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鏡一句解釋把內急診療室說得笑聲不斷,就連一直冷淡的高健聽后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笑聲終究長久不了,沒一會兒護士臺的電話就被急救中心打爆了。
先是外科先后來了兩輛車,之后內急也沒能幸免。
“一來來三輛,今天什么情況?”陳霄看著剛從外急回來的紀清,不解道,“你不是在外急和谷良聊天嘛,人不在都那么狠?”
紀清連忙解釋:“這不正表示內科急診忙不忙和我壓根沒任何關系嘛。”
“不對,我覺得是你背后的光環越發強大了,一來來三輛,嘖嘖,今天可是雙休日啊,厲害厲害!”祁鏡笑著收拾了下桌面上的雜志,畢竟三輛車,王廷不在他得幫著收病人,“還好王主任不在,不然你肯定又得挨罵。”
“你們不在的那兩個多星期里,一個班下來最多也就四五輛車,一起來的情況更是一次都沒見過。”
“好了,別數落我了。”紀清自知理虧,馬上轉移了話題,“還是先選車吧。”
丹陽醫院是丹陽最大的三甲醫院,承擔了大量急救的重擔。只要不是太遠,病人也沒有指定某一家醫院,急救醫生一般都會建議送一院和丹陽醫院。
丹陽的人口基數不小,醫療資源又相對集中,急救車組隊來醫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就會進入熟悉的選人環節。
幾分鐘后,三輛急救車一字排開,幾乎是同一時間進的醫院。車上三位病人被各自的跟車醫生送下了車,場面格外壯觀。
陳霄是高年資住院,進醫院已經第五年了,資格比他們都老,按常理應該挑走最麻煩的病人才對。但手邊的紀清和祁鏡實力都很強,他反而沒什么心理負擔,直接挑了嘔吐腹瀉的消化科病人:“這個歸我,另外兩個你們分吧。”
剩下的兩位是胸痛待排和疑似腦梗。
胸痛原因復雜多變,相較之下更能激起祁鏡的興趣,所以那位61歲的腦梗病人自然而然地給了紀清。
他當然掙扎過,可惜沒用。到了這種時候什么朋友之情、同事之誼都不行,比的還是誰夠狠。在這方面他肯定沒法和祁鏡相提并論,只能乖乖選腦梗。
不過戲劇的一幕出現了,祁鏡剛要接手胸痛病人的時候,忽然回過身改了主意:“我覺得還是換一下,我選腦梗吧。”
“怎么了?”
紀清不懂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祁鏡也沒想多解釋,只是說了一句:“記得把胸痛的心電圖拿來給我看看。”
說完也沒管紀清到底同不同意,直接邁開步子就迎了過去,三兩句話就向腦梗病人的家屬介紹起了自己。
紀清見他如此,實在有點哭笑不得。不過和祁鏡認識久了,紀清知道這種臨時變卦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為什么要棄掉胸痛,而去選腦卒中呢?難道這個病人的身體里另有玄機?
紀清帶著疑問給心梗病人做完一些簡單的聽診,MDF聽診器也確實好用:“有一些小雜音,把心電圖單、心肌酶譜單一起開掉,先確定是不是心梗。”
“好。”
高健明顯要比其他實習生熟悉臨床流程,在紀清接病人的時候手里已經攥了很多可能用到的化驗單。有些甚至一開始就已經被他勾畫好了要檢查的項目,就等紀清敲章確認了。
幫手得力,紀清就會有閑情去考慮剛才那個問題。
其實隔壁腦梗病人的情況沒什么特別的,幾句話就能概括出來。無非是在帶孫子的時候血壓拔高,腦血管痙攣導致血管內的粥樣性斑塊破裂。破裂后形成的血栓堵住了腦血管,從而導致腦組織缺血壞死。
表現的癥狀很典型,右側手腳無力,右側的嘴角歪斜、言語不清。只需ct排除腦炎和腦溢血,就可以確診了。
腦梗的治療方法會因梗塞原因不同而不同。
對于03年而言,栓子堵塞血管導致的腦梗治療方法就只有一種,那就是用藥融栓。由于融栓本身對病人有一定副作用,所以一旦確診就得call神經內科來會診,從發病時間和癥狀來制定融栓方案。
可自從2010年左右開始,介入后機械取栓開始漸漸取代融栓的抗凝藥,腦梗從一個內科掛水的疾病漸漸成了介入中心的常客。
從祁鏡的反應來看,也沒對病人展現出什么興趣,只是看了兩眼做了些檢查就讓方小黎帶著送去了CT室,等著看報告。
他雖然對病人沒興趣,可也沒閑著。病人說不清話,詢問家屬就成了最重要的獲取情報的方式 “半小時前發現的?”祁鏡問向一邊的病人家屬,一位60歲的老阿姨,“發現后就送過來了?”
“是啊,我們一個鄰居也是這樣,手腳沒力氣,嘴巴歪,后來診斷是腦梗。所以我一看他這樣就打了電話。他天天吃高血壓藥的......怎么還會......”說著說著,她眼角淌下了眼淚,“醫生啊,他還會好起來嗎?不會就這么一直癱在床上吧!”
“那得看融栓的效果,我已經給神經內科打了電話,一會兒就能下來做評估。”
祁鏡雖然說著病人的病情,眼睛卻一直看著老阿姨手里抱著的孩子。
孩子四歲半,今天雙休日幼兒園關著。老兩口看天氣不錯,上午就帶他去了趟公園玩了好一會兒。中午回家吃過飯后剛準備哄孩子睡午覺,沒想到老頭就發病了。
家里也沒其他人,情急之下她只能抱著孩子一起來醫院。
老阿姨回憶著事情發生的經過,沒想到祁鏡忽然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病人發病的時候,你在哪兒?”
“我在廚房間洗碗。”
祁鏡點點頭:“那就是沒看見他的發病經過。”
“沒有。”
“那孩子的父母呢?”祁鏡又問道,“雙休日他們也上班?”
“二人世界去了唄。”
“什么時候能到?”
“我剛打過電話,已經叫了車,應該就快到了。”老阿姨抹了把眼淚,說道,“沒事兒,我能簽字,能做老頭子的主,有什么事兒你就直說吧。”