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靈禮

　　兩日后，希望教堂。

　　玫瑰花窗與建有尖形交叉供肋的拱頂使教堂沉浸在一片繽紛的光影之中。遠遠看上去，讓人有種朝拜的沖動。

　　“快走吧！錯過韋德少爺的安靈禮，維恩伯爵的怒火會燒掉整個橡樹鎮的。”，安德魯的父親蓋爾伯·瓊斯攙扶著安德魯，隨著人流快步走向教堂。

　　自從那日被船舵中的靈擺了一道，安德魯就被動的和幽靈船綁定在了一起。更準確的說，他好像成了幽靈船的器靈，或者說是主人。

　　安德魯更愿意相信自己是幽靈船的主人！

　　所以即便幽靈船有名字，就叫‘阿卡菲多’。但他還是固執的給改成‘幽靈船’。

　　似乎這樣可以彰顯自己的主人身份。

　　但是安德魯騙不了自己，撫慰不了心里的惶恐與不安。因為幽靈船太神秘了，哪怕某種程度上，他和幽靈船產生了‘密不可分’的聯系，但還是有很多地方讓他看不透。

　　比如幽靈船的來歷！

　　在他成為幽靈船主人的那一刻，船舵上僅有一段‘阿卡菲多，迷霧的使者，靈性的終結--’的莫名其妙的描述。

　　安德魯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未來也不知道怎么去理解。

　　還有幽靈船中蘊藏的那片藍色大海。

　　他無法感知到那片大海的廣度與深度，而且大海中傳來的吸收與同化靈體的偉力，也讓他不敢過于靠近。

　　更重要的是，大海之中似乎還藏著什么。那一道道藍光組成的臺階，可是一直往海底延伸。

　　不過幽靈船也不是沒給他帶來好處。

　　最明顯的就是原本破了個大洞的身體，竟然奇跡般的愈合了。他的靈體也得以回歸身體，成為一個活人。

　　只是當時遺留的血跡和緩慢修復的傷口讓后續趕來的主教和道恩伯爵誤以為他受了很嚴重的傷。

　　再加上拷克竟然傻了，讓所有人都相信是韋德的惡靈傷害了他們。

　　所以整日在毛紡作坊里織毛線的父親蓋爾伯·瓊斯得以有休息的機會，照顧安德魯的身體。

　　對于這個便宜父親，安德魯雖然沒有什么感情。但架不住蓋爾伯對自己淳樸的父愛。

　　盡管沒法給安德魯更好的生活條件，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還是盡量滿足安德魯的一切需求。甚至還給安德魯偷偷織了一件毛衣，毛線花花綠綠的，顏色并不統一。

　　這是他利用在工坊工作的機會，偷偷用剩余的線頭累積著織起來的。很難想象，這么一個粗糙的中年男人，竟然能織成一件穿得還算舒適的毛衣。

　　而他自己身上，卻穿著灰撲撲的劣質麻衣。

　　此刻面對蓋爾伯的催促，安德魯腳步加快了些。其實昨天他的傷口就完全愈合了，但為了演得逼真一點，他不得不給自己‘加深’傷口。

　　到了教堂里，裝著韋德尸體的棺槨正靜放在一座刻著麥田和太陽的浮雕下，身著紅色教服的主教艾布納希神態祥和的站在棺槨旁。每個進來的人都會走到他跟前念一句祈禱詞，然后被他身旁的傳教士賜予一顆麥粒。

　　得到的人會神態虔誠的找到座位坐下，等待安靈禮的開始。

　　輪到安德魯時，艾布納希親自給他賜予麥粒：“真是幸運的小家伙！”。

　　本來準備伸出左手的安德魯，立時有些緊張的換成了右手。

　　“不要緊張，小安德魯！”，艾布納希保持著暖陽般的笑容，主動牽起安德魯的左手。

　　一顆麥粒穩穩地放在他的手心上！

　　“神愛世人！”，艾布納希微笑著，安德魯的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隨即又迅速落回心里。

　　蓋爾伯很是虔誠的替安德魯收起麥粒，攙扶著他回到座位。

　　過了沒多久，教堂漸漸坐滿了人。一些來遲了沒有座位的人，則安靜的站在過道上。

　　當教堂的鐘聲鐺鐺的響了起來，指針指向上午十點。

　　身著黑色燕尾服的安道思·維恩伯爵神情沮喪的從教堂內的祈禱室走出來，似乎剛經過一番心理治療。

　　在艾布納希的引導下，安道思坐在最前排的空位上。那里坐的都是維恩家族的親屬，戴著黑紗帽的安妮夫人坐在安道思旁邊。

　　不過安德魯注意到，蘇菲竟然也坐在維恩家族的親屬里，而不是像她的父母一樣，擠在后排的仆人堆里。

　　“蘇菲怎么坐在那里？”，安德魯小聲向旁邊的女孩卓婭問道。

　　“誰知道呢？她竟然躲過安妮夫人的監視，爬上了韋德少爺的床。”，卓婭說著，有些鄙夷的掃了右前方的一對夫婦一眼。

　　那是蘇菲的父母，此刻他們容光煥發。若不是因為這是葬禮，估計早就歡呼起來了。

　　“安德魯，蘇菲的孩子已經得到主教的承認！”，蓋爾伯以為安德魯對蘇菲有意思，連忙低聲提醒道。

　　正要解釋，大家就在主教的帶領下，唱起了對自然女神的贊歌。然后又經過一番儀式，安靈禮才算結束。

　　由于艾布納希宣布韋德的惡靈已經得到自然女神的救贖，所以禮畢后，只再等上一日便可以下葬。

　　也正因此，安德魯他們才不用守足十天。

　　離開的時候，艾布納希突然讓安德魯留一會兒。說是幫他檢查身體，防止留下什么隱患。

　　正想找個借口推掉，蓋爾伯已經感激的替他答應下來了。

　　這么來到之前安道思待過的祈禱室，艾布納希已經笑容和煦的坐在桌邊等著自己。

　　“小安德魯，你見過這張卷軸嗎？”，待祈禱室的門合上，艾布納希拿出一張黑色的卷軸。

　　上面畫了一個六芒星的圖案，旁邊是奇異的字符，安德魯并不認識，但他卻懂得上面的意思。

“通靈人：九階主材料：戴爾章魚觸手一根輔助材料：安眠草汁液20毫升、死魚的魚鰭粉末6克　　儀式：服下魔藥后，在水中與死魚接吻，凝聚靈體。”。

　　“我-我不識字的，沒見過。”，安德魯裝得有些緊張，害怕道。

　　“這是在韋德的口袋里發現的，顯然他在進行被神靈禁止的神秘儀式。”，艾布納希介紹著：“很遺憾，他失敗了，并且墮落成了惡靈。”。

　　“沒有神的庇護，普通人是不可能在惡靈的注視下活下來的。”，說到這里，艾布納希神情嚴肅的注視著安德魯：“而你和拷克都活下來了。”。

　　“可-可能是女神的庇佑吧！我當時傷得太重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安德魯的解釋有些蒼白。

　　“安德魯，其實韋德的惡靈沒有得到救贖。”，艾布納希的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嚴厲：“它不見了！它很有可能還在某個陰暗的角落里藏著。而被惡靈注視過的人，一定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