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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仇殺、情殺、還是......

  此時的李文毅坐在自己的辦公桌旁,一手托著腮幫子,等待著祁鏡的回復。照片早已在十多分鐘前通過qq傳送了過去,但收到的只有緊跟在后的稍等兩個字,便沒了下文。

  突如其來的空閑讓他有了些自己的時間,來好好想想整件事兒的來龍去脈。

  人是在上京丟的,沒精神病史,沒仇人,也沒和人結過怨。聽男朋友和家里人說,兩人關系不錯,上午還一起去了電影院,心平氣和地看了場電影。直到下午男朋友回公司后,人就突然沒了,就真的像人間蒸發一樣。

  在李文毅的眼里,這個女人的情況太過蹊蹺,但整件事兒里不僅僅只有失蹤者蹊蹺。

  作為丹陽這兒的求助者,祁鏡也一樣很反常。

  提供的信息里沒有提到名字,年齡跨度更是大得離譜,就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性別女”懸在嘴邊。在描述外表的時候,他又絕口不提失蹤前的衣著服裝,卻在常人很容易忽視的頭發上大作文章。

  確實紅頭發是個標志性的特征,那燙發呢?頭發的長度呢?

  奇怪......

  要不是因為祁鏡之前救過他一家老小的命,對這人的人品有些了解,恐怕李文毅心里的那部懷疑引擎早就開足馬力發動起來了。

  不過現在,他還是耐著性子等待對方的答復。

等待沒有白費,幾分鐘后,屏幕上總算出現了回復消息:李哥,這人半年前確實住在丹陽,只不過后來因為一些私事才搬去的上京  能說出這句話,那就說明她確實是祁鏡在找的人。

  找尋失蹤人口和治療癌癥是一樣的,越早得到信息就能越早確定一個人的行為軌跡,也就能越早發現她的行蹤,這樣失蹤者存活的幾率也就越高。

  能在報案三天內就得到這么有用的信息是個相當不錯的發展,但結合剛才種種疑點,李文毅腦海里的問號反而更多了。

  為什么蕭子晴要不告而別?為什么她要去丹陽?

  祁鏡和蕭子晴是什么關系?祁鏡說的那個朋友又和蕭子晴是什么關系?為什么祁鏡能認出這個女人卻對她的其他外表特征一問三不知?

  蕭子晴還活著嗎?

  李文毅反應很快,馬上就羅列出了一大堆疑問。但這些疑問又太過稀碎,也沒有前后的關聯性,想到最后也找不到答案,只是在徒耗精力罷了。

  所以他沒有深究,而是把這些問題一個個拋回給了祁鏡:

  真是你要找的人?確定嗎?

確定!不過認識她的人不是我,而是我身邊一位病人的家屬  家屬?祁老弟,你別坑我啊!上次你還說是一個朋友讓你問的,怎么現在就成了病人家屬了?

  經過和屈杰的十多分鐘交流,祁鏡基本掌握了蕭子晴的一些情況。現在她失蹤了,又染了一頭紅色的大波浪,還和丹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那就說明之前對于劉明的猜測很有可能是對的。

  所以祁鏡興奮之余,倒是又把之前找的借口給忘了。

  雖說圓謊對祁鏡來說沒什么難度,但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再瞞騙下去也沒什么實際意義。無巧不成書,這樣也好,反正早晚要攤牌,現在把事兒交待清楚也未嘗不可。

祁鏡想到這兒,敲起了鍵盤:整件事兒的起因有點復雜,下午你來趟丹陽醫院,我親口和你說清楚吧  你就不能來警局一趟?

上班呢,老哥  李文毅看著這條消息,遲疑了片刻:下午幾點?

我晚上8點的飛機去上京,5點就得走,之前都會在醫院待著那我吃個午飯就過來  李文毅雖說定的是吃好飯再去,但剛打完字就已經站起身,拿起公文包和吉普車車鑰匙一溜煙跑出了門外,明擺著就是沖祁鏡去的。他邊走邊打電話給了上京那位老朋友:“老譚啊,人有消息了。”

  老譚剛和警隊同僚一起做了個通宵,精神有點犯迷糊,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人?什么人?”

  “就是之前你說的那個紅頭發女人!”

  “紅頭發......哦哦,對,紅發女!”老譚一蹦三尺高,音調也被拉高了不少,“找到了?人難道還真的在丹陽?”

