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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山谷奇遇

  經過一天的奔波,直到入夜之后小青才借著朦朧的月光看到那座廟宇。

  由于擔心被鬼門暗哨發現,她這一路隱匿身形,盡量選擇山林間或者偏僻的小路,足足七八個時辰未曾停歇過。

  此刻小青身上的衣裙早已被汗水浸透,山風吹過,身上傳來一陣冰涼。她顧不上腹中饑渴,寒衣貼身,只想能盡快見到小季。

  剛接近那小廟,小青就發現地上好像有一個人的輪廓,她小心翼翼的靠過去查看,發現倒在地上的人竟然是一具尸體。

  她心中一驚,莫名的恐懼涌上心頭,這里是小季和鐵刑天約定的匯合之地,這怎么會出現尸體,而且看樣子這人死去的時間最多不過兩日。

  小青強壓著心中的不安,慢慢靠近小廟,剛到廟門前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她本就腹中空空,這氣味讓她止不住的干嘔了兩聲。

  她聞出這里面有濃重的血腥味,不安的感覺積壓在心頭,愈發濃重。

  進到小廟院中,月光下好像有一個人跪在那里,她仔細一看不由大駭,那人保持著下跪的姿勢,但是他的脖子上竟然沒有頭顱。

  直到看見廟中煉獄一般的景象,小青只覺的渾身徹骨冰涼,臟腑中猛烈的翻涌著。她查看之下發現,廟中的兩具尸體竟然是那付傲和鐵刑天。

  退到廟外后,小青倚在一棵大樹邊瘋狂的嘔吐的起來,片刻后她抬起頭時,忽然覺得整個天地間都變的昏暗起來。

  她終日和小季相伴,一眼就認出付傲和鐵刑天尸體上的傷痕是赤霄劍所為,而此刻小季卻不見了蹤影。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會是這樣!”小青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她此時只覺得頭腦發脹,甚至眼睛都看不太清東西。

  “難道公子這時已經回到了名劍宗?”可轉念一想不對,小季要早一日離開,如果他已經回到名劍宗,那么自己在離開胡桃林時就應該能見到他。

  廟中的景象無疑證明襲擊鬼門分壇本身就是一個陰謀,不然那付傲怎么會在此出現,而此刻小季究竟去了哪里。

  小青忽然想起離這里不遠處有一個小鎮,她強行打起精神朝著那邊趕了過去。

  小鎮中只有兩家小客棧,小青挨著詢問了一遍,店家都說沒有和小季相仿的年輕人來過,她心中萬分著急,一時也不知道該去哪里尋找。

  客棧中的掌柜看她臉色蒼白,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好心勸到:

  “姑娘,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你還是先休息一下,等天亮了也好有力氣再去找。”

  一天的奔波粒米未進,加上看到小廟中的變故,小青早已經身心俱疲,她猶豫了一下決定先住下來休息,不然小季沒找到自己的身體先垮掉了。

  掌柜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深夜被小青叫醒,非但沒有怪罪于她,還給她煮了一碗熱湯面端來。

  “姑娘要是不嫌棄就吃些吧,現在也不方便做其他的東西!”

  看著眼前熱氣騰騰的湯面,小青忽然沒忍住,眼淚決堤般的流出,她此時已接近崩潰的狀態。

  掌柜嘆息著安慰了幾句,小青哭的像個淚人一般,心中無數的擔憂,恐懼,思念攪拌在一起,吃到口中的湯面都變成了苦澀的味道。

  等小青醒來時已經快到正午時分,昨晚她心力交瘁,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沒想到一睡就是五六個時辰。

  她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體力已然恢復,她也終于能冷靜下來思索之前的事情。

  以小季的武功,他應該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那廟中除了付傲也再沒見到另外的鬼門之人。

  可是付傲已死,小季為什么不回名劍宗呢,難道他也受傷了?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他此刻極有可能就在某個地方療傷。

  自己只有一個人,想短時間內找到小季無異于大海撈針。

  她忽然想到了柳青,雖然通惠錢莊只是一家小銀號,但因為有生意往來,柳青在各地都有一些熟識之人,讓他多派出一些人手這樣才能更快的找到小季。

  打定主意后小青離開了小客棧,臨走時給掌柜多留了一些銀兩,她很是感激昨夜收留她的婦人,想到那碗熱湯面她心中一陣暖意。

  平日在名劍宗小青幫著采買一些必須物品,因此身上總帶著一些銀兩,她找了一戶人家買下一匹快馬,向著宣城疾馳而去。

  半日之后,小青趕到宣城時已近黃昏。

  柳青看著她一臉焦慮,神色疲憊的樣子,知道肯定出了事情。

  “青兒,出什么事了!”

