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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追兇(2):人植物共患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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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生蟲是存在王貴身體里的定時炸彈,但卻不是最優解,甚至離主因還有點相去甚遠。

  其實從一開始祁鏡就做好了病人病情惡化的準備,所以下午的傳染病會議一結束,祁鏡就找到了紀清他們,邊吃邊聊起了這個病例。

  傳染科的病例在內急隨處可見,可一旦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就會有點天壤之別的味道了。病歷聽完,聊了許久,四人早就被血常規和沒看見幼蟲和蟲體的胸水給帶偏了考慮方向,都沒往寄生蟲上想。

  祁鏡也承認,能發現是寄生蟲感染純屬運氣。當時他也是沒什么可問的就按自己的習慣問了問沒什么關系的脫臼,沒想到竟然揪出了背后的“偏方”,一擊即中。

  病人病情的發展可不會停下腳步等人,短短八個小時的時間就讓丁秀娟手里多了張病危通知書。

  十一點,黃興樺的電話如期而至,祁鏡自然不會缺席。

  如此重大的病例討論會,那四位自然都想去摻和一腳。但在場的都是各科專家大佬,有祁鏡這個年輕人在場就已經很扎眼了,要是再把這四個全弄進去肯定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篩選是必須存在的,高健和胡東升不得不退出。

  兩人實力都不差,在丹陽那么多住院醫生這一檔里算T1級別。但實力是一方面,他們實在缺資歷。相比起來,紀清從碩士在讀那年算起,就已經在內急陸陸續續工作了五年,是個名副其實的高年資住院。

  “那我為什么不能去?”徐佳康有點不樂意了,“我好歹也在一院急診做了五年,憑什么比他低一等?”

  祁鏡笑了兩聲,解釋道:“誰讓你們一院急診派了三個人,另外兩個級別都比你高。”

  “這......”

  “如果我讓你去了,另外兩位醫生的臉面放哪兒呢?”祁鏡繼續說道,“但要是讓你們三個一起去了,那人數就不對了,而且黃所長也不會答應的。”

  這是個不成文的硬性條件,徐佳康受限于自己的職稱,只能作罷。

  不過他還是對紀清能去參會表示極度不適:“那為什么老紀能去?你們醫院內急醫生那么多,那些主治副高難道會同意就讓他一個人......”

  說著說著徐佳康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該不會......不會吧!”

  “就是你想的那樣。”祁鏡肯定了他的猜測,“我們醫院內急一共就來了我們四個,從理論上來說,紀清的職稱最高,他去最合適。”

  “啊?”

  徐佳康沒想到還有這種事兒,忽然看向祁鏡,“不是說一科一人嗎?那你算什么?”

  “我?”祁鏡戳著自己的胸口,看了眼面前的四個小崽子們,笑著解釋道,“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可是黃所長欽點必到的人物,暫時不算在丹陽醫院急診體系中。”

  “這算什么騷操作,哪兒有這么玩的......”

  徐佳康嘴里不服,但會診畢竟不是他說了算,人選方面其實和祁鏡關系也不大,所以他沒往死胡同里鉆牛角尖。只希望會診結束,參加的兩個人能和他們講講過程。

  祁鏡帶上了紀清有很重的職稱因素在內,但他這一年的成長是有目共睹的。至少高健和胡東升比起他來還有差距,所以這個決定對兩人來說有點殘酷,但也公平,沒什么好抱怨的。

  事實證明紀清的表現也沒讓祁鏡失望,不僅入戲的速度夠快,還能第一時間就提出這么高質量的建議。

  “你以為是STD?”

  紀清晃了晃手里的病歷本說道:“我從新病歷里發現,病人從晚上9點開始身上出現皮疹,我覺得可以懷疑是淋病。有一種血行播散性淋病,發病后可以導致全身散在膿皰疹和關節炎癥。”

  黃興樺一上來就收獲了驚喜,笑著說道:“沒想到你也以為是STD。”

  紀清沒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再看了眼正在研究王貴行程的祁鏡后,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之前祁鏡已經想到了這一點,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淋病都能熬成感染性休克?”