  “這說不準,人是沒找到,但已經有線索了!”

  三兩句對話間,李文毅已經來到了樓梯口,左右腳快速交錯,沒一會兒就下了樓,“我現在就去找那個提供線索的人,把整件事兒理順后再向你匯報。”

  “喲,匯報不敢當,你自己當心點。”

  “好。”

  李文毅本以為只是一起常見的失蹤案,可現在看來并不簡單。從祁鏡的敘述口吻來看,他肯定掌握著什么重要的證據或者線索,所以李文毅絕不會因為一頓常常不吃的午飯去浪費時間。

  至于剛才的說辭,其實也只是拉的一個幌子,兵不厭詐。

  11:11回復的消息,說要去醫院,11:14李文毅就開上吉普離開了警局,而僅僅18分鐘后,他人就到了丹陽醫院。出示警員證,把車停進醫院后,他一路奔向內科急診。

  急診還是一樣忙碌的樣子,李文毅繞過人群,直接跑進了診療室里。

  他之前來過一次,房間里一般沒多少醫生,能留兩三位就不錯了。然而這時的診療室卻成了真正的大佬會診室,王廷坐在主任椅上,從身邊到遠處的飲水機旁坐滿了醫生。

  李文毅剛進門就吸引來了不少目光,只是視線相交就讓他感受到了一股臨陣決戰的巨大壓力。這股氣場就和他那幾位頂頭上司一樣,平時引而不發,只有在警局有聯合大行動前的動員大會上才會漏出來些壓壓場子。

  不過現在他有公務在身,該問還得忍著壓力去問:“我找祁鏡,他在嗎?”

  李文毅哪兒會知道,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問題直接就讓在座的醫生們炸了鍋:“祁鏡?這小子又惹事兒了?”

  “沒啊,這兩天聽說還挺安分的。”

  “你們也太不給他面子了,就算惹事兒也是小事兒,不至于鬧到警局吧。”

  “老宋,你還是不了解他,上次說是去上京旅游,結果分分鐘就被送進去了。祁院長可沒少罵他,可罵有用嗎?”

  “啊?還有這事兒?”

  “聽說是假扮和尚......”

  聽著周圍的吐槽,王廷也有些尷尬,輕咳了兩聲穩住了場面,這才看向李文毅答道:“他回家了,說是要去拿什么東西。”

  “回家了?”李文毅皺起了眉頭。

  剛才在qq里還說好會等他的,怎么現在說回家就回家了。這時再回憶之前腦海里那些亂七八糟的聯想,讓李文毅不得不懷疑祁鏡的動機......

  如果他是在誤導我,該怎么辦?

  如果他現在就想著盡快離開,該怎么辦?

  萬一線索就在這兒斷了,那接下去又該怎么辦?

  現在趕去他家還來不來得及?

  到底是等還是走?

  “李警官,等一會兒吧。祁鏡特地囑咐我,要是你提前到了就讓你別胡思亂想。他只是回去拿一件證據而已,安心等他回來就行。”王廷喝了口溫潤的茶水,然后笑著抬頭看了眼掛鐘,說道,“已經去了半個小時,應該再有一會兒就能回來。現在是中午,路不堵,車也不擠,應該回得挺快的。”

  “半小時?”

  李文毅看看表,這小子和他一樣,也是敲完字就動身,兩人幾乎同步。

  最終理性打敗了直覺,李文毅退出了診療室,在門口找了把候診椅子坐下等人。事情的發展并沒有讓他失望,十分鐘后祁鏡跑進了診療室,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的天藍色警員襯衣:“李哥,你可真夠心急的。”

  “你可算回來了。”李文毅連忙迎了過去,“說說經過吧。”

  “讓我喝口水......”

  祁鏡進門就抓起自己的水杯灌了兩口水,然后把李文毅帶去了門急診外的小花園。在噴水池旁,他拿出了從家里帶來的那個塑膠袋,里面那根半焦的紅色頭發讓李文毅心里一個咯噔。

  “你這是什么意思?”李文毅接過塑膠袋,在大太陽底下好好看了兩眼,“你不會單單因為一根燒焦一半的頭發,就懷疑對方了吧?”

  “難道你對這根頭發的來歷沒興趣嗎?”祁鏡笑著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很有可能就是蕭子晴的頭發。”

  “那么肯定?”