  “義父…”小青話一出口,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柳青對她有養育之恩,小青心中早已把他視為自己的父親。

  但是柳青不讓她當著別人的面叫他義父,在旁人眼中,她就只是這通惠錢莊的一個小丫鬟。

  小青把離開通惠錢莊之后的事情詳細的跟柳青說了一遍,柳青聽完后滿臉凝重。

  半晌過后他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你可知道我為何不愿認你做女兒!”

  小青輕輕的搖了搖頭。

  一直以來柳青并沒有家室,也沒有兒女,對于他自己的事情更是半句不提,小青也曾經疑惑過,但是她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我有過一雙兒女,可他們因為我全死了…我不想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所以一直不認你做女兒…”柳青面露痛苦之色,在回憶什么。

  小青心中震撼,安靜的聽著。

  柳青輕輕的搖了搖頭接著說道:

  “我教你武功并不是要讓你卷入這江湖紛爭,只是想在我死去之后,你有安身保命的能力,可是沒想到…”

  “義父,我…”小青低著頭,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兒女情長,始于本性,我并不怪罪你,只是這江湖的兇險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可能這就是你的宿命吧,宿命這東西誰也逃不掉,就好像有一張無形的大手在掌控著這世間的一切,也掌控著每個人的抉擇,甚至他們的性命!”

  柳青語氣很是沉重,這時的他看上去好像忽然蒼老了許多。

  小青并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說的意思,只是知道自己讓他失望了,心中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了!我這就派出人手去尋找小季,你不必過分擔憂,保重好自己的身體!”柳青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夜間的山谷萬籟俱寂,遠處密林中偶有幾只晚歸的倦鳥飛過,秋夜漸涼,稀疏的星辰點綴在蒼穹上。

  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映射著星光,遠遠看去就像一群眨著眼睛的精靈。

  忽然間小溪中央之處水花四濺,飛起的水滴像一顆顆閃著銀光的珍珠漫天灑落下來,隨著水花飛落,一個人的身影顯露出來。

  只見那人光著半個身體浮出水面,挺拔的身姿在月光的映襯下,反射出明暗交替的光線,他就站在那里抬頭看著星空,好像絲毫感覺不到這深秋的寒意。

  那日在土地廟中,赤霄劍爆發出來的魔氣幾乎吞噬了小季的心智,他的腦海中被嗜血的殺意所充斥,憑著僅存的一點理智跑到這山林中,不多時便昏死了過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魔氣消退了一些,小季在赤炎般灼燒的痛苦中醒來,他只覺的自己五臟六腑仿佛被萬千蟲蟻啃噬,好像隨時就要炸裂開來。

  這極端的痛苦驅使著他在山林間沒有方向的狂奔,跑到一處低谷時,小季忽然看到谷中有一條如同緞帶般的小溪閃耀著銀色的光輝,一絲絲寒意散發其上。

  小季不顧一切的跑過去跳入小溪中,冰冷的溪水中瞬間包裹住他的身體,水中的寒氣不斷的滲入到他的體內。

  一個時辰之后,小季體內狂躁的炙熱終于消散掉了,可就在這一瞬間透骨的寒意立刻侵蝕了他的全身。

  也就幾個呼吸的時間,他似乎被凍僵了,赤果的身體被罩上了一層寒芒,冰與火的瞬間轉換徹底侵占了他的意識。

  這寒氣鉆入了他的每一個毛孔,仿佛在淬煉著他的每一寸肌膚,他試著運轉內力,但是發現就連內田中的氣息仿佛也快要凝固了。

  小季用盡最后的力氣挪到小溪邊緣時,再次昏厥了過去。

  次日正午,溫暖的陽光灑進這片山谷,小季在昏睡中好像隱隱聽到一些鳥兒婉轉的啼鳴之聲,漸漸的他終于恢復了一些意識。

  他想站起來時只覺得渾身無力,連動一動都做不到,他發現自己身上的炙熱和寒氣都已經消失了,這時只覺的腹中饑餓。

  小季嘗試用內功調息自己的周身,一絲氣息緩緩的從丹田中散開,匯入了四肢百骸,半個時辰后,他終于恢復了一些體力。

  這時他看到溪水邊有幾只覓食的山雞,從身邊撿起幾個石子甩手扔了過去,看著那山雞猛的向后栽倒,他眼前忽然浮現出和沈玉在山上時的情景。

  下山以來不過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他再也不是在山上時那個成天用石子打野兔的孩子了。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這些日子里,伴隨他的好像只有生死和仇恨,他就在這樣的江湖間迅速變了模樣。

  難道這就是沈玉口中所說的成長,如果成長意味著必須要經歷這些,那么就當個山中的孩子又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小季腦中閃過一幕幕的景象,感覺好像就是發生在昨天的事情。

  他把撿來的干樹枝堆在一起,用劍劃了一下旁邊的石頭,冒出的火星飛落到樹枝上燃燒了起來。

  他出神的看著燃起的火焰,忽然那火光中好像出現了一個俏麗的身影,他心中一驚!

