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做客與道歉
“好了，現在下課！”
說完這句話，孔孟松了口氣。
這已經是他來到云溪希望學校的第三周。
雖然云溪希望學校的學生人數不多，但孔孟卻感到比在致遠中學上課時更加疲憊。
這些學生從一年級到九年級都有，也就是說，他每天都要準備9個年級的課。
這次倒不是他勤快，而是云溪希望學校只有兩個老師。
林芝和自己。
兩人分工也十分明確，林芝教文科，孔孟教理科。
想到這里孔孟不得不佩服這位林老師。
他很難想象，之前自己不在時，對方一人承擔所有科目的教學，是種怎樣的感受。
之前他覺得，自己將高二1班所有課程帶起來，就已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現在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山更有一山高。
下一刻，他的心情又低沉起來，這或許就是所有偏遠地區任教老師的無奈吧！
“孔老師，你終于下課了。”
孔孟一愣，他看到和自己說話的人竟是祥林嫂。
祥林嫂和自己說話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的態度。
孔孟到現在依舊記得，自己剛來云溪村時，對方因舍不得招待自己，而和劉德華頂缸的事。
后來自己幫她家的牛治病，對方的態度雖然好了一點，但和現在的滿臉笑容依舊有天壤之別。
“下課了，你有什么事兒嗎？”
孔孟笑著和對方說道。
“這個…”聽到孔孟的話，祥林嫂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支支吾吾道：“孔老師，不知你中午有時間沒有？我們家老孫想請你吃頓飯。”
吃飯？
孔孟顯然沒想到對方是這個要求，不由有些奇怪。
因為如果只是請自己吃飯的話，對方完全沒必要吞吞吐吐，直接說就行了。
看來這對夫妻倆應該有什么事。
不過他并沒有直接答應對方，而是有些為難：
“祥林嫂，這個…不是我不想去，蔣蕓姑娘那邊已經做好了飯，不去吃就浪費了。
要不改天？改天有時間我一定過去。”
自從來到云溪村，蔣蕓展示出自己超凡脫俗的廚藝以后，云溪希望學校的伙食都被她包了。
現在只要一放學，他就能在食堂吃到香噴噴的菜肴。
蔣蕓跟孔孟萬里迢迢來這，本來是準備治病的。
結果病還沒治，她就先淪為了學校的大廚。
一直聽到孔孟的話，祥林嫂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孔老師，你現在去食堂，可吃不到飯喲！”
見孔孟呆愣，祥林嫂得意的解釋：“為了怕你推脫，今天早上我就找到蔣蕓姑娘，特意告訴她不用準備午飯，還提前把她邀請到我家。
孔老師，現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吧！”
孔孟不由苦笑，看來為了請自己吃這頓飯，對方是早有預謀。
因為不是第一次去祥林嫂家，孔孟也算輕車路熟。
很快兩人就到了地方。
果然站在院子中，他就能看到廚房內，蔣蕓忙碌的身影。
旁邊祥林嫂忍不住道：“孔老師，不得不說你這人真是好福氣，竟然能找到蔣姑娘這樣的媳婦。
我請她來我家，一是請你們吃飯，二是也想讓她休息休息。
可無論我怎么說，她都執意要到廚房幫忙。
我長這么大，還是第1次見到這么勤快的姑娘。”
對祥林嫂的話，孔孟并不意外。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充分了解了蔣蕓的性格。
對方表面文靜柔弱，但骨子里卻極其勤奮好強。
如果不是被疾病困擾，她的成就絕對比現在高出很多。
“孔老師你終于來了，我們都等你半天了。”
一個聲音從祥林嫂家正屋響起，正是蔣蕓燒好菜，幫忙端盤子的林芝。
林芝身后，還跟著和她相依為命的胡蝶。
對林芝的到來，孔孟卻不意外。
自從見識過蔣蕓的廚藝以后，林老師對蔣姑娘可是驚為天人。
現在兩人已經成為無話不談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有林芝的地方一定會有蔣蕓，有蔣蕓的地方也一定會有林芝。