  “從燙發彎曲的弧度來看,有點相像。”祁鏡解釋得很牽強,但最后還是抓住了其中的重點,“而且她是少見的紅發,恐怕在城里晃悠一天也見不到一位紅頭發的女人吧。”

  李文毅點點頭,聽祁鏡說了遍兩則小“故事”。

  其一是劉明來醫院求診,另一個則是蕭子晴之前的生活情況,和半年前離開丹陽的理由。

  人名字沒錯,是叫蕭子晴,但年齡已經31了,暗暗藏了3歲,估計沒對現在的男朋友說實話。當然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前一直住在丹陽,直到半年前才離開。

  李文毅對信息出現錯誤倒不覺得奇怪。

  因為在互聯網不發達的十多年前,又在更新二代身份證的當口,身份信息確實會出現大量錯位不匹配的現象。民警有時候也會犯難,不可能完全依賴身份證信息庫提供的信息。再說失蹤信息提交也不在丹陽,李文毅只是個傳遞消息的傳聲筒,至于上京的民警怎么做和他也沒多大關系。

  “然后呢?”李文毅拿著小本子做著筆記,“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按照這位家屬的說法,半年前他們一家三口和蕭子晴在丹陽聚過一次。聽她自己親口說是找到了位新男朋友,第二天就離開丹陽去了上京。”

  “半年前......”李文毅記下了時間點,然后又問道,“那之前呢?之前有沒有感情糾紛?”

  “這就得問劉明了。”

  祁鏡笑著把自己的懷疑對象搬了出來,擺在他面前,“單單拿出一根燒焦的紅頭發并不能說明什么,但如果頭發留在了病人身上,而這個病人正飽受著煙熏造成的急性結膜炎的困擾。這里面就有些值得思考和玩味了。”

  李文毅點點頭,但沒一會兒又搖了搖頭:“你剛才還說這個叫劉明的婚姻挺和諧的,怎么又鬧出了個二奶?”

  祁鏡這時候就地取材,拿剛離開醫院的屈杰舉例說道:“表面幸福的婚姻,不一定靠愛情、親情,背后說不定是一個深深的負罪感在竭力維持著一切。”

  “你意思是說他找了個二奶,然后又把這個二奶殺了再焚尸?”這超出了李文毅的想象,一般處理尸體的方法無非那幾種,很少會用到火化的手段。

  “他公司都是易燃物品,找個安全的地方燒上幾個小時并不難。”祁鏡把看著他手里那個塑膠袋,笑著說道,“如果沒有找到和她相似的失蹤人員,我也沒準備明說。現在既然找到了,正是交出頭發的時候。”

  事情交割完畢,李文毅帶著頭發塑膠袋去了趟外科大樓。

  剛做完手術的龔玉蘭才是蕭子晴的好友,他需要好好問一些問題,收集線索和情報。至于她現在的心情如何,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而祁鏡則在為上京之行做最后的“準備”工作。

  李文毅剛走,郭炎就悄悄地從遠處來到了水池邊,笑著問道:“祁哥,你叫我到這兒來干什么?診療室里還在開會診呢,你不去真的好嗎?”

  “一個腦梗合并腦腫瘤的病人,診斷那么明確,治療無非是冒險融栓和保守不融栓兩種。都是主任之間對治療手法的一些微調,不是我的菜。”

  “那叫我來......”

  “晚上我就得走,走之前得交待一些事兒。”祁鏡看著噴水池濺起的水花,問道,“那幾本雜志都換上封皮了?”

  “嗯,換了。”

  “內衣雜志是不是上了中華醫史雜志的皮?”

  “嗯?祁哥已經看過了?”

  “不是我,是王主任!”祁鏡回頭,一頓亂噴,“你明知道王主任不待見中醫,還特地拿一本中醫醫史去做封皮。”

  “啊?不拿這本拿哪本啊?”郭炎一時半會兒腦子轉不過彎來。

  “既然是給小護士們看的,那就拿護理雜志啊!”祁鏡抬手一拍他的腦門,訓斥道,“笨不笨?”

  郭炎在死物的管理方面有不俗的能力,但對人際關系就實在后知后覺了點。直到這會兒被祁鏡點破才反應過來,護理雜志好像確實是要比那本中華醫史來得自然得多。

  “對不起,祁哥。”

  “沒事兒,這只是小事,抽空換回來就行。”祁鏡漸漸變了張臉,嚴肅了起來,“這次我去上京,說不定要有段時間不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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