  “青兒,你現在在哪里!”他回想著土地廟的發生的事情。

  既然鐵刑天已經出賣了他,那鬼門肯定也不會放過名劍宗,此時的名劍宗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只希望小青和弟子們能及時退去。

  “要盡快趕回去!”小季心里想著。

  填飽肚子后他找了一塊平坦的青石坐下,用內功全力調息自己的身體。

  不多時,只見他的周身暈出一層淡淡的青芒,他讓內力運轉全身的經脈,最后又回轉到丹田之中,頓時感覺身體無比的舒暢。

  幾個時辰眨眼過去了,小季正打算動身趕回名劍宗。

  這時他忽然感覺體內涌出一道炙炎,迅速傳遍了全身,他情急之下想要調用內力阻擋,可丹田內的精氣卻被死死的壓在其中。

  這道炙炎來的毫無征兆,小季完全沒有察覺到是從身體的什么部位傳出,就好像它本身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頃刻間那難以忍受的灼燒感再次襲來,小季頓時感到五內俱焚,連心神也跟著恍惚起來。

  手足無措間,他忽然看到了眼前的小溪,忍著身體巨大的痛苦小季跳入了溪水中,刺骨冰冷的溪水包裹住身體的一剎那,小季差點再次昏厥過去。

  溪水中的寒氣和體內的炙炎同時作用,它們把小季的身體當做了戰場,寸步不讓,水火不容。

  小季勉強維持著最后一點神志,就這樣熬了不知道多久,冰與火的戰斗終于結束了。他的身體再次被折磨的疲憊不堪,幾乎虛脫的倒在溪水邊昏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日,那莫大的痛苦就像這樣一直循環往復,體內的炙炎每日臨近黃昏遍發作一次,準時的就像被什么東西設定好了一樣。

  這些日子小季只覺的自己就如同一具木偶,被那不知道何人牽著的線在控制著,他一度產生了絕望的念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

  隨著時間日復一日的流逝,小季驚奇的發現在一次次非人的折磨中,他的身體竟然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他的筋骨越來越有韌性,連皮膚的顏色也變的如古銅一般,在不用內力的情況下,一拳揮出竟然攜帶著無比的威勢。

  他對著腳下的山石砸出一拳,一丈方圓的青石竟然裂出了幾條縫隙。

  小季心中驚嘆,這只是純肉身的力量,一旦注以內力,足以讓山石崩裂。

  他不由的對這溪水產生了好奇,沿著溪邊一直往上游去尋找,最后發現這溪水的盡頭是一座巍峨雄壯的高山,山頂高聳入云,難以得其全貌。

  而那溪水就是從山腳下一處碗口粗細的洞中流出,小季伸出手探入水中,只覺著一股透心的寒意順著手指侵入身體。

  看來那片溪水就是從這山腹中孕育而出,只是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來到此處,竟然用這溪水保住了性命。

  近幾日體內炙炎發作的時間似乎在慢慢縮短,也沒有像之前那樣難以承受,小季心想著也許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擺脫這無盡的痛苦。

  雖然無比擔心小青和名劍宗的眾人,可是他暫時不能離開這里,否則一旦炙炎發作,很快就會被吞噬掉他的神志。

  這些日子小青瘦了一大圈,整個人看上去形容憔悴,她和柳青派出的人手把那個小廟周圍方圓百里的地方都找了個遍,可是連小季的影子都沒有。

  她甚至不受控制的想著,小季是不是已經遇害了,每次這個念頭一生出,她就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嘴巴,可是這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確實比任何的結果都更折磨人。

  小青中途回過一次名劍宗,弟子們未敢輕易回到宗門,就在附近隱藏下來,他們暗中也去找尋小季,可是一樣毫無音信。

  柳青這些天也動用了全部的資源和人手,可是無論哪個城鎮,都沒有見到過和小季相似的人,這讓他心中很是疑惑。

  難道小季根本就沒在任何一座城中,而是藏身在某個比如山洞,荒野,這些人跡罕至的地方,他抱著最后的希望吩咐手下,讓他們離開城鎮,全部都去野外尋找。

  小季是從沈玉那來的人,而小青他又視若己出,這兩個人能走到一起柳青心中還是很欣慰的。

  只是如今他們已經完全被卷入到這江湖恩怨之中,對于他們將要面對的兇險柳青甚至不愿去猜想,他也不知道二人最終會走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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