  “說實話,我還真沒見過。”

  兩位明海疾控的主任a和b紛紛搖頭,表示很難理解淋病發展成感染性休克的可能性。因為在明海,染上淋病會第一時間去醫院,幾乎不可能拖那么久。

  之前黃興樺還擔心這些專家不夠興奮,紀清和祁鏡兩個年輕人的加入,倒是把場面上松垮垮的氣氛狠狠地往上提了一把。

  當然專家們的反駁也很犀利,不過黃興樺想了想還是決定當一回甩手掌柜。

  面對他們的質疑,祁鏡肯定不會出問題,當初在上京也是一人壓著場上幾十位傳染病專家,絲毫不露怯。論知識儲備,他已經到了能和自己爭一爭的水平,完全不用擔心。

  而另一位年輕人或許就沒那么強了,能看出明顯有些緊張。

  但現在他自己站上了舞臺,黃興樺要是在背后撐腰,那就失去了歷練的作用。

  紀清的這種緊張源于std只是他一時想到的思路,沒有做相應的準備工作。不過靠著這一年多大量的文獻閱讀經歷,他多少還是對淋病有些印象。

  “大城市自然沒那么嚴重的std,但在偏遠地區,急性爆發性淋病確實會造成嚴重的感染性休克。”紀清憑著零星的一些記憶說道,“我記得曾經在《中華婦產科雜志》上有篇報道就是播散性淋病合并感染性休克。”

  既然有事實為依據,那排除std就沒那么簡單了。

  明海那些專家們小聲討論了幾句,最后由專家a開口建議道:“如果真的懷疑淋病,那潛伏期可就長了,恐怕得往前再推1個星期才行。”

  “我記得潛伏期在10天左右。”紀清答道。

  “不夠,起碼得15天起步。這方面的事兒誰說得清楚,詢問危險X行為往往都得不到準確的時間。”專家a笑著說道,“不過從病人這些天的行程來看,這些場所里也沒這種地方。”

  面對這種詢問,紀清沒了聲音,只能把目光轉投向一邊的祁鏡。

  比起紀清來說,祁鏡要淡定得多。他這一路就是在質疑聲中走來的,在提出論點的同時早就自我質疑過了,所以準備工作做得非常充分。

  “從行程上來看,確實和老師說的一樣。”祁鏡說道,“之前我也特地詢問過病人的妻子,她也表示從一個月前開始,她就全程陪同,病人離開她視線的次數屈指可數。”

  “所以說嘛......”

  專家a還想一口劃掉STD的可能性,但卻被祁鏡搶了話頭:

  “國內他沒什么機會,因為找的都是些零售分銷商,都是他們家的老客戶了。但在Yuenan卻不一樣,因為之前的貨源斷了,他們這次找的都是新商家。老婆丁秀娟不懂Yuenan語,所以有被忽悠的可能性。”

  臺下眾人有些吃驚,尋找病原體竟然被完成了偵探游戲。

  專家b:“那我們該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等消息,我之前已經拜托了一個Yuenan朋友幫忙去查了。”祁鏡晃了晃自己的手機,“他就住在首都Hanoi,對Yuenan北部的娛樂場所很了解,也認識不少人,應該很快就會有答復。”

  事情全都在祁鏡的安排之下,std的懷疑就此擱下。

  接下去便是地毯式的清掃排查,雖然他們沒去過Yuenan,但多少能從場所的功能上找找可能感染的病原體。

  10月3日晚王貴到了Yuenan,住的是Hanoi的一家很便宜的酒店。4日一早他就帶著老婆和另一位朋友先去了北部最大的水果批發地,找了好幾位果農,一談就是一天。

  祁鏡略微停頓了片刻,看向了他們,意思很明顯可以開始討論了。

  但是那些專家們則仍然處在了懵逼狀態,病人去的是水果批發市場,感染的是暫定不會人傳人的病原體,讓他們怎么討論?

  難道還有人植物共患病不成?

