣?孩子生了嗎?”
“生了。”安楚在電話那頭說,“剛才已經和孩子撫觸過了,現在我準備回病房。你…不在產房外面?”
“我…不在!”伍漢康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現在在海城機場呢。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你不是去公司了嗎?怎么又跑到機場去了?”
伍漢康把自從他離開醫院之后發生的事情一一向安楚作了匯報。
“這個事怎么這么坎坷啊?比我生孩子還坎坷。”安楚不由得感嘆。
“今天晚上我也是醉了。實在是沒有想到會發生這么多事情。就像考驗我似的,好不容易答完一道題又出了一道題,就沒有哪一道是送分題。累死我了!你呢?你情況怎么樣?”伍漢康一邊說一邊往安靜的地方走。
“我還好。”
“孩子的照片呢?發來看看。”
“孩子被護士抱走了。等下送到病房里再拍給你看吧。那你大概什么時候可以忙完?”
“其實我也不知道。現在我把我們航空公司的老總都綁架了。”伍漢康苦笑道。
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的小夫妻在電話里聊了一會兒,安楚才掛掉電話。
被護工送回病房、聽了護士交待產后的注意事項之后,安楚才安心地躺著環顧了一圈這個花了點兒功夫才爭取來的特需病房。所謂特需病房,其實就是一個單間,條件比兩人間、三人間要好一些。有沙發有冰箱,還有單獨的護理臺。
不過,此時的安楚倒是寧可住一個兩人間或者三人間。不為別人,只為熱鬧。安楚并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但是在過去的幾個小時間她深深地感受到了獨自一人戰斗的孤寂。
在這個病房里一個人躺著,安楚不禁悲從中來,確認了病房的門已經關好之后聲音不會傳到外面的走廊后,終于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一直哭到聽到敲門聲,安楚才強忍著眼淚看著門口。一個護士推著一輛小車進來,車里躺著的,自然是安楚經過努力拼搏而來的小嬰兒。嬰兒仰面躺在車里,還戴著伍漢康特地為她挑的一個灰色的小帽子。之所以挑個灰色的而不是粉色的,不是因為更好看,只是因為產前無法確認性別而已。
安楚來不及細看,又得聽護士講解新的注意事項。等護士走了之后,安楚興奮地坐起來,把那個睡得安穩的嬰兒抱起來。
也許是抱的姿式不是特別舒服,嬰兒張開小嘴哭了兩聲。
安楚連聲說:“別怕別怕,我是媽媽,我是媽媽。來,到媽媽懷里,媽媽保護你,小寶寶。”
安楚仔細地看著嬰兒。這是自女兒出生以來,安楚頭一次正面看她的長相。和兒子一樣,女兒也是宏觀層面長得像她自己,鼻子、耳朵這些微觀層面長得像伍漢康。粉嫩粉嫩的,說不出的嬌小玲瓏。
安楚解開衣服,像剛才在產房里一樣,把女兒放在自己的胸口趴著。
嬰兒不僅感受到了母親的心跳,也聞到了美味的氣息,她抬起頭四處亂拱,眼睛微張著拿小嘴四處亂咬。
“小吃貨!”安楚笑罵道,把女兒往上抱了抱,讓女兒離屬于她的飯碗更近一些。試了好幾次,急不可耐的嬰兒終于用嘴巴找到了她一直在期待的東西,開始滿意地吸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