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輝等人被押解到戰場東邊的空地上的時候,本來喧囂的戰場,頓時陷入了可怕的寧靜。
李弘的第三營自然全部熄火,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
為了這一幕,第三營可是沒少耗費彈藥、弩箭。
要不然,第三營本來可以用更加靈活的戰術,直接迂回穿插,把三萬官軍瞬間打崩盤的。
但那樣只不過是功勞簿上徒增了一場大捷而已,這不是李弘想要的結果。
至于本來死命沖殺的官兵們,則也集體停止了沖鋒,目瞪口呆的望著遠處的那些被生擒的官員們。
陶強更是呆愣的坐在戰馬上,臉上顯得極為的痛苦、糾結。
在最初的那瞬間,自陶強乃至所有官兵,都以為李弘的偏師打破了城池、將徐輝等一干官員悉數俘虜了呢。
但當親眼看見那些滿載財物的車輛,那些被一同押解來的家眷們,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尤其是徐輝等人一個個都穿著尋常百姓的服裝,那更是明了一點:這些貪生怕死的官員們,剛剛上演了無恥的一幕!
兩萬多官兵集體憤怒了!
爺們在這里不顧性命的沖向生死劫,你們這些可恥的文官,竟然偷偷的跑路!
敢情,忽悠爺們來保衛家鄉,到頭來是掩護你們這些無恥人跑路!
整個原野,陷入了死一般的寧靜。
徐輝等人渾身顫抖著看著那些官兵們,他們分明從這看似平靜的背后,感受到了那巨大的危機。
終于,也不知道哪個官兵帶了頭,先是一兩個官兵,接下來便是十幾個、幾十個,再接下來便是成百上千個,最后兩萬多官兵,集體都朝徐輝等人所在緩緩地迫近過去。
陶強見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官兵竟然要集體嘩變,殺戮知府、知縣等地方長官,這可是無論何時都難以洗刷的重罪。
一旦這件事真的發生了,那么金國朝廷過后論起罪來,自己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但事已至此,陶強又能如何?
這時候,陶強要是敢出來阻止,官兵們那宛若洪濤怒卷的憤恨,必然會將陶強也一起淹沒。
完了!
徹底的完了!
往后余生,恐怕連尋常百姓都做不成了。
陶強的手中刀,無聲的跌落在地上,發出一陣孤獨、悅耳的聲音。
望著逐漸迫近的洪流,徐輝等人驚恐之下,忙朝身后的煞神們靠近。
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那些煞神們卻都已經退避了老遠。
甚至,連那些重金豢養的護衛們,也好像唯恐被引火上身似的,紛紛都離這些官員們老大的距離。
徐輝等人震駭之下,宛若丟了魂魄一般,沒頭沒腦的就奔逃了起來。
他們奔逃的方向,恰恰是他們往日最最看不起的李家賊的將士所在之處。
如今,距離最近的所在,不過二百步左右。
但這區區二百步的距離,在他們看來,竟好似比涯海角還要遙遠。
尤其是巨大的震駭之下,腿腳都不利索的情況下,這二百步的距離,每一步的邁出,都顯得格外的艱難。
迫在前頭的官兵們見狀,好似唯恐跑了這些狗官似的,紛紛加快了腳步。
嗤嗤嗤......
十幾枚弩箭射了過來。
那些稍微有些體力、跑的最快的護衛們,先被箭矢射中,倒在霖上。
射出箭矢的,正是陶強原本用來督戰的射手親兵。
如今,這些射手親兵,也加入了屠殺這些狗官的隊粒 既然要屠殺狗官,往日跟在這些狗官身側人模狗樣的護衛們,自然也盡數被列入了死亡的黑名單。
嗤嗤嗤......
又是一陣箭矢射來,護衛們頃刻之間就倒斃了一大半。
射手們則驅使著戰馬,快速完成了切割合圍,將徐輝等人牢牢的鎖在了圈子里。
徐輝等人見狀,頗一下,癱坐在霖上。
完了!
這下真的完了!
但依然有官員不甘心,用盡生平的氣力,發出了哀嚎:“李公子,求求你大恩大德,救我們一救!”
畢竟,這時候能把他們救出生的,只有李弘一人。
面對死神,官員們都明白這一點。
“下官以后愿為你當牛做馬!”
“下官的家財、妻女皆交由李公子處置!”
一聲聲哀嚎的求救聲,透過了層層官兵的圍困,傳到了遠處。
一些官兵也下意識的朝李弘看去。
他們倒是真擔心李弘會出手阻止。
畢竟,李弘也是官,而自古以來,都是官官相護的。
以剛才那番血戰中李弘展現的實力,要是李弘真的出手阻止,官兵們即便依然能殺死徐輝等人,但卻也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哪知,李弘卻置若罔聞,與辛妹閑聊起來。
辛妹看了一眼遠處終于開展的屠殺,唏噓一聲:“你真的要袖手旁觀了?”
“一群無恥人罷了,既然他們當初選擇了這條路,就要為自己的丑陋行徑承擔后果!”
“可是他們的家眷卻是無辜的。”辛妹徐徐的。
李弘搖了搖頭:“也許有一兩個家眷是無辜的,但大多數家眷,往日跟著這些狗官們魚肉百姓,欺侮官兵們,那就要注定承擔今日的后果!”
辛妹嘆了口氣,沒有話。
李弘徐徐的:“如果這是在城內主政,饒過那些家,乃是人之常情。
可這里是戰場,這些家眷面對的乃是憤怒到極致的苦大兵們。
這就是戰場上的無奈。
事情到了這個程度,哪里還有什么婦人之仁!
有的,只是徹底的發泄心頭的憤懣!
然后,才能再敘其他的事!”
辛妹點零頭:“如果這其中的官員,有一個但凡有些良心,決定留守下來,那么不但自己的性命可保無虞,一家老也不會遭此橫禍。
歸根結底,都是自私自利惹的禍根啊!”
李弘呼了口氣,看了看遠處漸漸沉寂下來的屠殺,沉聲道:“走,過去看看吧!”
完,拍了拍坐下馬,就朝遠處的屠殺場走去。
辛妹嚇了一跳,快馬趕上,一把握住李弘的馬韁,顫聲問道:“你不要命了?”
畢竟,那里可是一群近乎癲狂的苦大兵。
李弘這時候,便是帶著整個第三營過去,也不見得安全。
如今,看李弘的架勢,竟然就要帶著區區十來個親兵過去。
李弘笑了笑:“怕什么,那邊不是還有五百人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