  “有啊。”

  祁鏡說道:“銅綠假單胞菌就是人植物共患病,不管對人還是對植物都是機會致病。上世紀70年代,米國加州就肆虐過這種......”

  專家c這時忍不住站了出來,連忙打斷了他的話:“好了好了,來源就沒必要細說了。”

  見祁鏡又要做解釋,他們不得不開口把人勸住,這要是再說下去還算哪門子的會診,直接就和上課沒了區別。好歹是各科大佬,無非少了一些冷門知識罷了,沒必要聽他在那兒講課,自降身份。

  專家a這時建議道:“直接說病例吧,你覺得有可能是人植物共患病嗎?”

  “很難說,我暫時還更傾向于std。”祁鏡笑著說道,“如果真的有,那Yuenan應該已經出事了。民眾就算不知道,那些來這兒開會的傳染病學專家們肯定會知道,不可能到現在都沒報道。”

  b:“病人4日結束后就回了酒店?”

  “嗯,直接回了酒店休息,沒再出來。”祁鏡順著行徑路線線條,指向了10月5日,“第二天,他去了Hanoi的好幾家服裝零售店,想打通自己國內服裝廠去Yuenan的服裝出口通道。”

  c:“服裝......那兒會有很多呼吸道感染的機會。”

  a:“不止服裝,他們中午吃的是Yuenan街上的小攤也很可疑。我聽說前兩年他們那兒還有過食物中毒,菌種叫......叫伯克霍爾德菌。”

  b:“這個菌很少見啊。”

  d:“確實,之前我研究過,是個需要特別注意的細菌。我還特地發過綜述寫過這個菌的食物中毒情況,不過似乎沒什么反響。”

  c:“還是太冷門了,國內聽都沒聽說過。”

  祁鏡見他們聊得正歡,最后不得不打斷道:“其實這就是個人植物共患病,是上世紀40年代末首次被米國的一位植物病理學家發現,似乎能引起洋蔥腐爛。后來就發現這個菌也能經呼吸道和消化道侵犯人體,嚴重的就能引起感染性休克。”

  眾人:......

  這TM就是搭臺給他做的個人秀吧,還讓不讓人好好玩下去了?

  “我覺得......”專家a最后還是沒忍住,說道,“一般臨床遇到感染的情況,都是診斷性用抗生素治療。我們這么找等同于海底撈針,這才討論了兩天的行程,就已經用去了半個小時,而且需要排除的菌種實在太多了。”

  “確實,這么找病原體太沒效率了。”

  “是啊,和浪費時間有什么區別?”

  “以現在國內醫療環境,抗生素都用爛了,到頭來病人還不是要用萬古和泰能。”

  就算是認識祁鏡的羅唐也不得不承認,事實就像他說的那樣。其實就算是在明海上京的大三甲,病人這種情況也是邊做培養邊診斷性用藥,沒人會去深扣病人的行程找病原體。

  祁鏡其實也沒什么理由逼著他們這么做,無非是黃興樺的要求正好戳中了他的興奮點罷了。

  黃興樺一人坐在靠椅上,聽著他們討論到現在,沒說一句話。但這時要是再不說話,恐怕整個會診就會原地散場。

  沒辦法,必須再給這些專家們提口氣才行。

  他從兜里拿出手機,翻到短信頁面,壓低著聲音慢慢說道:“病人從十點多被診斷為感染性休克至今,病情來勢洶洶,沒有絲毫的緩解。休克應對治療只能勉強維持住血壓心率,隨時可能丟掉性命。”

  “老黃,這些我們都知道,可是我們也無能為力啊。”

  “人遠在云川,我們就算找到了病原體,抗生素怎么做?每種細菌的亞型那么多,耐藥也各不相同......”

  見他們還想再解釋下去,黃興樺忍不住把手機摔在了桌面上:“這是病人的實驗室報告,半小時之前的,肝腎已經出現了損傷。嚴主任就是專攻休克治療的,才區區兩個小時,休克就發展到了這步田地,要是再等兩天后才出結果的藥敏,病人會是什么情況?”

  嚴虹嘆了口氣,搖搖頭:“基本不可能熬到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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