孔孟笑道：“我這不是不知道祥林嫂請客嘛，要是知道，我早就提前跑過來了。”
兩人笑著說了幾句話，孔孟走進正屋。
然后他又呆住了，因為屋內除了孫祥林，還有老村長劉德華。
劉德華怎么會在這？
前段時間因為招待自己的事，劉德華和祥林嫂可是鬧得十分不愉快。
孔孟不止一次聽說，兩人現在見了面都形同陌路。
這樣想著，他忍不住朝劉德華看去。
果然，經過仔細觀察，孔孟發現劉德華雖然坐著，卻一動不動，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
而他旁邊的孫祥林則陪著小心給他倒茶。
看到孔孟進來，孫祥林立刻站起身，笑呵呵道：“孔老師終于來啦，我和劉叔可一直在等你…”
他話未說完，旁邊劉德華便冷笑道：“你可別叫我叔，我也沒有你們夫妻倆這樣的侄子侄媳婦。”
孫祥林尷尬一笑：“說話可不能這樣說，你一天是我叔，一輩子就是我叔。
我知道上次是我媳婦不對。
俗話說的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所以我今天特意把您請過來就是準備排隊的。
看到這只雞了沒？這可是我家辛苦喂了一年的老母雞，和白菇放在一起熬煮，絕對大補。
叔，你就看在我媳婦兒不懂事的面子上，饒她一次，您看行嗎？”
只是無論孫祥林怎么說好話，劉德華依舊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最后他哼道：“你和我道歉有什么用？你又沒有得罪我。
只有孔老師原諒你，你們夫妻倆才能徹底被原諒。”
聽到這話，孫祥林立刻轉向，訕訕對剛坐下的孔孟道：
“孔老師，你看上次那事鬧的。
早知你來云溪希望學校，是真的為了教那些孩子，就算把全村所有的雞殺光，那天也得讓你吃好喝好…”
看孫祥林一副一口氣說到天荒地老的架勢，孔孟連忙打斷他道：“孫哥，你太客氣了。
我是一名老師，教書育人是我的責任和義務。
不管在中州致遠中學，還是云溪希望學校，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那天你們能到村口迎接我一個小老師，就已經是最大的榮耀。
至于請我吃飯，根本沒必要。”
說完孔孟又對劉德華道：“劉叔這本來就是件小事，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你也別生氣了吧！”
聽孔孟這樣說，劉德華才哼了一聲道：“你作為當事人都不生氣，我有什么好奇的。”
然后他將手伸向孫祥林，見對方一臉不解，不由氣道：“你不是要向我賠罪嗎？還不快點給我倒上。”
“哦，好好，好的。”孫祥林忙抓起桌子旁邊一個瓷壇，打開塞子。
頓時一股酒香撲鼻而來，孔孟這才知道里面裝的竟然是酒。
孫祥林一口氣倒了大半碗，然后畢恭畢敬遞給劉德華。
劉德華接過，將其一口喝干。
見到劉德華的樣子，孫祥林終于松了口氣。
然后他拿出另外一個瓷碗，又到了差不多的酒液后遞給孔孟。
孔孟不禁呆住：“祥林大哥，你這是干什么？”
這次說話的是剛進來的祥林嫂：“孔老師，可能你還不知道我們這邊的規矩。
在云溪村，不管是誰，只要得罪了別人，必須敬酒賠罪。
只有對方一口氣喝完你敬過來的酒，才真正表示原諒。”
見孫祥林夫婦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己孔孟不由苦笑：“孫大哥，祥林嫂，不是我不和你們的酒，而是下午還有課。
如果喝了酒，會耽誤那幫孩子的學習進度的。”
“這個…”孫祥林和祥林嫂不禁為難。
他們今天特意把劉德華叫過來，就是想讓老村長做個見證人，表達對孔孟的歉意。
這其中不僅有孔孟出手救了他們家的耕牛，還有經過這段時間觀察，他們發現，孔孟來到這，短時間內真的沒有離開的打算。
可孔孟的話卻讓他們二丈摸不著頭腦。
按云溪村的風俗，孔孟并沒有原諒二人的行為。
但對方的理由又十分充分…
“孔老師既然孫大哥和祥林嫂是一片好意，你就把酒喝了吧。
至于下午的課，你完全不用擔心，到時我領著孩子們學習。”
說話的正是端著菜過來的林芝。
林芝身后跟著蔣蕓，看兩人神色狀態，中午飯顯然已準備的差不多。
見孫祥林夫婦滿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孔孟無奈點點頭，將對方遞來的酒水一飲而盡。
他本以為這碗酒水一定辛辣異常，誰知喝到口中才發現，此酒和常見的白酒完全不同。
味道沒有白酒的辛辣，綿軟中帶著清香，其滋味竟然不弱于孔父用系統秘方釀制出的葡萄酒。
他不由豎起大拇指：“這酒味道不錯，是我喝過的白酒中最好的酒。”
得到孔孟的贊揚，孫祥林也十分高興，他滔滔不絕的說道：
“孔老師，這就是我用大青山一種叫青花的植物根莖，輔以山泉水釀制而成，味道比市面上那些白酒更好。
而咱們喝的這一壇，是我出生的時候，我父親釀的。”
孔孟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不知道孫祥林的年紀，但少說也有40歲。
須知只要密封的好，哪怕是最普通的白酒，放上40年滋味也會變的異常香醇，更別說孫祥林父親用的，還是祖傳的釀酒密法。
見孔孟和劉德華都喝了酒，孫祥林顯然十分高興。
他指著最中間那個白色瓷盆道：“劉叔，孔老師，你們快嘗嘗這只雞，用白菇和雞煨出來的湯，絕對比香菇煨出來的好喝。”
劉德華點點頭，拿瓷碗盛了兩勺，孔孟卻扭頭對蔣蕓道：“蔣姑娘，這雞湯你可以多喝些，對你身體的康復很有好處。”
孫祥林扭頭疑惑問：“身體康復，難道蔣蕓姑娘身體有什么不舒服？”
回答他話的是林芝。
聽林芝說完，孫祥林不禁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說的白血病是什么，但既然白菇對這種病有用，為什么不讓蔣姑娘平時多喝些呢？”
孔孟忍不住苦笑：“本來我也是這樣想的，這也是我愿意把蔣姑娘帶來的原因。
誰知計劃是趕不上變化…”
孔孟將最近這些天自己的遭遇說了出來。
因為沒有白菇，對蔣蕓的病孔孟一直無從下手。
他本以為來到云溪希望學校，情況會有所好轉。
誰知和林芝的一番對話，讓他明白，哪怕在大青山，白菇也屬于稀有物種中的稀有物種。
從滬上回來后，雖然林芝每隔幾天都會帶學生進山采菇，可一直收效甚微。
哪怕來的那天多找了一些，但加起來還不到20株。
而白菇想要徹底發揮出它的抗癌功效，至少得風干三個月。
所以哪怕蔣蕓心里再著急，也只能耐下心來等待。
說到這里，孔孟忍不住嘆了口氣。
以蔣蕓的病情，如果就這樣白白等三個月，就算他有系統，也不敢保證最后的結果。
誰知道孔孟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完，孫祥林卻哈哈大笑起來。
“我當什么事兒呢，孔老師，蔣家妹子，你們需要白菇怎么不早點說？
不就是風干三個月嘛，小濤他媽，你去把房梁的干貨都拿過來。”
說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在我們這，這種菇之前最大的作用，就是和老母雞放在一塊燉湯。
因為味道比香菇好很多，所以我進山只要發現這東西，就會采下來曬干儲存。
前段時間云溪學校那位李校長來信想要這東西，那段時間所有人采到的白菇都交給了林老師。
本來按你嫂子的意思，是想把之前我的存貨也送過去，畢竟沒有那位李校長也不會有云溪希望學校。
但還是被我拒絕了。
不是我小氣，實在是用這種菌燉出來的雞湯味道太好。
為了嘴上這口吃的，我只好裝聾作啞。
反正林老師那邊的白菇已經很多，足夠那位李校長用了。”
聽完孫祥林的話，孔孟和蔣蕓對視一眼，眼睛里同時射出璀璨的光芒。
孔孟萬萬沒想到，對蔣蕓的病，他本以為還要再生許多波折。
沒想到忽然就從窮水復疑無路，變得柳暗花明又一村。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而孫祥林的話并沒說完：“其實不止我們家，云溪村所有村民手里或多或少都有風干的白菇。
蔣蕓姑娘請放心，一會兒我就挨家挨戶，把這東西要回來，直到把你的病徹底治好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